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得勝（下）

巴岡鎮，這是一座坐落在一處森林邊緣的小鎮，由于有著一條河流，因此可以將大量的木材順著河流而運輸到別的地區，不過，這里還沒有形成什么規模，居民不過八百余人，開有三家旅店，以提供給來往客商一些簡單的補給貨物，并且兼營著一些日常百貨。

這是一個很正常的下午，鎮民們已經在忙碌著，不時可以看見砍伐下來的樹木被拉到了場上，也有不少場上，工匠忙碌的割鋸木材，并且打制木制家具……這些貨物是可以賣上比較高的價格。

一輛半新半舊的馬車從鎮外面開了進來，附近的人只是望了一下，然后繼續工作，沒有多加理會——這樣的馬車很是普通。

東面的一家，是由木磚結構的小屋，磚墻上，長滿了綠色的青苔與常春藤……門敞開著，門旁的立柱上掛著一塊木牌，從那木牌的風化程度，就可以知道這家旅店已經有些歲月了……

塞巴斯塔帶著仆人從外面進來，這才發覺，外面其實是百貨店，一個中年人正在柜臺后整理著新上架的商品，回頭一看有客人來了，頓時連忙趕了出來：“哎呀，歡迎來到弗朗之家，我就是店主弗朗，請問您有什么要求嗎？”

“住店，給我找一間比較好的房子，嗯，我的仆人也要一間，你自己看著辦吧！”塞巴斯塔穿著樸素的衣服，但是貴族衣服再樸素，其實也很昂貴，因此看起來就像一個小貴族或者一個中等商人的兒子一樣……

“當然，有，東面房間陽光好，又干凈，我立刻收拾一下。”說著，弗朗就喊著：“羅蕾，快。去收拾一下東面的房間，啊，隔間也收拾一下！”

“好的，爸爸！”出來的是一個少女，她從后面穿了出來，就直到上面收拾東西，而店主弗朗忙碌的將他請到了里面，里面才是真正的酒店模樣。這時已經接近黃昏，在忙碌的工作后，當地人偶然也會在這里喝上一杯，但是通常只是一杯，只有幾個過路的商人和冒險者，點上幾杯來喝酒聊天。

里面有點暗，但是現在才黃昏，因此沒有點上油燈，有幾張桌子空著，里面的人看見了陌生人進來。他們只是張望了一下。等塞巴斯塔坐到了一個角落，他們就繼續聊天喝酒，偶然也上一碗土豆泥。

一會兒。上去收拾的少女羅蕾就下來，她拿出二把簡單的鑰匙：

“這是您的鑰匙，您隨時可以上去休息，每晚二個銀幣，如果您要熱水淋浴的話，請再加一個銀幣，您要嗎？”

“要，等我上去休息后，再來叫你。”

“現在您要些什么？我們有干黎酒（一種白酒）和新釀造的啤酒。”

“就來一杯啤酒吧，還有。別給我拿那些大鍋中的油膩東西，你給我來點特別的，干凈的。”

“您放心，我們這里有特菜呢！”羅蕾好不在意的笑著，沒有一會兒，她就帶來一杯啤酒，淡淡的麥香味和啤酒花的味道，塞巴斯塔喝了一口，頓時。他的表情就舒了起來，很新鮮，口感也非常好！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又進來了幾個客人，羅蕾快速的又過來送了幾杯酒，并且把油燈點亮，那些人早就適應了昏暗燈光，他們大聲的聊著天，不時喝著酒，塞巴斯塔微笑著，注意著聽著，很快，他聽見了自己想聽的東西（注：神可以無意識的影響周圍的人，使之不知不覺地聊到神想聽的話題，雖然塞巴斯塔還不是神，但是同樣有這樣的本領）

弗朗之家已經開了二十五年，店主弗朗從一個青年變成了現在的中年，在各人評價中，他是一個有點奸商，但是大體上還不錯的人，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現在是鎮上護衛隊的一員，據說已經是副隊長，已經結婚了，而女兒羅蕾才十七歲……

“請品嘗這個，這可是東方傳來的米哦！”羅蕾端上來了一個盤子，盤子里是雪白的米飯，而香噴噴的肉汁混合著蔬菜蓋在上面，看起來就相當不錯（再注：稻米傳到了大陸也有三百年，雖然不如根深蒂固的主食麥子，但是也不罕見了）

