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8 狗急跳墻

從斯坦福橋球場所在的富勒姆路往東走，大概10分鐘左右，在蘭頓街入口進去第四家店鋪，就是一座三層樓的古式建筑，整家店鋪的外觀全部采用白色，門窗則是清一色的藍。

穿過透明的玻璃，能夠看到里面的餐桌布置得十分整齊。

一樓和二樓交接處是一整排店鋪的招牌，但是上面什么都沒有，就店鋪的小門正上方畫著一個橢圓形的標志，上面意圖大利文寫著店鋪的招牌――家庭。

當穆里尼奧拖著略帶疲倦的身體，慢慢的走進街口時，時間恰好是下午4點多，還不到用餐時間，整條蘭頓街看起來很清幽，就是幾輛車來回，還有遠處幾輛停在家門口的轎車。

意大利餐廳的門口的那兩張白色竹椅上，餐廳的雇員們正在開著玩笑，等待著忙碌的用餐時段的到來，當他們看到穆里尼奧的時候，登時都朝著葡萄牙狂人揮手。

這一家餐廳來到倫敦，和穆里尼奧來到倫敦的時間很吻合，有趣的是，他們都很快在倫敦這一座城市打開了知名度，如今他們的餐廳是倫敦最好的意大利餐廳，幾乎所有的顧客都需要預訂才有位置。

穆里尼奧是他們這里最熟的客人之一，倒是能夠得到一些通融。

“我這一次絕對絕對不再跟你客氣，如果你要是再敢欺負我女婿，我一定砍死你！”才剛剛靠近，就聽到嘭的一聲，似乎是有人用拳頭砸在了案臺上所發出來的。

看到穆里尼奧在小門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時，雇員們笑呵呵的。

“放心，穆里尼奧先生，我們老板遇到了老朋友，心情好得很，就是嗓門有點大！”

穆里尼奧來過很多次，也有幾次見到過餐廳的老板，好象是一個叫做馬里奧，長得很粗線條的意大利人，但不熟，不過看他平時的言行舉止，倒是能夠理解。

和伊索拉貝拉一樣，推開小門，就聽到了一陣鈴響，立即吸引了里面兩人的注意。

里面的人看出來，穆里尼奧也看進去，因為他發覺了那個坐在案臺前，悠哉悠哉喝著咖啡的家伙，還有一個瞪大了眼睛，很明顯剛剛經歷過一場狂風暴雨的中年人。

后者是這一家意大利餐廳的老板馬里奧，前者就是他不斷都恨得牙疼的楊誠。

“嘿，這么巧？”楊誠朝著他撩了撩手。

穆里尼奧很尷尬，他倒是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碰上楊誠，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只好走進去，終究人家都跟你打招待了，難道你間接避開？

“馬里奧，少啰嗦，快去準備點好吃的，肚子餓死了！”楊誠間接吩咐道。

穆里尼奧對楊誠的口氣倒是有些詫異，因為這家餐廳的老板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氣，而且很傲，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種甘于聽話的人，因而穆里尼奧覺得，馬里奧要發飆了。

可讓他跌碎眼鏡的是，馬里奧惡狠狠的瞪著楊誠一眼后，竟然真的去了。

乖乖，這怎么一回事？

他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家餐廳是加圖索的岳父大人的餐廳，因為加圖索這低調得要死的家伙，從來不曾透露過這一點，而馬里奧就更不會了。

說起馬里奧來倫敦開分店，也不是沒緣由的，就是他眼瞧著托尼維奇諾的伊索拉貝拉越開越紅火，于是就決定也跟著開分店，而且要么不開，一開就要開在英國最大的城市，倫敦。

這可是伊索拉貝拉沒開辟過的市場，瞧，馬里奧在倫敦完全打響名頭了！

葡萄牙人不知道這一切，他還以為楊誠和馬里奧是朋友，因而也沒問什么，自顧自的找了個靠窗戶的地方坐下來。

“能一起坐嗎？”楊誠拿著一杯咖啡走過來，笑著問道。

穆里尼奧抬著頭，“能說不嗎？”

