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兄弟相見

沒有見到楊譚樹的時候蝶翅就對這個人沒有什么好印象，見了之后更沒有什么好感了，他看起來很眼熟，嗯……怎么說呢？很像電視劇里那種跑龍套的師爺角色——梳著標準的清式長辮子，露出半瓢光亮的腦門，穿著一個半新不舊的青色長褂子，沒有顯示出多少讀書人的風骨，卻顯得有些瘦弱和單薄，臉上帶著笑容，卻怎么看都看不到真誠和驚喜。呃，驚是有的啦，喜是絲毫沒有。

蝶翅暗自撇撇嘴，她知道現在是清朝，知道現在當皇帝的應該是康熙，也知道梳長辮子是大勢所趨，可是……他是白家人好不好，在蝶翅見過的人當中，除了滿人和漢人之外，就沒有哪個梳長辮子的，朝廷也沒有要求這些少數民族改服飾，改發型，白家男人大多是精干簡潔的短寸發，彝族人的頭發稍長一點點，藏族人習慣性的留著齊肩的長發……大家都按照自己祖祖輩輩的習慣來，可沒有被逼著“留發不留頭”啊！

再看看他的臉色，蝶翅這一世接觸到的人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裕，不管是老還是少，都能夠看到笑起來就是一臉陽光燦爛，而這個人呢？就算是笑起來也籠著烏云一般，透著一種陰郁，一種讓人不喜歡的陰沉。

“大哥，真的是你！”楊譚樹臉上的激動之色掩飾了眼底的意外，他怎么都沒有想到楊譚林會這樣毫無預期的上門來，他和兒子們商量過，都認為楊譚林一定會先寫信過來，然后他們就順勢回大理一趟——不是回去定居，那種山里鄉下的地方別說是在繁華地方長大的兒子們，就是他和老伴都不愿意不回去，他們只是想回去大撈一筆，然后又回到拓東城過逍遙的日子。可未曾想到，楊譚林一聲不吭的就直接找上門來，要是他聽說了自己一家的事情，會不會讓他們的打算落空了呢？

“是啊！”楊譚林雖然也是一臉的激動，但是他的心情很平靜，所以楊譚樹眼底的意外和忐忑他看得清清楚楚的——他走馬幫這么多年了，見的人海了去，怎么會不知道楊譚樹在心虛，他心底暗嘆一聲，有這樣的弟弟還真的不如沒有的好！

“你怎么就……我的意思是你來之前怎么都沒有個信，要是我不在家的話豈不是讓我們兄弟給錯過了！”楊譚樹很想問楊譚林怎么會直接上門的，但還是在二兒子的眼色下及時地改口，沒有說出錯誤的話來。

“我收到信的時候剛好準備到拓東城送貨，心想與其讓那人送信還不如自己親自來一趟，看看你們一家過得怎么樣，自己親眼見了更放心不是。”楊譚林笑笑，現在應該說親眼見了之后才會死心吧！

“原來是這樣啊！”楊譚樹呵呵一笑，然后將目光轉向乖乖巧巧依偎著楊譚林的蝶翅，道：“這是大哥的孫女嗎？”

“嗯！”楊譚林點點頭，道：“是雪素的女兒，今年五歲。蝶翅，還不叫叔公！”

“叔公好！”蝶翅忍著心里的不舒服，很有禮貌的叫了一聲，然后就不說話了，她實在是不喜歡眼前的這個人，能少說一句話就少說一句話吧！

“真乖！”楊譚樹贊了一句，他老婆則忍不住的噎了一下，這個牙尖嘴利的死丫頭還乖？

“禮文、禮武、禮斌見過大伯了嗎？”楊譚樹順勢對兒子們道，蝶翅被這三個人的名字雷了一下，老大文，老二武，老三文武雙全？是這個意思吧！

“還沒有呢！”楊譚樹家的立刻道：“這不是要等你回來，然后再讓孩子們給大哥行禮的嘛！”

她說完，三個早就在一旁侍立的男人立刻上前給楊譚林行禮，楊譚林點點頭，沒有說什么。

“這三個孩子從小就跟著我讀書，別的不說，書都還讀得不錯。老大老二都已經考中了秀才，老三的話今年準備參加鄉試，考秀才是沒有問題的。”

“嗯，看起來都是不錯的孩子！”楊譚林點點頭，意思意思的夸獎了一聲，其實就他的眼光來看，這三個侄兒都不過關。首先身子骨都弱了些，一看就知道沒幾兩力氣，這樣的男人怎么能夠做事情；其次，三個人的眼神都不正，看人的時候都多了些算計，這樣的人心思不正，屬于不能夠深交的哪一類，最后，他們的風評都不好，就算裝出一副好人樣也不能當真。

“那是！”楊譚樹自然不知道楊譚林心里對自己三個寶貝兒子是不屑一顧的，很是自豪的道：“我這一輩子最自豪的就是有這么三個有出息的兒子了。大哥，這么多年沒有音信，不知道除了雪素以外你有沒有再添孩子啊？”

