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封廠的原因（一）

這下，陳秀吃驚了，她何曾看過這種吃相，別說區長，就是一般的平頭百姓，也不可能這樣。

看到陳秀的神態，楊雪道：“沒有燒餅，面條也成，我去下……”

“我去！”陳秀不由自主的起身，在這一瞬間，她似乎發現了楊雪與薛明風的共同之處，他們都喜歡這種家常菜，喜歡的要命。

又是一碗面條下肚，楊雪終于滿意的撫著肚皮，“吃飽了，看來以后我要常跟著老薛過來混飯了！”

“胡說什么？”陳秀佯怒的瞪了楊雪一眼，“我和他沒有什么的！”

“我也沒說你和他有什么啊！”楊雪呵呵一笑，“廠里怎么樣？聽老薛說，他是讓你負責的！”

“嗯，是由我負責的，可是情況不好，這也是國企的通病，他們吃大鍋飯慣了，那怕有獎金、高工資的激勵，他們還是我行我素，能休息決不干活，能干差決不干好！”

“他們不用養家糊口？”楊雪奇道，即便在小黃莊鄉，他在采用激勵制度的時候，機關干部也是比較吃這一套的。

“沒辦法，因為他們有退休保障制度，沒有后顧之憂。我舉個例子，張三今年五十五歲，再過五年退休，那么他從現在開始，就以即將退休的心態作事，他的老資格，讓他可以在車間享受特權，而其他沒有特權的人心理失衡，互相攀比、推諉扯皮的情況非常嚴重，總之一個字，亂！”

“可是當時是你勸老薛不要裁員的！”楊雪望著陳秀，“他們沒有對你心存感激？”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我是看他們可憐，才勸薛總留下他們的，沒料到現在……”陳秀嘆了口氣，“面臨下崗與相安無事，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那你怎么不引入競爭機制？”楊雪望著陳秀，“這些事，你多聽聽老薛的意見。他的管理經驗，比你要豐富的多，就發裁員這件事，在并購之初，他就有這個意識，說明他對國企的情況有所了解，那么，他應該有應對的方法。”

“我問過薛總，他說辦法只有兩個，一是維持現狀，二是裁員，可是現在經濟形勢不好，國企職工養成的懶散習慣，讓他們到社會上很難有立足之地，這兩個辦法，那個都是死局！”

“聽說國企老大哥很牛，你們裁員，也并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楊雪沉思片刻，“好，這個問題我記下了，回頭我找人專家幫你們分析一下，不過在我看來，良性的引導，適當的形成競爭機制，應該是最好的辦法！”楊雪說到這里，鼓勵的拍拍陳秀的肩膀，“秀兒，我相信你能行，你與老薛不同，他雖然有能力，有威望，但是管理廠要恩威并重，你們倆合作正好！”

陳秀怔怔的望著楊雪，陷入深思中，楊雪打量著房間，粉色的窗簾，潔白的家具，處處透出溫馨與舒適，室內飄著淡淡的幽香，令人心曠神怡，楊雪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家的味道，他喜歡這種味道。

曾幾何時，楊雪最大的一個夢想，就是將來有一個家，然而時至今日，還是遙遙無期。

在回新區的路上，楊雪猶自在想，他最后的一句話，那其中蘊含的深意，不知道陳秀聽出來沒有，從陳秀的面部表情上，他看不出來。

回到新區，已經是下午二點半，楊雪剛進到辦公室，何曉泉便自后而入。

這是何曉泉上任以來，第一次進入楊雪的辦公室，楊雪起身與何曉泉握手，然后兩人在楊雪的小會客室相對而坐。

面對比自己年紀小許多的楊雪，何曉泉有些感慨，他步入正科的時候，楊雪還未到小黃莊鄉上班，現在，楊雪貴為新區區長，他卻依然在原地踏步，人生際遇，官場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楊區長，早就想過來向你匯報工作，可是剛上任，一直沒有時間！”何曉泉微笑著，將一罐茶葉放在楊雪面前，“楊區長，這是朋友從浙東省帶回的好茶，據說是極品，請楊區長嘗試一下！”

楊雪沒有看茶葉，而是溫和的望著何曉泉，“何書記，在小黃莊鄉感覺怎么樣？工作開展的還順利嗎？”

何曉泉笑道：“楊區長，應該說，我到小黃莊鄉是摘了個大桃子，小黃莊鄉被楊區長調理的太好了，鄉村兩級干部素質極高，我的工作開展的相當順利。”