“當然不行！”楊誠笑著坐下來，順手舉起咖啡，喝了一小口，看起來很苦。

就跟穆里尼奧現在的臉色一模一樣。

“聽說你被炒魷魚了？”楊誠間接開門見山。

穆里尼奧有一種崩潰的沖動，你丫的能不能委婉一點？

“沒有的事，一群無中生有，拿來騙白癡的話，你也信？”

楊誠差點被嗆死，這不擺明了噴我是白癡？你大爺的！

但是愷撒今天心情好，不跟他算計，“那就好，我多擔心你走了！”他多少有點苦中作樂。

作為一名對手，他真覺得穆里尼奧走了，利物浦的要挾會少很多。

“在沒打敗你之前，我不會走的！”穆里尼奧一臉的嚴肅，盯著楊誠的眼神里充滿了挑釁。

楊誠點了點頭，一笑，“很多人都這么說。”但是能做到的……

穆里尼奧沒有說話，兩人突然間又沒有話題了。

“知道我剛才拿什么搞定阿布拉莫維奇的嗎？”穆里尼奧突然主動開口了。

楊誠搖了搖頭，對這個沒什么興趣。

“我告訴他，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夠擊敗你，完全把你踩在腳底下，那一定是我穆里尼奧！”他一臉堅定而自信的說。

楊誠失笑，“我覺得我應該對此感到驕傲！”

但頓了一頓后，他就冷笑道：“但是，你不覺得自己太狂妄自大了嗎？”

穆里尼奧聳了聳肩，一副你咬我的表情，“我不是狂妄，而是因為我了解你，了解你的性格，了解你的實力，了解你的執教特點，以至于我敢說我了解你幾乎所有的一切。”

“呃……”楊誠真有一種瀑布汗的感覺，你丫的說得太基情了，我又不是女的，你了解我那么多干嘛？

“你覺得，你所追求的理想有可能實現嗎？”穆里尼奧突然問道。

楊誠所追求的是什么？

目標是巔峰時期的巴塞羅那，可實際上他所追求的不斷都是他印象中那一種近乎完美的全攻全守戰術，一種比巴塞羅那更強，更符合全攻全守理念的戰術。

早在很多年以前，楊誠就跟保羅拜爾提到過這一點，巴薩的戰術不是全攻全守，至少是不完全的，而這些年來，他不斷都在追求著一套比巴薩接近全攻全守的戰術。

聽到穆里尼奧這么一問，楊誠就變得有點嚴肅了，點頭道：“當然！”

他把這個視為奮斗的方向，并且朝著這個方向前進。

在楊誠的理解里，全攻全守未必要像巴薩那樣高控球率高壓迫，整體協調的攻防結構、快節拍的攻防轉換、無時無刻的創造空間，這些都是他的心中全攻全守的意味。

但最最重要的是，要簡單。

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東西往往最不容易被人破解，最不容易被人打敗。

但是最簡單的東西，實際上也是最難的。

最簡單的進攻、最簡單的控球、最簡單的防守、最簡單的傳球、最簡單的……

把足球戰術里面所有繁瑣的東西都去掉，留下的就是最簡單、最實用最致命的元素。

在整體攻防框架之下，沒有固定不變的位置，沒有固定不變的職責，相互間相互呼應著對方，相互間為相互創造空間，整體圍繞著進攻和防守的需求而運轉。

這就是楊誠心目中的全攻全守！

穆里尼奧得到了楊誠的回答之后，搖頭一笑，“你錯了，你所追求的那種足球已經死亡，如今的足球是一個功利橫行的世界。”

楊誠很想要反駁他，因為他目前踢著的就是一種非常具有觀賞性，被很多人所擊節贊揚的攻勢足球，而且他在來到英超之后，結合了英超比賽風格的優點，使得他的整個戰術理念再度獲得了進步，讓他感到自己距離目標越來越近。

