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八章 調查（一）

二零零四年，紅衫集團斥資三億，買下大明湖畔數百畝地的開發權，成為南風省第一個地王，如今，地王早已被打破，但是，紅衫集團開發的這數十套別墅，以及別墅所在的區域，卻成為南風永遠的經典。

物華天寶，人杰地靈，一度成為明湖別墅的代名詞。二零零五年六月，明湖別墅區的七號別墅，被人開出了三千萬的天價。創下南風別墅之最。

但是，業內人士都知道，明湖別墅區最大、最豪華、地理位置最優越的，卻是六號，很多人稱六號為“別墅之王”。

沒有人知道，這幢“別墅之王”的主人，是南風省委副書記齊云山。

此刻，齊云山躺于陽臺的躺椅上，輕輕的搖晃著，望著窗外煙波浩渺的大明湖，卻無心去欣賞那如畫的風景，而是眉頭微皺，急切的思考著問題。

齊云山的身旁，李明國坐在另一張躺椅上，眼睛卻直直的盯著齊云山，他在等齊云山的答案。

鄭紅旗實名舉報，省委省政府組成調查組，高調進入春陽，大張旗鼓的調查教育局的案子，令李明國空前的驚慌，因為這是在他擔任春陽市長以來，第一次面對這樣的調查。

讓他驚慌的，不是調查本身，而是在這意外的時刻，突如其來的第一次。

這意味著，南風省委，有人蠢蠢欲動。

但是，李明國如焚的心急，卻無法影響齊云山的心情，齊云山靜靜的思考了良久，方才嘆口氣，“這樣也好，有些事，想瞞是瞞不住的，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倒不如借此機會，一次性做個了斷！”

“可是……”李明國欲言又止，他也想了斷，但是，如何去了斷？

“該放棄的，就不要再去糾纏了！免得引火燒身！”

齊云山從容的說完，然后閉上了眼睛，李明國卻被齊云山的話，驚的遍體寒意，他清楚齊云山所說的放棄是什么，而且，他也做過最壞的打算，可是，真到了這一步，他依然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問一句：“齊書記，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犧牲你，或者我！”

齊云山的回答，令李明國頓時無言以對，既然如此，他還有什么可說的？可是，那個決定，又豈是輕易可以做出的！

“這幾天你守在春陽，靜觀其變，有什么意外及時處理，明國，你就是這點不好，當斷的不能斷，以致于你今天還局限在春陽，何苦呢？”齊云山說完，輕輕的揮揮手，“你去吧，好好想想，有什么情況，再和我聯系！”

李明國步出別墅，回首望一眼那湖光十色，誰能想到，以他縱橫春陽十年，歷經風雨依然穩固市長之位，竟然落齊云山一個局限的評價？可是，對于這個評價李明國心服口服，無話可話。

省紀委和檢察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動組很快，進入春陽之后，立刻接手了常秋山，并對教育局的財務、以及當年的辦公大樓資料進行了提檔，擺出了一副雷厲風行的架式。

見到調查組負責人的那一刻，楊雪也不得不佩服陳庭光的運籌帷幄，因為調查組的負責人，正是陳庭光曾經提到的高清軍。

高清軍公事公辦，對案件細致入微，然而瞅一個私下無人的場合，卻向楊雪問了一句：“楊書記早知道我會來春陽？”

楊雪笑而不語，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高清軍再看楊雪的眼神，已經遠沒有最初的狂傲，他的命運，他尚且不知道之時，對面的楊雪卻能知道，這無疑是兩人能量與權力的一種最好反映，那么在楊雪面前，他有什么可傲的。

楊雪與調查組成員草草見了一面，便自覺的離開，連請吃飯都沒有提，這個時候，調查組就是春陽的風頭浪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處注意著調查組。

回市委的路上，張銀蘋打來電話，告訴楊雪她會盡快上班，但是對楊雪所提出的見面，張銀蘋卻直言不必了，不需要。

即使隔著電話，楊雪依然能清晰的聽到，那聲音的無力與猶豫，楊雪沒有勉強，但他提醒張銀蘋，“張主任，如果有問題，隨時可以向我反映，你得相信，邪是不能勝正的！”

然而，放下手機，楊雪的眼神，卻落在那浩瀚縹緲的天空，在心里問自己一句，邪，真的不能勝正嗎？

一次次的挫折，一次次的彷徨，楊雪從失敗中走向堅韌，今天的他，已經可以與李明國之流互較短長，而且，動用自己的力量，將常秋山這樣的敗類拿下，可是，曾經被楊雪認為的真理，已經一次次的被證明錯誤，在現實面前，楊雪越來越不自信，他的前面，永遠有著無數的敵人，就如眼前的景山，當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翻越之后，才會恍然發現，那邊，還有一座更高、更雄偉的山在等著他！

在這個時候，楊雪唯有告訴自己，他是楊雪，曾經的一號王牌，他絕不會退縮。

而眼前的常秋山事件調查，便是他絕佳的機會。盡管楊雪知道，所謂的調查，其實不過是表面的形式。

但是，表面的形式，已經足以對常秋山造成致命的威脅，也是常秋山大意，在兩次的辦公大樓建設中，留下了一片空白，調查組很輕易的便從辦公大樓的二次重建中，找到證據，二億一千萬的教師工資，被常秋山非法挪用，而辦公大樓二次重建，用去的資金不過是一個億。

而這個數字，與實際有著近一個億的差距。

這一個億，哪兒去了？

鐵的事實，無可辯駁的擺在了常秋山面前，常秋山忽然驚恐的發現，即使他什么都不說，即使把他其它的罪行一筆免過，僅憑這一項，就足以讓他的余生在監獄里度過。

在調查組強大的攻勢面前，常秋山從最初的囂張，強硬，一步步的走向了軟弱，終于，在三月底的一個晚上，常秋山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但是，近乎崩潰的常秋山明并沒有失去理智，他強烈的要求見李明國一面。

高清軍做為調查組的組長，有權決定常秋山能否與李明國見面，但是，出于對春陽的尊敬，高清軍把決定權交給了市委書記楊雪。

楊雪對此，只是略作考慮，便直接做出了回答：“常秋山見誰，是否可以見，這取決于調查組，春陽不干涉，但是也不反對！”

楊雪沒有意見，高清軍便直接同意，并通知了李明國，但李明國的反應，卻讓所有人莫名奇妙：李明國以情況特殊為由，拒絕與常秋山見面。

消息層層轉達，然后，結果最終又回到了常秋山面前，聽說李明國不適合見自己，常秋山頓時絕望了，那本是他的最后一顆稻草。

但是，困獸猶斗，強烈的生存意識，是自然界的本能，常秋山也不例外，他再次提出，要見楊雪一面。

這個要求，令高清軍也無法理解，但是考慮到常秋山案的重要性，以及楊雪身份之特殊，高清軍還是答應了常秋山的請求，并請求楊雪到場配合，以達到常秋山盡快招供的目的。

也李明國截然不同的是，楊雪絲毫沒有氣絕，直接答應了高清軍，他會與常秋山見一面。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