“那就好！”楊雪微微一笑，“你的能力在哪兒擺著，讓你去小黃莊鄉，領導們是放心的！”

楊雪說著，心里卻不由的想，什么時候，他也學會了官話連篇？明知道何曉泉此來，是為了帝京礦業集團的事，但就是不提，何曉泉估計這會兒也太哪兒郁悶著呢！

何曉泉確實郁悶，帝京礦業集團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薛明風與楊雪的關系擺在哪兒，那怕他再一手遮小黃莊鄉的天，也不能不顧忌楊雪的態度，畢竟，楊雪是麗景新區的區長，而薛明風，也是麗景的首富，何曉泉需要一個臺階，這個臺階，又不能有他邁出去，他的面子，也不允許他那樣做。

幾句話之后，何曉泉發現，如果自己不主動提，恐怕兩人永遠也繞不到這個話題上，相比于他的老練世故，楊雪并不差。

“楊區長，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件事想請楊區長幫忙解決！”

“你說！”楊雪依然平靜，兩人面對面的談話，猶如斗智一般，不過這一次，他穩占上風，因為他處在領導的位置。

其實何曉泉很清楚，薛明風肯定就此事向楊雪匯報過，說不定楊雪心里早已經有了此事的處理意見，他今天來，也是想探探楊雪的口氣。

“楊區長，前段時間有不少小莊村群眾上訪，說帝京礦業集團存在環境污染問題，小黃莊鄉調查之后，發現污染確實存在，便聯合新區環保局向帝京礦業集團下發了一個通知，讓帝京礦業集團停業整頓，限期整改，結果帝京礦業集團依然我行我素，無奈之下，我們便聯合新區環保局封了帝京礦業集團！”

楊雪的神色，隨著何曉泉的話語逐漸凝重了起來，最后已經是一臉嚴肅，“老何，你說詳細些，帝京礦業集團存在那些污染！”

“我們請人對青陽山附近的空氣質量進行過測查，發現空氣污染非常嚴重，污染源便是帝京礦業集團，他們的冶煉方法過于陳舊，所以對空氣造成了污染！”

“是這樣啊！”楊雪側坐著，輕輕的以食指叩著茶幾，“老何，你確定污染源是帝京礦業集團？”

“基本上可以確定！”何曉泉語氣堅定，不容置疑，楊雪若有所思的點頭頭，“如果情況屬實，那我們絕不能姑息縱容！”

何曉泉一呆，楊雪的話，似乎是將他的話堵住了，如果他現在提出，要楊雪去做薛明風的工作，楊雪可以直接拒絕他。

何曉泉硬著頭皮說道：“楊區長，我今天來，還有一事相求，這件事你也清楚，帝京礦業集團是小黃莊鄉的龍頭老大，利稅更是占到小黃莊鄉財政收入的百分之九十，如果這樣帝京礦業集團繼續停下去，今年小黃莊鄉的財政收入等硬性指標就不好辦了！”

“是這樣啊！”楊雪沉吟著，“如果帝京礦業集團復工，那么污染怎么辦？我們不能讓老百性指著我們的脊梁骨罵！”

何曉泉頓時語塞，楊雪所說的理由，可謂官冕堂皇，他現在才發現，楊雪雖然年輕，可是并不好糊弄，楊雪輕而易舉的將他的要求堵在了口中，看來，楊雪對他封帝京礦業集團并不滿意。

“楊區長，我是這樣想的，我們本著為民負責，為帝京礦業負責的態度，盡快弄清此事，而且，我已經從京華京請來了環境污染方面的專家，由他們出面給出最真實的結論！不過，”何曉泉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楊區長，這可能得帝京礦業集團配合一樣，他們復工，專家們才能對環境質量進行測查！”

何曉泉說到這里，楊雪已經完全清楚了何曉泉的來意，楊雪盯著何曉泉，眼神中閃出凌厲的光芒，“老何，這么說來，你并沒有帝京礦業集團造成污染的直接證據？”

何曉泉默然，楊雪搖著頭，“老何啊老何，讓我怎么說你好呢？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封了帝京礦業集團，你這件事做的實在欠考慮，做為小黃莊鄉的龍頭企業，利稅大戶，你說封就給封了，你讓小黃莊鄉后來的投資商怎么想？怎么看？他們會以為，這樣的政、府，沒有任何的公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