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錯覺

今晚還有一更

黃韜悠悠醒轉過來，只覺后頸那里依然隱隱作痛，他呻吟一聲，想用手去摸，駭然發現自己已經被五花大綁。他下意識地掙扎。

“醒來了？”耳邊傳來一聲戲謔的聲音。

黃韜眉頭一跳，抬起頭，看向坐在他正前方，駕著二郎腿，雙手環胸，笑得得意洋洋的顧長卿，心中頓時了然

他怒極反笑，“顧小姐想怎樣？”

眼光瞄到斜靠在顧長卿身后沙發上，面無表情的馮爵，又冷笑一聲，“暗地偷襲，勝之不武”

馮爵瞟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以多欺少，難道就很光彩了？”

黃韜為之語塞，顧長卿又接著哼了一聲：“黃韜，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來，簡直就是個笑話。你暗地偷襲的事情難道還做的少了”

黃韜挑起一條眉毛看向她：“顧小姐，我們半斤八兩”

他又掙扎了幾下，然后看了看身上的繩索，道：“顧小姐，你這種行為是什么用意，我想你不至于是要殺人滅口吧”他笑了笑，神情輕松自在，一點也不顯緊張。

“我倒真想殺人滅口一了百了……”身后馮爵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顧長卿聽到動靜，也沒有回頭，只是撇撇嘴，“不過，我又沒辦法毀尸滅跡，只好打消這個念頭。”

黃韜冷笑一聲，低下頭，卻見她被架起的那條腿微微地上下晃動，

顧長卿今天穿著休閑短褲，露出膝蓋以下的小腿，皮膚細膩潔白，幾乎看不到汗毛，腳上穿著一雙紅色的低跟涼鞋，簡單的式樣，前頭露出腳趾，一個個的，圓潤小巧，細白的皮膚，粉紅的趾甲，襯著紅色的有著小巧蝴蝶結的涼鞋，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藝術品。

黃韜第一次如此注意女人的腳，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女人的腳可以這么好看。

他低著頭，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那只腳，看著它一下一下地有節奏地晃動，心忽忽悠悠地就像是蕩起了秋千

忽然，那只腳停止了晃動，放了下來，他的心也像是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從高處落下

鼻間聞到一股清香，抬頭一看，卻見她已經湊到了自己的面前，雙眼亮晶晶地盯著他

黃韜還是第一次用心打量她的面容，仔細看了一分鐘，不由地撇撇嘴，無論從那個角度都只能用清秀來形容的女人，卻擁有一雙很漂亮的腳，怪哉……

顧長卿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湊近他，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黃韜，我們握手言和吧”

黃韜看著她，嗤的一聲笑，“顧小姐，你變臉還真快”

身后的馮爵也從沙發上站起，走到顧長卿的身邊，靜靜地看著他們。他高大的身軀，冷沉的氣質造成一種強大的存在感，讓黃韜情不自禁地抬起眼瞄了他幾眼。

馮爵像是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向他看過去，目光犀利，如有實質，讓黃韜不由地心頭一震。再次打量了他幾眼，這少年年紀不大，卻好強的氣勢，不知是什么來頭……

“因為我覺得，我們這么鬧下去，一點意思都沒有”顧長卿看著他很認真地說：“你覺得你能從我這里討到便宜？如果你真把我逼急了，不如魚死網破，我們誰也別想好過”

黃韜將目光從馮爵身上收回，看向顧長卿，微微一笑，不過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左邊的嘴角被打腫了，笑起來看上去有些扭曲，有些滑稽。

顧長卿想著自己正在跟對方談判，生生忍住了臉上的嘲笑。

“顧小姐，我從來都將你當成朋友，如果你能將那卷錄音交給我，我想，我們以后也能一直友好下去”

錄音？馮爵看了顧長卿一眼。此時黃韜被制，他一點都不擔心顧長卿的安全，只要顧長卿不過分，便任由她處理。此時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不覺的自己有必要插嘴。

“黃韜，就算我交給你，你就安心了嗎？你還是不放心，生怕我還留下了備份，你看這已經是個解不開的死結”

黃韜臉色一沉，“看樣子，顧小姐是打定主意與我作對了”誰會甘心有把柄留在別人手上？這種手段，他也用過不下一次，簡單有效，他也不認為這樣做有什么不妥，商場如戰場，敵對雙方誰不是各出奇謀，力求擊敗對方，單看誰的手段高明罷了

