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逝去

據阿玲說，順子他娘身子很是虛弱，每天都喝很多中藥。本就不甚寬裕的家境因為順子娘的病情雪上加霜。

順子爹每天從早忙到晚，順子也是如此，可爺倆再如何忙碌也供不出這么多的醫藥費。

“聽說，”阿玲神秘的左右看兩眼，然后湊到錦繡的耳邊說道：“順子他娘已經快不行了，隨時都有可能……”

錦繡意會的點點頭。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阿桃離門最近，連忙跑過去開門。

順子滿臉是淚的站在門口，嘴唇抖索著說不出話來。

一看這陣仗不對，錦繡和阿玲連忙跑到門口去。

“順子哥，怎么了？”錦繡看著順子灰敗的臉色，心里忽然有了非常不妙的預感。認識了這么久，還從未見過順子在人面前如此的失態。是什么讓一個十四歲的大男孩毫無顧忌的哭泣？

順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娘她……她走了……”

什么？

錦繡一驚，連忙扶住順子，阿玲關切的扶住順子的另一邊。可惜，不管兩人如何的安慰，順子也依然哭個不停。

金大恒和麗娘被這動靜吸引了過來，再一聽這噩耗，都是連連跺腳，一起去了順子家里。

大過年的，家里出了這等喪事，順子爹一個人哪里顧的過來，梅子在家里嗚嗚的哭。順子只得來找金大恒過去幫忙。

金大恒和順子爹交情還算不錯，二話不說就替跑腿報信什么的。

窮人家的喪事也是一切從簡，用一簾草席將尸身裹住，然后找幾個漢子抬著到地里，挖個坑埋了。路上燒些紙錢也就罷了。那些吹吹打打的順子家根本花不起這個錢自然就算了。

一個村子里出了這樣的事情，不少人都過來幫襯了一把。總算是在天黑前將順子娘安然的下葬。

順子爹在墳頭前哭的死去活來，更不用說順子和梅子了。

錦繡一直跟在旁邊，跟著掉了些眼淚。

她和順子娘并不熟悉，可一個人就這么突兀的沒了，總會讓人生起凄惻的感覺。天氣也湊趣的跟著陰冷，居然慢慢的飄起了雨滴。

金大恒在旁邊勸著：“人死不能復生，不要過于傷心了。還是快些領著順子和梅子回家去吧！”

順子爹勉強站起身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領著孩子們回去了。

在陰冷飄著雨絲的初五這一天，順子沒了娘。

阿玲有心去安慰順子，被徐氏硬拖著走了。徐氏也有她的苦心在，畢竟都不小了，都忌諱些，省得被人說出閑話來。阿玲氣的直跳腳，偏又拗不過她娘，苦著臉跟著徐氏回家去了。

錦繡躊躇了一會兒，追了上去。

阿桃和梅子很是要好，一直陪在梅子的身邊。

金大恒也陪在順子爹的身邊，唯獨順子一直抹著眼淚一個人孤零零的往前走，看背影真是可憐。

“順子哥，”錦繡從身上取了條帕子遞過去：“來，擦擦眼淚。”

順子紅著眼睛接過帕子，擦過眼淚之后順手塞進懷里。

錦繡還真不好意張口要回來，心想算了，人家死了娘，自己貼一條帕子真不算什么。

雖然，那是她花了幾天繡出來的最好看最喜歡的一條……

等到了順子家，天色已經晚了。

錦繡在路上勸了順子幾句，不過，喪母之痛顯然不可能一下子緩解過來，順子依然精神萎靡，眼淚還在時不時的流著。

錦繡明知道該回去了，可又不大好意思這個節骨眼上拔腿就走。心里一時矛盾不已。

順子的眼睛腫腫的，哽咽著說道：“阿秀，你該回去了，不用管我了。”

錦繡躊躇了半晌，狠狠心說道：“順子哥，你多保重身體，不要太傷心了。我下次回來再過來看你。”

萬一回去遲了，素彤甩臉子給她看多沒勁。

順子點點頭，默然的看著錦繡走了。

錦繡打了把傘，連忙往回趕。

金大恒和麗娘都在順子家里，也沒顧得上送她。十二歲的女孩子了，應該也能照顧自己了。

一路上頂著風冒著雨的，錦繡走的很費力。等到了后門口，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錦繡上前敲敲門，王婆子不耐煩的過來開門，沒什么好臉色：“怎的這么晚才回來？”