不過，這個地點，當然不可能有所謂的筷子，塞巴斯塔拿起匙子，勺了一匙，慢慢的品嘗著，的確不錯，很好的手藝……吃著吃著，眼神就幽深了起來。

這時，門開了，一個年輕人進來，他的身上還有著最簡單的皮甲，到了店中，他把皮甲和劍都卸了下來，而把手中的一包東西拿了出來這是貝殼，還有著一些才打上來的魚。

“來，煮煮，大家又有加餐了！”他爽朗的說著。

“泰拉，你怎么又拿人東西了，別以為你現在是副隊長，就可以隨意收人家的東西了，他們都是鄰居，我們能夠在這里安居，當年也少不了他們的幫忙。”店主弗朗一邊忙碌著，一邊說著自己的兒子。

“父親，別這樣說，這些都是我和隊員下河摸的。”泰拉說著，一個小鎮上，鎮長以及護衛隊長，都是上面領主指定的，雖然說正常情況下，一個鎮上也只有十幾個護衛民兵，但是一個自由民能夠獲得副隊長的職務，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他的回答立刻引起店中一陣笑聲，有人就喊著要上魚，在這店中，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更看的是店中有沒有貨……因此有鮮魚，自然是美味。

羅蕾又快速的走了過來，她望著塞巴斯塔：“先生，你要鮮魚羹嗎？我家的鮮魚羹可是非常鮮美的。”

塞巴斯塔略有些驚訝，雖然他穿著相對樸素，但是在這店中很明顯還是第一位的尊貴客人，因此羅蕾時刻注意著他，并且不失時機的向他推銷著食物和酒，不過他也無所謂幾個銀幣，點了點頭，說著：“也好，你上一碗吧！”

“隊長，對那邊森林的怪物怎么樣？”有人就詢問著：“上個月已經死了二個人了。再這樣下去，過路的商人就要變少了，我們的貨就要賣不出了。”

正在忙碌殺魚的泰拉沉了沉：“還不清楚，我們上次圍剿，竟然也沒有遇到，什么時候我們這里有了狼人了呢？”

“上次有人說，如果這里再不太平，就要從倫比河上繞過去了。雖然繞過去多花費二天工夫，但是總比死人要好。要知道，哪怕是傭兵，死上一人也是要出一些額外的撫恤的。”

這樣的議論不斷延續，時間過得很快，半小時后，一碗鮮美的鮮魚羹就送了上來，雖然說這里沒有珍貴的香料，但是手藝的確不錯。吃的時候感覺不到腥味。入口的口感非常好。

不得不贊嘆這個羅蕾的手藝，如果加以訓練的話，也許是一個不錯的廚娘呢！想到這里。塞巴斯塔若有所思。他沒有出聲。加緊吃完了，然后就直上階梯，并且來到了他的房間——房間很簡單。但是有床，有書桌，還是洗澡的浴桶，沒有一會兒，羅蕾就吃力的提著一桶熱水上來了。

“給你小費！”等她來回二次。把大浴桶裝滿之后，塞巴斯塔扔給了出門的羅蕾一個銀幣，她很是驚喜，這里可不同大城市，無論是當地人還是小商人，都能省就省。連一個銅幣都可能斤斤計較，更加不要說這樣大數目的小費了。

等她退了出去，他洗了澡之后。再換上了一身衣服，等著她收拾了水桶出去，門就關上了，應該沒有人打攪了，他施展了一個飛行術，直接從窗口上空飛了出去，這時。天已經黑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人看見籠罩在一片黑暗中的他，他的飛行速度很快，直看到了下面的森林。

這片森林是位于倫比河北岸，沿著河流而蔓延，因此顯得十分狹長，落到了地上，他正好踏到了一條蛇的身上，這蛇明顯是毒蛇，劇毒無比，在當地有著一旦被咬，十步就死的可怕稱呼，但是此時，就算被踩著，這蛇也絲毫不敢咬著近在它口的腳，只是痛苦地掙扎著……但是轉眼就變成了一條死蛇，它的血肉似乎立刻被腐朽，然后變成灰。

