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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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第三章

桌上擺了三個素菜，半冷不熱。

若是以前的玉歆，可能就懶懶的不愿意多動筷子，但是，今天的玉歆，卻就著這些素菜吃了兩小碗飯。

讓一旁侍候飯菜的秋桐和秋芙都驚訝不已。

兩人在玉歆飯后，也退下去回房內吃飯。

等房內只剩玉歆一個人時，她才完全的放松下來，放下銀鉤中的帳子，坐靠在床上。她軟綿綿的身體幾乎無法支持她坐直。

天色已然半黑，微弱的燭光并不能照進偏灰素色布帳，更不能照到玉歆滿臉的淚。

我不能哭，我不能哭……

即使一聲聲囑咐自己，玉歆的眼淚，還是不可抑制的下流。

她的一輩子，太苦了，苦到流多少淚，都嫌不夠。

無聲的在素色帳子內哭泣，玉歆不敢發出聲音，讓隔壁的秋桐秋芙聽到。

隔壁，秋芙隨意吃了些，撫著臉嘆著氣就把筷子放下來。跟認真吃飯的秋桐說道：“你說我們這位三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不還好好的，怎么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秋桐一聽，那快送到嘴里的筷子頓住了，一會兒才又送進嘴巴里，悶聲回道：“我看沒什么不一樣，姑娘不過是從山坡上摔下來，跌了一跤，心情不好。”

“可你看她說的話，哪里像以前溫溫柔柔的三姑娘，簡直就跟四姑娘似的，一瞪眼，嚇死個人。”

這話秋桐不愿意接，也不想多聽，趕緊低著頭夾菜吃。

秋芙卻不住嘴的說，“真是的，那樣子，真不像個嫻靜的大家姑娘，誰家姑娘這么瞪人的。還有剛才在門口碰到那位公子，姑娘裙子濕透了，也不曉得避一避，就這樣大喇喇跟著人家公子說話。”

秋桐猛的放下筷子，“秋芙，你在說什么？”她瞪著秋芙。

秋芙這才反應過來，心跳一下子加快，捂住了嘴巴。

是啊，剛才姑娘濕了裙裾被男人看到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主仆幾人不言不語，不再提起也就揭過去了，畢竟人在這靜慈庵，不比家中；但是這樣說將起來，或是傳回董家，卻是壞名節的大事。

兩個人，眼看眼，在燭光下，靜默半響。

還是秋桐先讓步，身體軟了下來，低聲道：“這件事，爛在你我肚中，再不可多提一句。”

看著撅著嘴，還是一臉不服氣的秋芙，秋桐還不放心，拉著秋芙的手語重心長的勸道，“姑娘一向都是好性子的，今日里打了你一巴掌，也都是因為我們侍候不周，叫她滾下山坡。你想若是有家里大人在，何止是打一巴掌的事，打上二十板子再趕出去賣了都可能。你可別就因為這一巴掌，就怨上了姑娘，姑娘畢竟是主子，平日里待我們再好，我也不能真的把自己當盤菜了。再說了，我們做丫鬟的，主榮仆榮，三姑娘若是出事了，我們這些貼身丫鬟，能得什么好。”

這樣一字一句，總算讓秋芙軟了下來。她想了想，別的倒可以跟榮老太太說，但是事關姑娘名節，萬一牽連了她這個丫鬟……想了想，也不敢冒這個險，可是口內卻不肯跟秋桐認輸的，語氣僵硬的回道：“我也沒說回去要宣揚出去，你這么緊張干什么，還說的好像我已經去告密了。”竟然還敢擺出一副教育她的樣子，反應過來，秋芙心下里微微不適。

秋桐苦笑，秋芙是榮老太太的人，回去若是在榮老太太面前那么一說，本來就不待見三姑娘的榮老太太不定會怎么做。但這話她怎么敢講，只能賠禮道：“秋芙姐姐，妹妹錯了，妹妹多嘴了。”

秋芙剛還板著臉不說話，但禁不住秋桐不住口的軟語哄她，還是笑開了，“好啦，你吃你的，看飯菜都快冷透了。”

“你也吃點吧，擔心晚上又餓醒了。”

看著桌上的飯菜，秋芙嫌棄的皺皺眉，“不吃了，我這里還有點明空山下帶來的山藥糕，你吃吧。”

秋桐不再說，她與秋芙不一樣，是董家外頭買來的，一步一步從做粗活的小丫鬟升上來。做了大丫鬟還沒多久，就跟著姑娘到了靜慈庵，連月銀都拿不到，手里哪有錢。不像秋芙，花點錢讓庵里的師父下山帶點吃的不在話下。畢竟她既有家里給的，又有上面賞的，這點吃食的銀錢自然不缺。

說起來，就是姑娘，從前也更愛秋芙一些。

兩人吃晚飯，秋桐開始收拾碗筷。秋芙坐在梳妝臺前，憂愁的看著下巴的劃痕，嘀咕著，“出來也沒有帶什么擦臉的，平時洗了臉什么都不擦臉都覺得糙了，現在都劃傷了，怎么辦才好？”

秋桐默然不語干自己的活。

秋芙越看越生氣害怕，“都怪三姑娘，好好的道就在腳下不走，偏偏選這條沒人走的路，累的我們也跟著受苦。”

“是么，都怪我？”玉歆冷冷的問。

秋芙嚇了一大跳，真個人站起來差點把椅子都撞翻，“姑……姑娘。”

玉歆站在門口，冷漠的看著她，“我要沐浴，你們去廚房燒熱水過來，記得別煩擾庵里的師傅幫忙。”

若是往日里，秋芙還敢跟好脾氣軟性子的玉歆啰嗦幾句。今日不僅僅是說壞話被玉歆聽到，更因為玉歆換了人似的冷厲，二話不敢說，低著頭應是。

而站在小桌旁，距離門口較近的秋桐，卻看見了玉歆紅紅的眼眶。她心里暗嘆，姑娘本來就因為父親病重在床而憂心，還被祖母遠遠打發到這偏遠的靜慈庵來，要她住滿百日為父親誦經。

若真是為了大老爺，慶州城內大小庵廟有多少，為什么要來這慶州治下最偏遠的保平縣。

也難怪姑娘在庵里的這三個月就沒有開懷的時候，今日里火氣發出來也好。若是帶著滿肚子怨懟之氣回到董府，沖撞了老太太，那樣三姑娘的境況只怕更要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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