只是，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顧長卿直視著他，放軟了口氣，誠心誠意地說：“黃韜，我和你作對又有什么好處？我只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只要你會做，我自然也不會鬧事。正如同你不相信我一般，我也不信任你，有了這卷錄音，反而能成為我們之間的平衡，于你于我都是好事我絕對不會輕舉妄動，因為那對我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

如果不能讓他安心，他這么糾纏下去，也很頭痛，指不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鬧出無法收拾的事情出來。所以握手言和才是最好的選擇

黃韜面無表情地與她對視了一陣，顧長卿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兩人幾乎都能從對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旁邊馮爵清咳了一聲。

顧長卿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抿緊了嘴唇，面部線條生硬無比。他用余光掃了她一眼，又將視線投向對面的黃韜。

黃韜這時微微一笑，動了動身子，示意他們看向自己身上，“顧小姐求和的方式還挺特別”

顧長卿聳聳肩，笑了笑：“一碼歸一碼，握手言和是握手言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黃韜你自然可以安枕無憂，可是……”

她站起身，從身后拿出一卷寬幅膠布。

黃韜臉色一變：“顧小姐，你這是要做什么？”

馮爵看到這里終于忍不住出聲，他拿住顧長卿的手腕，低聲道：“長卿，不要再鬧了，放了他”

顧長卿甩開他的手，冷哼一聲，“是我在鬧嗎？今天如果不是你在我身邊，又將會是怎樣的局面？他制住我以后，又將會用怎樣的手段逼迫我？”

她又看向黃韜，“黃韜，你今天有備而來，卻落在我手里，只能怪你本事不濟剛才你花劍耍得那么開心，怎么都得讓我出了心中這口氣吧，這才公平”

說完，顧長卿撕開膠布，向著他走去。

“喂，你要干什么不要亂來”黃韜急得干瞪眼，拼命地掙扎，卻無濟于事，剛想開口大叫，顧長卿馬上用膠布封住了他的嘴

“嗚嗚。”黃韜氣得瞪大了丹鳳眼，死死地盯著顧長卿。

顧長卿朝著他做了個鬼臉，毫不留情地將膠布在他頭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將他的嘴牢牢封住，封好后，又伸了手指在他鼻子底下試了試，確定他沒有鼻塞這才罷手。

做完這一切，顧長卿拍了拍手，退后兩步，得意洋洋地欣賞著他的窘態。

“本來想將你的襪子塞在你嘴里的，不過考慮到你或許會有香港腳，我嫌臟，只好這樣便宜你了今晚你就在這里好好地度過一晚吧，明天我會讓這里的服務生發現你的。我想，你一定不會報警的”

黃韜死命地瞪著她，額上的青筋都顯出來。

顧長卿不再看他，徑直走到馮爵身邊，拉著他就往外走，“馮爵哥哥，讓他好好休息，我們走吧”

馮爵回過頭看了黃韜一眼，見他雙眼直直地盯著顧長卿，目光充滿氣憤之余，還有一種意味不明的光亮。

“長卿……”他忍不住開口。

顧長卿果斷地打斷他：“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只不過受點罪罷了走吧”說完，連拉帶扯，硬將馮爵拖出房間。

兩人出了酒店，顧長卿便對馮爵說：“馮爵哥哥，剛才真是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一定能逃脫”剛才馮爵不顧自己的危險也要保護她，這個時候，她又怎么還會和他生氣。

馮爵默默地朝前走，并沒有回過頭來，背影有些生硬，有些冷漠。

顧長卿看著這樣的他，心中有些不舒服，她快走幾步，追上他，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喚了一聲，“馮爵哥哥……”聲音輕得像是一陣風

馮爵長長地嘆息一聲，停下腳步，轉過頭來，酒店的霓虹招牌映紅了他半邊臉，也讓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再那么冷硬。

“你決定握手言和，自然有你的原因，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結下梁子？”馮爵說。他很想問個明白，但是想起自己對她的承諾，又覺得不應該問這些。他不想逼她，當然也逼不來，他想要她完全的信任，有一天，她會將心中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我咽不下心中這口氣”顧長卿冷聲說，“如果就這么放過他，豈不是告訴他我很好欺負還有……”她看向馮爵，有些不高興，“你干嘛這么擔心他”