“真想不到，竟然還有與母狼交配的神！”塞巴斯塔注視著黑暗中的二點紅光，然后徐徐的伸出了手：“這實在太荒唐了，我來改變這錯誤吧！”

似乎知道已經被發覺，從森林中，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大狼，這狼的眼中，散發出紅色的光芒，但是卻有著八條強健的腿，而且在他的口中，一些黑色的唾液從交錯的牙齒中滴了下來，落到了草叢上，那草叢立刻腐爛或者枯萎……

“轟！”這八腿的白狼，猛的咆哮了一聲，然后就撲了上來，但是在一瞬間，一道綠光一閃，半空中的狼頓時被炸開了半個頭，鮮血和腦漿四濺，但是奇怪的是，半空中的白狼，甚至停了一會兒，然后才炸開。

在身體炸開的那一個呼吸之間，從它尸體炸開的血肉中，發出了一種無比恐怖，充滿了痛苦、絕望，冰冷的感覺，紅光之中，一個巨大黑暗從它的身體內浮現，這個身影，塞巴斯塔已經非常熟悉，那是恐怖，比深淵中的惡魔更猙獰的怪物——殺戮者。

塞巴斯塔張開了懷，迎接著這個黑暗，那恐怖的黑影直撲了上去，然后就落到了它的身體之內，接著，它的身體上浮現出黑暗的火焰，然后憑空消失了。落到地面時，塞巴斯塔已經來到了自己小小的神居之地，他凝視著下面猙獰的殺戮者，眼神略有些濃重，然后就直撲了下去。

……還是一個相當平靜的早晨，羅蕾早早的起來了，她忙碌的清理的貨物，準備著早餐，雖然在當的人，以及大部分的商人和冒險者來說，早餐其實是可有可無，不作要求的，但是她知道樓上那個年輕人，也許會介意著早餐的質量，因此她早早的把新的面包烤好，并且準備好了黃油……

正在忙碌著，她聽見了樓上的聲音，下來的，就是塞巴斯塔，他似乎有點疲倦，臉色有點白，難道是沒有睡好？

就在她為他端上了早餐之后，塞巴斯塔就無精打采的說著：“哎呀，長途旅行就是麻煩，睡了一晚上還沒有休息好，那今天再住一天，明天再出發。”

“先生，這樣的事情很常見，長途旅行的話，總要休息幾天才能完全恢復。”羅蕾微笑著說，心中很是高興，這樣的客人可不是經常能夠看見的，多住一天也是好事情，而且，他還是這樣的英俊啊！

塞巴斯塔心不在焉的吃著面包，沒有注意她的偷偷觀看，他的眼神，已經閃出了一絲紅光，在紅光中，就在百貨架上忙碌的店主身上，一團黑暗正在沉眠。

想不到這里竟然有二個巴爾之子，一個純粹是野性，將殺戮力量發揮的淋漓盡致，而另外一個，卻老實的在這個小店中生活了三十年，沒有絲毫力量，也沒有絲毫的野望，真是不可思議！

要知道，就算沒有法師或者戰士教導，但是如果巴爾之子充滿了野望的話，那也可以從神性中獲得力量——哪怕是無法駕御無法理解的力量。

可是現在看來，這團巴爾神性卻沒有受到刺激，不得不長眠在他的身體之中，也許要等他死后，這團力量才會轉移到他的兒子或者女兒的體內并不是說凡是有著巴爾血脈就有著神性，在正常情況下，神子只有一代，第二第三代，只會在某些方面略超過常人而已，就好比店主弗朗的泰拉，沒有老師指點，但是也可以有著一些天賦，因此當上了鎮上的副隊長……這才是一般的情況而巴爾之子又有不同，三百年前，作為掌管謀殺的神祗，巴爾在此之前就預見到自己將被殺死，于是他提前在物質界留下了大量的子嗣，將神性分散其中，期望將來有一天，這些擁有神性的子嗣強大起來，他就可以借此復活。

在這樣情況下，上千團神性在血脈中不斷流傳，因此造成了具有神性的后裔眾多，但是也不是所有有著血脈的人都有神性——當初分裂成多少數目，以后只會不斷合并，不會增加。

毫無覺悟的巴爾之子啊，突然之間，塞巴斯塔期待著今天的夜中，早日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