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零章 小人物的羈絆

事出反常必有妖，楊雪才不相信馬平秋會一邊清廉愛民，一邊卻和陳虎勾結，為化工廠大開綠燈，更大的可能，是馬平秋借助資助學生，打造自己良好的聲譽，為自己的違法行為做掩飾。

當然，楊雪在和呂繼雄交流的時候，沒有提及馬平秋現方明景的關系，楊雪不想將私事置于公務之中，在香山國際那一晚，方明景曾明確說爆炸案與他有關，馬平秋、陳虎都是爆炸案的關鍵人物，只要呂繼雄繼續調查下去，終有一天能發現方明景的影子。

呂繼雄離去之后，楊雪拿著統計報表，來到了謝明陽的辦公室，到了門前，正巧黃希林往外走，看到楊雪，黃希林立刻轉了回去，為楊雪泡茶，同時向謝明陽提醒道：“楊書記來了！”

“坐吧！”

與楊雪關系恢復之后，謝明陽反而不再刻意的熱情，看著文件連頭都沒有抬，“有事嗎？”

“統計局的半年數據出來了，不大理想，拿過來向您匯報一下！”

楊雪說著，將報表遞給黃希林，然后轉至了謝明陽的手中，謝明陽大略看了一遍，便將報表放在一邊，含笑向楊雪問道：“你怎么看？”

“有些奇怪，但說不上來哪兒奇怪！”

謝明陽淡淡一笑，“你沒發現，經濟好的地方，都與你有較好的關系嗎？”

楊雪恍然大悟，寧州董名揚，秦山陳陽，廣南金要欽，都與他有較為密切的關系，難道，報表上的數據是被人為控制的結果？

楊雪沉思的情形，落入謝明陽的眼中，謝明陽輕輕的搖頭，他是從基層一步步走上領導崗位的，對各級官員的心態了如指掌，好大喜功，粉飾太平，是很多城市一把手的通病，為了政績，他們夸大數據還來不及，怎么可能自爆其丑，將不堪的一面展現在領導面前？

所以，謝明陽一眼便能看出存在的問題，但楊雪不同，楊雪在基層工作的時間太短，對人心的把握更是不足，無法看出統計報表背后的玄機。

“上次姚總理視察結束時，就曾提到你，也曾提到秦山，姚總理對你印象不錯，你要把握機會啊！”

謝明陽不動聲色的道，他在提醒楊雪，姚總理到廣南來，是對楊雪的考驗，身在高位，謝明陽當然明白高層賞識的意義，楊雪年輕，能力出眾，又有陳家與軍委的支持，只要穩步前行，未來不可限量。

但是，如果楊雪的光環中，多了一項不擅長經濟的負面.評價，那對楊雪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當然，謝明陽只負責提醒，一切還需要楊雪自己去領悟。

楊雪回到辦公室后，大腦轉了好幾個彎，才明白其中的道道，統計局的數據之所以為被戲稱“四大虛”之一，在于某些人揣摩上意，為了維護領導的政績，人為的編造數據，制造經濟繁榮的假象，孟懷恩能夠在統計局長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年，怎么可能不通曉其中三味？

楊雪更深一層想到，姚總理來視察廣南的經濟發展，必然會看到報表，作為全國經濟最發達的省市之一，經濟增速卻趕不上全國的平均水平，姚總理會怎么看他這個主抓經濟的副省長？

這大概就是孟懷恩經濟數據滯后的原因吧？孟懷恩沒有膽子和他這個常務副省長對抗，但他背后的人有，在廣南，能和楊雪對抗的人已經屈指可數了！

一通百通，片刻之間，楊雪便理清了輔導員，謝明陽不會和他過不去，而且經濟數據不好，謝明陽這個省長面長也無光，唯一可疑的，便是省委書記劉笑平。

只是，以劉笑平的風格，似乎不會出這么低級的招數，省委省政府雖然明爭暗斗，但終究是一體，劉笑平此舉，無疑是自曝其丑，縱使姚總理對他不滿，又會怎么看劉笑平？

“會不會被楊書記發現？”

省委書記秘書處，孟懷恩惴惴不安的向李名成道，接到李名成的電話之初，孟懷恩曾心中狂喜，以為是劉笑平的意思，在省委三號人物和一號人物之間，孟懷恩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但隨著進一步接觸，他始終沒有發現劉笑平流露絲毫端倪，倒是李名成，表現出越來越強的意愿。

只是，李名成是劉笑平的秘書，孟懷恩也無法確定，這就一定不是劉笑平的意思。

“發現了又能怎么樣？”李名成哼了一聲，眼神凌厲的望著孟懷恩，“孟局長，如果你覺得不合適，可以現在退出！”

孟懷恩頓時語塞，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既然已經選擇了劉笑平，就不能再畏畏縮縮，否則再惹得劉笑平不快，那就得不償失了。

“李秘書，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向劉書記匯報工作！”

“去吧！”

李名成起身，將孟懷恩送至門外，然而目送著孟懷恩離開，李名成的面色卻沉了下來。

正如孟懷恩所想，劉笑平對李名成的所做所為并不知情，一切都是李名成自作主張，原因無他，李名成看不慣楊雪的強勢，劉笑平無法出面，他便私下給楊雪下絆子。

在李名成心中，省委書記才是一號人物，在省委省政府中應該是絕對的核心，劉笑平到任廣南之初，形勢也在向這方面發展，然而隨著楊雪進入省委省政府，劉華祺老人視察廣南之后，風向悄然發生了變化。

省委常委中，秘書長李成全素來見風使舵，組織部長肖敬坤和宣傳部長李慶州保持中立，省長謝明陽是楊雪的前岳父，廣南市委書記金要欽、寧州市委書記董名揚和秦山市委書記陳陽皆與楊雪關系密切，假以時日，劉笑平的權力與地位將徹底被楊雪限制，也唯有新上任的政法委書記趙海聲，才是劉笑平爭取的對象。

然而趙海聲雖然與楊雪不和，但趙海聲初來乍到，愿不愿意選邊站還是個問題。

李名成雖然只是秘書，但省委書記的秘書，被尊稱為“二號首長”，李名成可以利用在省委書記身邊這一得天獨厚的條件，獲得常人無法想像的資源與人脈，但若劉笑平失勢，那李名成也將黯然失色。

李名成當然不愿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所以，李名成在獲悉姚總理不日將視察廣南經濟的消息后，便鋌而走險，主動聯系孟懷恩走出了更改統計報表這一招，

看似平淡無奇的一招，卻可能對楊雪造成致命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