對待孔慶翔他們，是必須忍耐，沒有其他的辦法。可是黃韜不同，反正已經是這種局面了，沒道理受了欺負還得忍著。

馮爵看著她，沉默了一會，過了一會轉過頭去，聲音低低傳來，“我哪是擔心他，他這人心高氣傲，膽大妄為，有些事情防不勝防，這次是我在你身邊，下次呢？”這種人，就算是他亮出身份來，也不見得就能完全震住他。有時候，一味地壓迫并不能帶來好結果。否則，世界上也不會有這么多恐怖組織了無非是因為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明著不敢就暗著來。對待這種人，牽制和安撫才是最好的辦法。

顧長卿心中一熱，她低下頭，“我才不怕他……”

這時，有一輛車向著酒店門口歪歪扭扭地駛來，車在門口停下，從車上下來兩個醉漢，手中拿著酒瓶，互相攀著肩，大聲唱著英文歌，醉醺醺，腳步踉蹌地向著酒店走去，路過顧長卿身邊時，其中一名醉漢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撞到顧長卿身上，而顧長卿低著頭像是沒看到這一切。

馮爵看到，眼明手快的將顧長卿往自己這邊一拖，成功地避過了醉漢的一撞，而顧長卿也因為這一拖之力撞入馮爵的懷里。

馮爵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一只手下意識的環住她的腰，直到醉漢離顧長卿遠了，才回過頭來，這才發現她已經在自己的懷中。

他低下頭就能聞到她發間的清香。而她的呼吸，一陣陣地噴在他胸膛上，溫熱溫熱的，穿透薄薄的衣衫，一直傳遞到他的心底，讓他整顆心都熱起來。

他的心不知不覺間加快了速度。

顧長卿靠在他的懷里，耳邊聽到他的心跳聲，心中忽然有些亂，她用手撐住他的胸膛，企圖離開他的懷抱，可是他環住她腰的手忽然用力，霸道地將她按回懷里。

同時另外一只手松開她的手腕，滑上她的背，將她緊緊地擁住。

顧長卿一時停住了呼吸，心也像是停止了跳動。

他低下頭來，臉頰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鬢角，動作間無限溫柔

她的心又瘋狂地跳動起來，她雙手使力，掙扎，再掙扎，可是那個溫暖的懷抱卻紋絲不動。

“你說得對，我們不用怕他……”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低沉的，暗啞的，又是極其溫柔的

“因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她只覺腦子里轟的一聲，所有的思緒，所有的掙扎都消失，只剩下空白一片……

她靜靜地靠在他的懷里，身子漸漸柔軟下來，他像是感覺到，更緊地擁住她，在她耳邊發出一聲欣喜的嘆息。

她挨著他溫暖的臉頰，從他肩頭看出去，能看到漫天璀璨的星光，看著看著，那些閃閃發光的星辰似乎噼里啪啦地朝著她砸了下來，

她微微暈眩

第二天杰森接到黃韜的電話，趕到酒店的時候，卻見黃韜坐在床邊，臉色蒼白憔悴，眼底黑暈，胡子拉渣，頭發凌亂。

杰森嚇了一跳，走過去，“大少，你沒事吧”

黃韜抬起頭看著他，眼中冰冷陰森，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嘴唇臉頰都是紅腫一片，手腕上還有很明顯的淤痕，已經變成的青紫色。

此時的他，全身散發出一種可怕的氣息，杰森從未見他有過這種神情，即使當初經銷權被搶，他雖然生氣憤怒不甘，但也不曾這般，全身一陣陣地滲出寒氣。

“大少……”杰森下意識地不敢說話。

黃韜從床上站起來，可剛站起便覺雙腿發麻，又跌坐回去，全身都發麻發澀，難受得要命。

試想想，一個人被人綁得結實，綁在椅子上一整晚，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也不能動，全身因為綁得太緊而有些血流不暢，同時嘴還被封住，一聲都發不出。

就這么一整晚，近10個小時，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如果沒有經歷過，完全不能體會

以至于他現在全身還發麻無力，連走路似乎都有些困難。

比這更厲害的，更無法忍受的，是一種感覺，被羞辱，被耍弄的感覺有生以來第一次嘗試到，卻足以讓他刻骨銘心，永志不忘。

黃韜低下頭，雙手緊握，可是因為無法用力而劇烈的顫抖。

顧長卿……

他咬緊牙關，雙眼幾乎滴出血來

顧長卿……顧長卿……顧長卿

第二天一早，馮爵滿懷欣喜地去到顧長卿的房間時，發現她正在收拾衣物。

他在房間門口怔怔地看著她將一件件的衣服放進行李包里，

“這是做什么？”