可穆里尼奧卻又搶先了。

“你也許會覺得，自己不斷在進步，不斷在完善自我，所以你會說，我說的都是屁話，但是我只需要問你一件事情，你敢豁出一切去賭嗎？”

頓了一頓后，穆里尼奧笑了，“你是一個令人敬佩的理想主義者，可實際上，你也是一個現實主義者，你比誰都要清楚，現在的足球是一門生意，聯賽、歐冠，每一場比賽都關系到數百萬以至是數千萬，乃至過億歐元的收入。”

“你只需一個決定出現了錯誤，就有可能導致你背后的俱樂部喪失一大筆的豐厚收益，在如此巨大的經濟利益的前提下，你真的能夠做到完完全全的理想主義？別說你能夠，就算是放到全世界，誰能夠？”

連溫格都做不到這一點！

“所以，我覺得我們倆從本質上來說，是一樣的，都是為了贏球，只是我們的方式和手段不同而已！”穆里尼奧終究能夠確定一件事情了，那就是楊誠對他的影響真的很大。

他在追逐著楊誠所走過的路，但由于他的性格、對足球的理解，以及他的經歷和遭遇，使得他走上了一條和楊誠似是而非的足球道路，他更為現實，更為功利。

如果沒有楊誠存在，也許他會是最符合當下足球價值觀的主教練，但有了楊誠這個人，使得他只能生活在楊誠的陰影下，因為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多多少少，不管承不承認，都會存在著一些理想主義，都會有對好看的東西的追求。

楊誠恰恰就是在這一點上比他更受歡迎，但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能夠很好的在理想主義和現實主義之間，取得某種平衡，既保證足球的觀賞性和藝術性，又得到了成績。

“看來，你真的很了解我！”楊誠笑著說。

穆里尼奧有些不大愿意承認，但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但是，我不會因為這一點就放棄我心目中的理想和追求，以至于我一直深信一點，將來有一天，我一定會實現我的這個理想。”

笑了一笑，楊誠突然問道：“有沒有看德國隊的比賽？”

穆里尼奧一愣，不大明白，但很快點頭道：“有。”

“德國的青年隊呢？”楊誠再問。

穆里尼奧搖了搖頭，“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我只是想要說，德國以前的戰術是高舉高打，但是如今卻演變成了更為注重技術，進攻也基本上都改打地面配合，而且這一切還是在他們保持一貫以來的身體優勢、團隊協同作戰能力和頑強的斗志的基礎上。”

“也就是說德國是在進步，而不是在轉變，他在吸收著其他足球風格的優點，兼收并蓄，尤其是德國的青年隊，技術和創造力十足的踢法，更是讓人對他們的將來十分期待。”

穆里尼奧沉默了，因為他很清楚，德國足球的整體改進，楊誠就是幕后的推動力，他當年就是德國青訓改革的發起者之一，同時他也是德國青訓的制訂者之一，這使得他在德國足壇有著非常崇高的地位，尤其是隨著他在歐洲足壇的地位的提升，他在德國球迷心目中的地位更是日積月累。

說到底，每一個國家的球迷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本土情結，而楊誠出自德國的背景，再加上德國主教練在國外成功的寥寥無幾，所以很多德國球迷都對楊誠非常認同。

之前有雜志提出，以至于絕大部分的德國球迷都認同楊誠加入德國國籍，但卻由于楊誠的祖國只能是單一國籍，所以最終楊誠放棄了入籍德國的機會，選擇了自己的祖國。

他如今用德國來舉例，就是為了證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不同的技戰術風格是能夠兼容的，關鍵是你得找到切入點。

“我沒有你這么樂觀！”穆里尼奧搖頭道。

“我也沒有你這么悲觀！”楊誠則是搖頭以對。

葡萄牙人悄然一笑，“但是不管怎么樣，我一定會將你擊倒，早晚的事情！”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楊誠右手一攤，笑呵呵的說，“但是至少在最近，你別指望有翻身的機會，這個賽季你會死得很慘！”

