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相信惡魔的少女

“對不起，那時候我來晚了一步。”尤里西斯內疚的看著抽泣中的布麗迪特，如果那時候他警戒心更高一些，或許就可以提早些趕到把小熊也救到。

可惜，他晚了一步，而白銀的痊愈之手對小熊那連靈魂都已經消散的殘破身體也沒有任何意義。就和布麗迪特說的一樣，小熊其實在很久以前就死了，當最后寄宿靈魂碎片的布偶也灰飛煙滅后，幾乎就不可能再復活。

“嗯！”布麗迪特搖了搖頭，這當然不是尤里西斯的錯，錯的是她。

她太過弱小，太過輕視敵人，在面對屠龍刀那毀滅性的一刀時，她連準確的反應都做不到，小熊才會奮不顧身的來保護她。

如果不是尤里西斯隨后馬上趕到，她恐怕早已經被一刀兩斷。不管是小熊還是尤里西斯，都是她的恩人。

“小熊很早以前就告訴過我，他總有一天會消失的，不止是他，所有的暗神靈的結局都是這樣。妄圖去尋找神之子的身體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生和死的界限，不是可以被這么輕易褻瀆的東西。除非是真正的神，才有資格踏足這個領域。”

尤里西斯的手輕微的顫抖了一下，布麗迪特所說的話正好觸動了他的心。

沒錯，生和死的界限是不應該被打破的，死者不應該回來。死去的人和活著的人已經位于兩個世界中。兩個絕對不應該再有相交點的世界，就像白紙上的平行線一樣。不管延伸多長也不會有交錯點。

可即使是如此，也總會有人試圖打破這條法則，而他正是其中的一個。

只有神可以踏足的領域，那么和神同等甚至更強的魔王也應該可以做得到。這也是他毅然做出了選擇的最大原因。

這一定是不正確的，一定是錯誤的，是違反了這個世界常理的恐怖行為。可一次又一次的看著尤麗雅消失在他的面前，他已經再也無法忍耐。

所以，他接受了那份黑暗。那份可以粉碎一切秩序，完成一切不可能的力量，名為魔王的力量。

艾婭所說的是對的，他或許天生就有成為魔王的天賦。因為他一直想要去改變什么。

想要成為神官的最初起因是因為想要改變身邊的人的命運，想要治好尤麗雅的病，想讓尤菲媽媽恢復健康；成為魔王的原因卻是想要復活自己的妹妹，他還真是夠任性的家伙。

看到眼前的布麗迪特。他就如同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對什么都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悲劇發生的自己。

于是情不自禁的尤里西斯開口了，帶著如同惡魔般的呢喃聲，誘惑著純真而不知世事的少女。

“布麗迪特。如果說，如果說有機會去挽回，去改變這一切，你會選擇嗎？”

“尤里西斯你在說什么？挽回什么？”布麗迪特有些困惑的看著尤里西斯。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顯然沒明白他話中的真意。

“我是說。如果你失去了重要的東西，你會想要不顧一切的去找回來嗎？”尤里西斯換了一個比較簡單易懂的說法。

“如果。如果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應該會那樣吧。”布麗迪特點了點頭，失去小熊的悲傷依然回蕩在她小小的心中，所以現在她格外的能明白失去重要東西的難過。

“如果是死去的人呢，就像小熊一樣。”尤里西斯想要知道一件事情，一件讓他更加明白自己內心的事情。

“那是不可能的，尤里西斯。”布麗迪特很沮喪的搖頭。

命運之輪不會被逆轉，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小熊已經不可能再回來，誰也沒有辦法。生和死的界限，絕非凡人可以涉足的領域。

要挑戰這道線，至少也要達到這個世界傳說中的那個領域，也就是門后面的世界才有一絲絲的希望。

尤里西斯的話讓她感到很高興，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要是他真的為她去做些什么異想天開的事情的話，那就太得不償失了，她不希望看到尤里西斯為她冒這樣的險。

“我只是想聽聽布麗迪特你真正的想法，真的不想去挽回嗎？”尤里西斯凝視著布麗迪特還帶著淚水的臉頰，等待著一個答案。

“如果，如果……”布麗迪特很明顯的動搖了。

有些慌亂的眼神，急促的呼吸，緊張的心跳，尤里西斯可以輕而易舉的感覺到此刻布麗迪特的猶豫。

說吧，為什么會遲疑？如果真的很重要，如果真的覺得該去挽回，那么答案一定早就出來了。

無意識的禁忌，那是被“常識”所束縛了的感情。布麗迪特，你不需要這么吞吞吐吐。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問題，只需要問清楚自己的內心，是“想”還是“不想”。