有沒有你會不知道？楊譚林深深的看著楊譚樹，直到他有些不自在的挪了一下屁股之后，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你會從弟妹家的人那里知道，你大嫂除了雪素之外就沒有再生什么孩子了……你應該知道，你大嫂當年生雪素的時候傷了身子，要在生孩子的話對大人影響太大，可能會出大事的，我們就沒有再要孩子了。”

“我們和丈人家聯系的也少，沒有聽他們說過這些事情！”楊譚樹心口不一的說著，他自然是知道楊譚林家的狀況，可是他怎么能夠說得出口，那不是明擺著在算計親哥哥嗎？

“是這樣啊！”楊譚林意味深長的看了弟弟一眼，道：“雖然說這幾年漸漸的淡了和你丈人家的往來，可是前些年過年過節的可都沒有忘記到他們家送節禮什么的，每次也都會問問他們你們的情況，可是他們每次都說不知道……唉，他們要是早點告訴我你的下落，我們早些年也就能夠坐在一起說說話了。”

楊譚樹尷尬的一笑，丈人家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一家的情況，只不過是應自己的要求才不說的，現在他是萬分后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了，要是和大哥一直都有往來的話，自己一家一定過得比現在更好才是，聽說大哥家雖然沒有日進斗金那么夸張，但也是富得流油的人家，自己當年從家里分到的那點東西不過是他現在的九牛一毛而已。要是這些年一直都有往來的話，讓他出錢給自己捐個官都是可能的，都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小肚雞腸，才誤了自己當官的機會。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的瞪了老伴一眼，換來的是一個比他更兇狠的眼神，他忍不住縮了縮，尷尬的沖著楊譚林一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外公家可能是誤會了什么，所以才沒有說我們的地址，讓大伯掛心了！”楊禮武是三兄弟中最會察言觀色的一個，也是最會說話的一個，立刻上前打圓場，道：“我們這些年也都沒有時間和機會回去探視，更沒有機會澄清其中的誤會，才會有這樣的事情，還請大伯見諒，以后定然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大哥是什么時候到拓東城的？住在什么地方？”楊譚樹立刻岔開了話題，道：“看樣子不像是剛剛到的，要不然到家里來住。雖然擠了一點，可總比在外面住的舒服。”

“我昨天到的！”楊譚林小小的說了一個謊，道：“到的時候太晚了，就沒有過來，住的地方倒也不遠，就在前面的碧雞客棧，今天是想先過來看看你，晚一點還要去找幾個老朋友。我過來的時候帶了一些貨，和他們說一聲，讓他們過去提貨。阿弟，要不然你和我一起過去，他們有幾個也都是在這條街上做生意的，認識一下，成了熟人之后你也有這個照應，我也更放心一些。”

楊譚樹心突地一跳，他雖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好的，但也知道自己在左鄰右舍眼里可沒有什么好的風評，要是讓那些人知道自己和楊譚林的關系的話，不知道會有多少不利于自己的話傳到楊譚林耳朵里，那樣的話……

楊譚樹和楊禮武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想法，他們必須速戰速決，盡快的將事情給解決了，不能讓楊譚林有機會聽到那些風言風語，做好應付他們的準備。

“這個不急！”楊譚樹立刻做好的決定，打著哈哈道：“我們兄弟兩個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見了，好不容易見了面也該多說說話才是。這樣吧，大哥，讓弟妹下廚做幾個好菜，我們哥兩個好好的喝一頓，有什么生意能比我們哥兩個喝酒說話更重要呢！”

“就是！”楊禮武立刻應著，道：“侄兒們都是第一次見大伯，都陪大伯喝一杯。大哥，讓大嫂去買兩只烤鴨回來給我們下酒，老三，你去把爹的酒拿出來，我們好好地陪大伯喝一杯。”

是擔心自己聽到什么不該聽到的嗎？楊譚林心里雪亮，也知道他們恐怕也存了讓自己喝醉酒的念頭，喝醉了的人容易做些不該做的事情，只是……他看了楊譚樹和他的三個兒子，他能夠和扎旺那個喝酒就像喝水的家伙一起喝酒不被灌醉，他們四個恐怕是不夠看的吧！

“阿公，你說了要陪我上街的！”蝶翅有些擔心楊譚林喝酒誤事，立刻找了一個理由不依的撒起嬌來。

“蝶翅乖，讓阿奶給你拿糖吃！”楊譚樹可不愿意自己的計劃被這個小不點給破壞了，立刻給老伴一個眼色，楊譚樹家的不情不愿的拉起更不情愿的蝶翅，就要把她帶走。

“蝶翅去吃糖，一會過來給阿公倒酒！”楊譚林的話讓蝶翅不高興的松開拽著他的手，嘟著嘴和楊譚樹家的暫時離開了一會，不過她在心里暗自下了決定，只離開一小會就回來，要不然她一定哭鬧不休，丟臉也不管了。

（補更一章，還欠一章明天再補，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