第十五章 度日如年

曾啟知道多說無益，卻聽見一個男人的細嗓子問黑衣人，這里面是誰。

黑衣人說：“老板請來的一個策劃，有事問他，你別多管。”

細嗓子說：“他說沒吃飯，把這個給他吧。”

曾啟就聽見拆袋子的聲音，然后兩個咸鴨蛋開了條門縫塞了進來。

曾啟接過，還沒有來得起看清細嗓子的長相，門立刻就被關了，而且上了反鎖。

細嗓子說：“我們如果開會，不影響吧。”

黑衣人：“隨便你們開好了，就是不要放這個人出來。”

然后對里面的曾啟大喊：“記住不許說話，不然進來打死你。”

曾啟捧著兩個咸鴨蛋，蛋黃里油很少，吃下去有些咸，終歸暫時充饑，想要飲料礦泉水肯定是妄想了，就將就著龍頭喝了幾口自來水。半個下午過去了，天蒙蒙黑起來，曾啟打開了燈，繼續翻看那堆武俠，屬于古龍的小說多一點。

曾啟對古龍的小說看的不多，對多情劍客無情劍和蕭十一郎還是蠻鐘愛的，就翻起來李尋歡。曾啟讀到李尋歡一邊喝酒一邊咳嗽的時候，也忍不住有點想咳嗽起來，畢竟十一月中的深圳，還是有些寒意的。

這時門打開了，兩個黑衣人，一個端進來一碗泡面，說：“關燈吃面。晚上不許開燈。”

另一個人黑衣人甩進來一件軍大衣：“今晚老老實實在這里睡覺，你知道這件大衣可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曾啟囁囁諾諾的說：“能讓我發條短信嗎？跟我老板說明天請假。”

黑衣人不耐煩的說：“我幫你發，發給誰。”

曾啟說：“叫黎總，說……”

黑衣人冷笑一聲，放手把門關上。

曾啟就在即將黑暗中把已經泡爛的泡面吃完，把湯水也喝的一滴不剩，他知道，明早供應早飯與否全憑對方良心。

他還不知道要在這里多久，他深深的感受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受，自己的命運莫名其妙的被困在這樣的小囚牢里。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自己所有的閱歷，所有的經驗，所有的虛擬角色和體驗，都只化成一句話：“活下去！

活下去并不難，曾啟看到最后一縷光線消失在窗口，就坐在簡易床上，閉目沉思。回想從十八年后重生而來的這半年自己的經歷，真的像極了一個懵懂的少年，為了一個夢想東奔西走，想干成一番事業，卻處處碰壁。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隨便找一份工作，算好時間投資買網易騰訊的股票，買房子，買比特幣，然后十余年后，何嘗不能成為一方富豪。

可是，如果把這些路線詳細算一算，也就是成為一個富豪而已，人生最難的是回到青春，能重回青春你卻只想著發點小財？

曾啟想起看過的很多人彌留之際的感言：“有后悔對不起家人的，有后悔錯失一生所愛的，有后悔不曾追夢的，卻從沒有一個人會后悔少賺了多少錢，少做了多少生意……因為那些是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

人的一生，總要做自己鐘愛的事情吧，要不然，生命為何賦予我們獨特的時間長河，讓我們不能回溯？

曾啟睡著了，想起剛才黑衣人說的這件衣服死人穿過，就一陣陣的惡心，盡力把衣服推開一邊，可是架不住寒冷，最后還是勉強蓋上過了一夜。

當陽光終于又從小天窗投射進來的時候，曾啟知道周一到了，于是湊著光，拿起多情劍客無情劍繼續翻起來，漸漸的沉浸其中，甚至有了一種幻想，當黑衣人再次打開門的時候，他的方便面小叉子一揮，一個黑衣人就看著同伴扎中了喉嚨說不出話來。

而曾啟就會淡淡的說：“小曾飛刀，例不虛發！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這怎么表現？”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這個好表現，天外飛仙怎么做？”

“你要把用刀的力量，力度表現出來！”

“我們繼續看分鏡頭！”

“一月份游戲就要上市了，動畫要提前放出去預熱。要加緊！”

聽起來他們談的是游戲，難道自己到了一家游戲公司？

曾啟放下書，豎起了耳朵。

曾啟聽見昨天那個細嗓子說：“這次影視培訓，對提高我們的動畫制作水平應該很大。我們再看一遍動畫。”

曾啟看不到畫面，但是一聽就知道，這是南夢宮（Namco）的招牌街機魂之利刃的動畫，此游戲于1996年發行，在1996底移植到PlayStation主機上，被譽為那一代主機不可多得的精品格斗，而開場動畫，更是杰作中的杰作，短短兩分鐘將近十位格斗選手的身世背景故事介紹無遺漏，配合極富節奏古典的歌聲，極度震撼，在佳作不斷的同一時代，開場動畫能有如此震撼力的大概只有最終幻想8和合金裝備2了。

音樂響完，細嗓子說，這段動畫要反復看，一幀一幀的學習，我們的游戲開場動畫要達到這個效果就好了。

另一個聲音說：“你看這畫質，這是四五年前的水平了，PlayStation上的游戲，這機器只能處理36萬多邊形，現在是PS2的時代了，性能差了200倍（ps2有一個指標是7500萬多邊形處理，僅以此指標而論是200倍。兩代主機綜合差距估計在10以上，就畫面來說是本質的提高，即VCD畫質達到DVD畫質以上）

還有的聲音說：“借鑒幾個鏡頭，我們都是高模型，再配上高畫質背景，吊打這個動畫毫無壓力。”

一片嘈雜聲很快喧鬧起來。

曾啟也就不再去聽，只是后來聽到好像會議結束，那個細嗓子的聲音又出現了：“拜托大家，加油！”

曾啟稍等到會議室里沒有聲音，就大膽的敲了下門。

那個細嗓子問“里面還有人嗎？”

曾啟說：“能不能幫我問下你們老板，什么時候讓我走？”

細嗓子說：“好的。又問：“你是游戲策劃，做什么游戲的。”

曾啟此時已經不敢講自己的身份就說：“沒做出過游戲呢。”

細嗓子說：“這是意外，如果你真的是做游戲的話，希望你明白，游戲圈沒有那么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