顧長卿低著頭收拾行李，一邊收拾一邊說：“快開學了，我要回學校了”

馮爵走近一步，拉過她的行李包，看著她，“現在還只是八月初，開學不是9月嗎？你去這么早干什么？”

顧長卿固執地從他手中搶回行李包，“學校里還有些事，必須提早回去。”

她收拾好衣服，又越過他的身邊，去到外面拿一些書。馮爵跟在她的身后，面色冷沉，“昨天還好好的，沒聽到你說要回學校，今天怎么忽然要回去了”

顧長卿彎下腰收拾著茶幾上的書，頭也不抬，“昨晚忽然想起來的，差點忘了。”

馮爵走過去，扯過她的手臂，讓她不得不面對著他，

他低下頭看著她，輕輕地問：“是因為昨晚上的事？是因為我冒犯了你？”他忽然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長卿，公平一點，你冒犯我可不止一回了……”

見她神色認真，不像是開玩笑，他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他歉意地說：“對不起，我昨晚一時失控……，我不是有意的，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后一定注意……”

“對，我不喜歡我一點都不喜歡”顧長卿忽然推開他，大聲說，“我說過我不會喜歡你我說過你不適合我雖然你是個好人，可是不適合就是不適合我不會喜歡你的”

說完，她拿起那幾本書，轉頭進了房間，不一會又拿著行李包出來，很快消失在門口。

馮爵站在那里怔了一會，忽然迅速追上去，剛一出門，就在二樓大廳的落地玻璃窗那里看到她出了公寓的大門，上了外面一輛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計程車。

他停下腳步，然后慢慢地走到落地玻璃窗那里，默默地看著計程車越來越遠。他低下頭來，面色微微發白，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很疼很疼。

臉頰邊麻麻癢癢的，那里還殘留著她頭發的清香，她鬢角的柔軟感覺……

他那么珍惜，那么欣喜的感覺，原來不過是他的錯覺……

假期里，學校的學生寥寥無幾，趙真真還沒有回來，期間趙真真有給顧長卿打過一次電話，說要快開學的時候才會到。顧長卿問她爸爸的身體怎么樣，趙真真說他父親的下肢已經壞死，已經做了截肢手術。也就是說，他父親以后都喪失了勞動能力。

趙真真說起這些時，語氣很低落，顯然很不開心。顧長卿安慰了她幾句。

可是心中明白，將來趙真真將會更加為邱婉怡賣力。

既然是朋友，顧長卿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她還是給趙真真寄去了一萬人名幣，算是她的心意，趙真真打電話過來感激她，顧長卿還說可以為她母親在他們家鄉顧氏的分公司里找一份工作。

趙真真在電話中沉默了一會，還是婉拒了顧長卿，她說：“我母親已經找到合適的工作了，還可以就近照顧父親。”

顧長卿一點都不意外，在趙真真來說，邱婉怡才是和她有血緣關系的人，才值得信賴。自己是個不學無術毫無前途可言的人，而邱婉怡那邊卻有可以繼承顧氏的孔玉龍，兩廂一比較，自然是邱婉怡那邊比較可靠，比較有前途。

趙真真將一切得失計算得清清楚楚，選擇了她認為最光明的道路。這樣的人，即使是倒戈相向，顧長卿也不敢接受。

趙真真沒回來的這段時間，顧長卿日子輕松些，不用防備什么。每日里看看書，然后就是和邁克炒股，在顧長卿的要求下，邁克也提早回到了校園。

兩人這幾個月一直在一起炒石油。

2002年國際油價有幾番漲跌。每次美國揚言攻打伊拉克，油價就上漲，像3月，布什挾戰勝阿富汗之余威作‘邪惡軸心‘演說，揚言首先解決伊拉克問題，國際油價就開始飆升，4月以后，美軍攻打伊拉克風聲漸小，油價就跌下來了；7月美國再次發出攻打伊拉克的聲音，油價一下子上升很多，但不過十天左右傳出美國暫不采取行動的消息，國際油價當即跌進25美元；每當油價跌下來后，兩人就大量入貨，油價暴漲的時候再放出。幾手下來兩人的賬戶都翻了倍。

邁克的心跟著石油的價格起起落落，可是顧長卿知道美伊戰爭遲早開打，完全不用擔心，只管趁低買進就是。如此從容不迫的態度讓邁克大為佩服，只說她具有“股神”的特質。讓顧長卿竊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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