穆里尼奧只需一想到過去的兩場比賽，他心里的火就跟火山迸發一樣，想要噴出來。

在連輸兩場之后，坦白說要翻身真的很難，可是他卻不甘心。

“我一定不會再輸！”穆里尼奧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道。

“走著瞧！”楊誠聳了聳肩，他喜歡用現實來說話。

穆里尼奧狠狠的瞪著這個混蛋，實在是氣不過，干脆間接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喂，你不吃啦？”楊誠好笑的問。

“飽了！”穆里尼奧留給了他一個背影。

如果不提比賽的話，也許他們還是能夠有不少話題的，例如能夠討論一下足球，研究一下技戰術什么的，可楊誠這家伙恰恰扯到比賽，尤其是刺到了穆里尼奧的痛處，這不等于是揭人傷疤嗎？

“真是一個小氣的男人！”楊誠搖頭嘆道。

但是心里頭卻樂呵呵的，這樣把自己的對手給氣得吃不下飯，估計回去還得睡不著覺，楊誠心里都覺得過癮，不是說，愛一個人就是希望他過得比你好，恨一個人就是希望他過得比你差嗎？

“咦，怎么回事？就你一個人？”馬里奧慢手慢腳的拿著東西出來。

“他飽了！”楊誠笑呵呵的回答。

馬里奧有點不明白，但在看到楊誠那笑呵呵的容貌，說實話，如果是和他有仇的話，真覺得這家伙討厭，笑得太那個啥了。

哦，對了，中國話叫做，小人得志。

“也對，看到你，氣都氣飽了！”馬里奧直白的回道。

楊誠栽倒。

球隊留在倫敦的這一段時間，除了每天堅持鍛煉外，偶爾也會有一些應酬。

例如阿布拉莫維奇雖然看楊誠非常不順眼，拼了命的想要擊敗他，但是卻還是追到酒店里，邀請楊誠一起用餐，扎哈維在一旁作陪，只是三人絕口不提足球。

有意思的是，這一次聚餐不知道從什么渠道傳了出去，立即成為了第二天的頭版頭條，以至于太陽報都鐵板釘釘的說，穆里尼奧賽季結束后下課，楊誠強勢入主斯坦福橋。

雖然沒有照片，沒有證據，但依舊還是傳得沸沸揚揚，搞到最后，凱尼恩出來避謠，說下個賽季的藍軍主帥依舊是穆里尼奧。

楊誠也透過利物浦的官方網站做出澄清，自己只是和阿布進行朋友間的聚餐，沒有絲毫的協議之類的事情，而且他也一再強調，自己和利物浦之間還有合同在身，絕對不會在合同期間做出任何違背自己職業道德的事情。

利物浦的球迷對于楊誠還是非常信任的，雖然他之前經歷過開姆尼茨、凱澤斯勞滕和國際米蘭三家俱樂部，但是每一次他都是友好分手，而且言而有信。

就沖著這一點，利物浦的球迷就沒理由懷疑他們的主帥，不是嗎？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足總杯半決賽的戰火率先在倫敦點燃。

阿森納坐鎮自己的主場迎來了紅魔曼聯。

同在一座城市，楊誠特地帶著貝尼斯特、保羅拜爾、達格利什等龐大的觀光團去現場看球，結果在這一場關鍵的比賽當中，坐鎮主場的阿森納在場面上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卻0：1負于紅魔曼聯。

弗格森的球隊殺入了足總杯決賽，而決賽的時間就定在了5月21日的千年球場舉行。

而就在這一場比賽結束之后，弗格森在賽后的新聞發布會上，笑談自己決賽的對手，他覺得最有可能的還是切爾西。

“我記得，中國人有一句話，叫做狗逼急了也會跳墻，我不認為切爾西會在一個賽季內連續被同一支球隊擊敗5次，我相信穆里尼奧能夠很好的調整好球隊內部氛圍，并在明天的足總杯半決賽中順利完成對利物浦的復仇。”

“毫無疑問，我選擇支持穆里尼奧！”

楊誠聽到弗格森的采訪之后，不由得搖頭，“他可真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蛋！”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