說出來更新發吧，你心中真正的愿望。

“如果可以去挽回……”

沒錯，就是這個，這個回答。

“如果去挽回也沒有關系的話……”

你心中真正的想法，真正的愿望。

“應該是想去挽回的，我想小熊再回到我的身邊來。”布麗迪特擦去淚水，真心的祈愿，就像她無數次對神祈禱時一樣。

可惜，這次她面前的對象可不是神，而是貨真價實的魔王。

然而，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只有眼前的這位魔王可以完成她的那個愿望。

“是啊，如果真的是那么重要，不管是人還是東西都一定會想要去挽回的。”尤里西斯擦干了布麗迪特的淚水，為自己用這樣奇怪的方法誘使她說出自己的心愿而感到不好意思。

但是，這樣就明白了，布麗迪特心中真正的想法，那無法控制的沖動。

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絕對不應該去做的事情，有資格把那些全部完成的人，才是魔王—不，正因為是魔王，所以才可以做這種事情，不顧一切的去做。

“那么，我收下了，這個愿望。”尤里西斯笑著，如同即將收買純真少女靈魂的惡魔。

沒錯，布麗迪特的愿望他接下了，以魔王的身份，作為誘惑她說出內心最深處想法的報答。

小熊確實戰死了沒錯，但是在那個時候尤里西斯就注意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和暗神靈有關的非同尋常的事情。

他趕到的時候，小熊已經戰死，被屠龍刀一刀兩斷，但是那之后發生的事情有些奇怪，從小熊殘骸中飛出的白色光點布麗迪特或許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找回過去部分記憶的尤里西斯卻本能的感覺到了異常。

那些光點并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被什么力量吸引著去了某個方向。那之后因為和極光劍決戰尤里西斯沒有更多時間思考這件事情，可現在回想起來很是不對勁。

或許，暗神靈的真相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復雜，這大概和隔代大轉生的秘密有關。那代表靈魂色彩的光點本來應該自然的消散在天地中，可這里不是這樣。

歸根到底，隔代大轉生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正常，人死后是不應該復活的，可南方大地上出現的這種現象很明顯的違反了常理，讓這片大地上的強者集體獲得了某種“不死”。

不過，尤里西斯現在倒是可以接受這種事情。因為他將要做的事情，比這隔代大轉生更加的離譜，更加的瘋狂。

徹底打破生死界限，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理由和機會復活的人從死亡世界帶回來的，相比之下隔代大轉生簡直就像過家家一樣。

真的是夠亂來的，尤里西斯自己也這樣覺得。

所以，他已經是魔王了；準備踐踏生死原則，破壞這個世界秩序的魔王。

“這怎么可以，不要隨便亂來啊，尤里西斯。”布麗迪特趕緊搖手。

雖然她為小熊的死而傷心，但是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再回來的，所以她絕對不會奢望那種不可能的事情。

“否定自己的需要只會讓你離自己真正的心意越來越遠，這一次就相信我吧。布麗迪特，我會把小熊找回來給你看的。”尤里西斯拉起布麗迪特的手，臉上柔和的微笑讓她幾乎迷失了心神。

那是惡魔的聲音，那是引人墮落，讓人懷疑神所確定的生死法則的瀆神之語，可布麗迪特就是沒辦法從這語言中離開。

即使是惡魔，那也一定是她所喜歡的惡魔。連這種話都無法去懷疑，她一定是喜歡他到無法分辨現實和謊言了。

但是只一次，一次就好，如果是他的話她愿意去相信，哪怕他說的話一個字都不值得相信。

謊言也沒關系，甜言蜜語也沒關系，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她就已經心跳加速。

被他握著的手好熱好熱，不會被他察覺到就好了。啊，該怎么辦，都快要無法直視他的臉了。

眼前又浮現出小熊的樣子，痛快的哭過以后她已經開始慢慢接受了小熊離開的現實。如果小熊還在，她這時候也是要把它一腳踢開不讓它打攪她和他的單獨相處的。

“嗯，我相信你。”盡管實際上是不信的，可布麗迪特還是歡快的把自己的雙手都交給了惡魔—連同自己少女的真心。

安息吧，小熊，我一定會努力來獲得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