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八章 五年前的回答

兩人走出房門，下樓梯之時，賀之光說道：“小楊，新區之發展，已經進入高速的軌道，你的眼光應該更長遠，不能再僅限于一城之得失，交際，同樣是一種進步的手段！”

賀之光此時提出交際二字，自然是意有所指，楊雪心里清楚，賀之光指的是他與陳庭光之事，不過，賀之光如此鄭重其事，難道有著更深層的意思？

樓下，赴宴的人們已經離去，陳庭光和何豐翔留了下來，正在悠然的品著茶，楊雪坐下，才發現茶葉筒極普通，甚至連個商標都沒有，但是，茶香四溢，令人悠然神往。

最早來的，是三個人，最后留下的，也是三個人，楊雪絕不相信，這是一個巧合，陳庭光自不必言，在江海盤踞多年的他，根深葉茂，即便賀之光初來乍到，也不得不倚之為臂膀，也正因為如此，賀之光在官場上，死死的壓制住了劉笑平。

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賀之光才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句話吧？楊雪心中想著，眼神又落在何豐翔身上，如果陳庭光想在江海有所突破，賀之光有極大的話語權，所以，陳庭光有足夠的理由，與賀之光互為倚重，但是，何豐翔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四人對面靜坐，這樣的場合，楊雪無論年紀，地位，都只有聽眾人談話的份，何況，賀之光三人話語之間，暗含機鋒，許多三人一點即透的東西，楊雪卻只能望言興嘆。

政治，還真不是年輕人的游戲。

楊雪只能如此的想。

好在，賀之光并沒有留三人多長時間，何豐翔提出告辭，楊雪與陳庭光似乎也沒有留下的理由，楊雪上樓叫上謝夢華，兩人便一道離開。

賀雷親自送至門外，在月下與楊雪分別。

踏月而行，自有一番風味，謝夢華偎在楊雪懷中，正要說話，卻突然輕聲向楊雪說道：“怎么有人在哪里？”

順著謝夢華手指的方向，楊雪看到一棵大樹的暗影之中，一個黑影靜靜而立，看不清面容，惟見一明一暗的煙頭。

楊雪摟著謝夢華香肩，自黑影身邊路過之時，楊雪卻看到，那個黑影，居然是陳庭光。

陳庭光的別墅，與謝明陽的別墅離的并不遠，陳庭光為何要站在這兒，楊雪不得而知，但是，遇到了，不打個招呼，似乎與理不合。

謝夢華叫了一聲“陳叔叔”，陳庭光微笑答應，楊雪笑道：“陳書記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陳庭光淡淡一笑，“在房里久了，總要出來換換空氣！”

楊雪拍拍謝夢華的背，示意謝夢華先走，然后走到了陳庭光的身旁，“陳書記，付國平同志的事情……”

陳庭光沒等楊雪說完，便舉起了手，“這件事不必再提，沒有這個必要！”

沒有必要，亦是不給解釋的機會，既然如此，兩人似乎也無話可談，楊雪正想告辭，卻聽陳庭光說道：“其實，我很欣賞你的勇氣，不過，既然做了，而且有做的理由，又何必自承錯誤？”

楊雪眉毛一揚，“陳書記，我想你誤會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承認錯誤，正如陳書記所說，我有做的理由，就一定會做！”

這已經不是談話，而是針鋒相對。

陳庭光直視著楊雪，眼神中散發出凌厲的光芒，楊雪不甘示弱的回以同樣的眼光。

煙熄了，陳庭光重新掏出一根煙帶燃，這才望著楊雪，“很好，希望你可以堅持！”

“會的，而且，我不會像有些人那么齷齪，起碼，我從不打女人！”楊雪冷冷的說道。

“你說什么？”

陳庭光驀的抬頭，眼神逼視著楊雪，聲音迫人心神。

“自己做過的事，自己清楚！”楊雪直視著陳庭光，寸步不讓，“如果你值得我尊敬的話，別說付國平，就是我的位子，我也甘心讓出，可是，你配嗎？”

楊雪冷冷的說完，轉身就走。

“站住！”

身后，傳來了陳庭光暴怒的聲音，楊雪倏的轉身，“陳書記還有什么指示？”

陳庭光勃然大怒，他做夢也想不到，一個區長，居然敢如此對自己無禮，對于敵人，陳庭光一向錙銖必較，這也是他縱橫江海多年，所立下的規矩！

不過，陳庭光在楊雪轉身的一剎那，便冷靜了下來，“楊雪，很快你就會明白，你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你會后悔的！”

“是嗎？”楊雪不屑的一笑，“五年之前，有一個人也說過這句話，而且，他比你更為囂張，可是，五年之后，我還是好好的！”楊雪說完，轉身欲走之時，卻又轉了了回來，“我記得五年之前，我是這么回答那個人的，今天轉贈陳書記：同志，我不是嚇大的！”

二十年來，江海官場，誰敢對自己說出這樣的一句話？隨著楊雪的大笑，陳庭光雙拳緊握，雙眸之中，幾欲噴出火來！

烏云飄過，月色隱于黑暗之中，一如楊雪的身影。

楊雪回到謝明陽的別墅，謝明陽正在客廳看電視，今晚他也在賀之光邀請之列，但是，他比楊雪回來的早。

楊雪在謝明陽旁邊坐下，謝明陽專注的看著新聞，向楊雪說道：“聽夢華說，你遇到庭光書記了？”

楊雪點點頭，“在門口，不過，談的很不好！”

“不好？”謝明陽驀地轉頭，眉頭凝結在一起，“怎么個不好法？”

“他告訴我，我惹了一個不該惹得人，我回應他，我不是嚇大的！”

“什么？胡鬧！”謝明陽驀的一拍桌子，“你怎么能這么和庭光書記說話？你眼里還有沒有省委領導？”

楊雪不語，謝明陽倒底是在敬畏陳庭光，還是在敬畏權力？

或者，二者兼而又之？

謝夢華聽到聲音，從樓上跑了下來，看到楊雪不語，便向謝明陽說道：“爸，你小聲點兒，小怡都睡了！”

“知道了！”謝明陽手一揮，示意謝夢華離去，他雖然怒極，但是還是不愿當著女兒的面，給女婿臉色看。

謝夢華卻走了過來，坐在楊雪沙發旁的扶手上，“爸，楊雪怎么惹你了？你告訴我，我收拾他！”

“你睡你的覺去，男人的事，你別管！”

“可是，他不是惹您生氣了嗎？”謝夢華扭頭瞪楊雪一眼，“竟然敢惹我爸，回房再收拾你！”

“別胡鬧！”謝明陽余怒未消，“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你先回房！”

“爸，不是說了嗎？我替您收拾他，您消消氣，早點回去休息吧！”

謝夢華說著站起身來，伸腳踢踢楊雪，“還愣著干什么？回房去！”

“夢華……”

謝明陽話未說完，便已看到，謝夢華推著楊雪回了房間，謝明陽無奈的搖搖頭，他怎么能不知道女兒的用意？

但是，女兒怎么能明白，陳庭光的可怕之處，如果不是楊雪得罪了陳庭光，他又怎么會想去訓斥楊雪？

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謝明陽心里想著，忍不住伸手去摸桌子上的軟中華，雖然，他已經戒了很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