錦繡陪笑解釋了兩句，王婆子哼唧了幾句，言下之意就是這次就算了，下次再這么遲她可就不來開門了之類的。

其實，王婆子根本沒那個膽子不來開門。理由很簡單，她哪里知道這個時辰進門的究竟是誰？院子里稍微像樣點的丫鬟婆子她都吃罪不起，最多也就欺負欺負這些三等小丫鬟罷了。

錦繡心里暗暗冷笑，面上自然是客客氣氣的應了。

雨下的越發大了，就算是打著傘，錦繡的褲腳也都濕透了。

素彤本想責怪幾句，見錦繡如此狼狽的樣子，總算忍住了。不管怎么說，錦繡到底還是回來了，若是因為下雨就趁機賴在家里過上一夜，她又能怎么著？

錦繡笑著解釋道：“素彤姐姐，真是對不住。我本打算早些回來了，偏偏家里出了點事情。來的有些遲了。”

素彤拿著架子，嗯了一聲。

素琪看不下去她這樣子，連忙招呼著錦繡過來吃飯：“行了，錦繡，回來就是了。我們本來以為下著雨你就在家待一宿呢！真是的，這么大的雨還往回趕做什么？”

素彤被說的有些訕訕，連忙也道：“是啊，不回來也沒什么的。明天早回來就是了。”

錦繡笑笑：“素彤姐姐吩咐過了，我當然不能不聽。別說下雨了，就是下冰雹我也得按時回來。可不能讓素彤姐姐擔心。”

這馬屁拍的，真是讓素彤渾身都舒坦。誰不愛聽這些奉承話？

更何況，錦繡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是那么那么的誠懇和真誠，比起素荷的裝模作樣來，簡直高了不止一個等級啊！

素彤心情一好，立刻就扯著錦繡坐下來，夾起一個雞腿就放到錦繡面前的碗里。

錦繡心情也很好，總算能稍稍融進這個小圈子里了。

雖然各人都沒有刻意的排斥她，可是也沒人會特別的來和她套近乎。她的日子在辛苦與忙碌中度過，這些無所謂。讓她郁悶的就是這種精神上的空虛。

好姐妹們如今都不在一起了，都得面臨著各自的新環境和新生活，接觸新的人和事。彼此沒斷了聯系，但和以前那種天天朝夕相處的日子差的遠了。

每天晚上，沒人陪著說話。錦繡只能待在屋子里，使勁的做著繡活打發時間。不然，又能做什么？

她倒是想和各人聊天打發時間，可是一來不熟悉，二來摸不清各人的脾氣，根本不好意思去打擾。

這些日子，素秋和素荷走了，夫人和一干大丫鬟們也都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她們幾個三等丫鬟和一些煮飯婆子，自然慢慢的親近了起來。

錦繡給自己的定位是：勤快，老實，安分。

多做些事情，少說些廢話，關系是要慢慢的經營出來的。就算是想討好她們，也得不露痕跡慢慢的來，過猶不及嘛！

目前看來，嗯，還算成功！

素娥和錦繡熟悉些，問起了錦繡家中的情況。錦繡一五一十的答了，順便把肥肥的雞腿吃了。

這一桌子的好菜，不吃真是對不住自己。不僅有一盤子燉雞，還有一條肥美的糖醋魚。錦繡向來喜歡吃魚，見了這道菜自然一定要多吃幾口，毫不客氣的夾了一筷子送進嘴里。

魚肉下肚后，錦繡微微皺了眉頭，這糖醋魚的火候一般，味道也只能用勉強入口來形容。真是糟蹋了這么好這么大的一條魚了。要是換成她來做的話，味道至少要好上十倍。

“這魚做的真不怎么樣。”素娥撅起了嘴巴說道。廚房里的這個煮飯婆子手藝還算不錯，就是魚燒的不太好。

素琪也嘆口氣：“我最愛吃魚了，不過，不太會做。”

素彤自認好心的說道：“要不，明天我親自下廚做魚給你們吃好了。”做丫鬟的，誰都是十八般武藝，廚藝乃是必備功課。素彤自然也是會廚藝的。

不料，素琪一點都不客氣的吐糟：“算了，你做的魚還不如廚娘做的好呢！”誰不知道素彤什么都好就是廚藝一般，她做出來的魚能好吃到哪里去。

素彤惱羞成怒，瞪了素琪一眼：“要么，我們倆一起做比試比試。看看到底誰的手藝好。讓錦繡和素娥來做裁判。”素彤最是好強，明知道自己的廚藝不算高明，也依然要爭這一口氣。

素娥拍手道好，她可不介意看這種熱鬧。再說了，素彤和素琪的關系向來不錯，兩人玩鬧似的比試也無傷大雅。

正所謂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主子不在，一等丫鬟二等丫鬟也都不在。這院子里就剩下她們幾個了。只要不過分，稍微折騰一下也沒人管的。

素琪笑著應了。

兩人玩笑似的約定，誰輸了就要替對方洗一個月的臭襪子。

錦繡聽到這個賭約，樂的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