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元宵燈會

東風夜放花千樹。

終于到了元宵，家里的大人孩子都有些躍躍欲試的勁頭，一年到頭的就這么一次，誰不想著樂樂，更何況這屋子里還有好幾個，連燈會是都不的，這躍躍欲試之中又多了一分新奇與期盼。

過了這一日，酒樓照舊要開始做生意，安錦軒跟驚蟄也要出到鎮子上，而莊子里的人也等著開春水滿，犁地種田。陳江生跟小荷定親了以后倒是也是禮數周全，只是性子里的憨直倒是改不了了，未嘗的也不是一件好事，兩個人倒是比以前都少了許多，這一日倒是不比拘束的，可以同游同樂。

商量了半晌，最終的決定還是用坐木劃子去的好，這清冷月光映在水面上本來就是一景，再說要是趕著牛車這去的話，說不定連人堆都擠不進去的，牛車也不好停放，倒是不如這木劃子輕便。再說燈會沿河而起，他們再扎些燈籠的放在船頭，要是喜歡就上岸逛逛，不喜歡在船上準備些吃食，船上賞燈，也是一番熱鬧。

既已經定了下來，王氏跟許氏就忙著張羅打點著要用到的一切，讓江氏閑下來，拉著小荷有說不完的體己話，文氏看著看著就背過身去拭淚。

許秦氏也跟著小滿做了一堆的點心。這停手之時她用眼睛望著那邊清冷的院子，倒是也有些心酸，對她們二人說道，“你奶奶那個人，就是太過硬了一些，凡事的也不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去，這才折了福分去了，要說也真是可憐，操心了一輩子到頭來也不做了些啥。谷雨，把這一提籃送，順便問問樂意不樂意跟咱們出去逛逛的，散散沒準就好了。”

谷雨有些不太想去，她一想到那邊就沒有好心情，雖說可憐，也可恨。夏至倒是興致勃勃的領了這份差，“我去我去，我反正叫奶奶跟咱們一起出去！她最聽我的。”

小滿在一邊也不說扭頭到一邊就當沒有看見，反正她也是不太對付那邊的，特別是李何氏摻合她親事的事情，她釋懷不了。倒是谷雨有些感慨，這小人也有一顆肝，李何氏就算一千一萬個不好，對夏至倒是一直疼著的，難怪夏至也肯跟她親才是。

不久，夏至空手，“奶奶說不去，人太擠。不過我讓她待會幫著我們看屋子，二姐說過的，人要是有事情做了就好了，其他事情都用不著想。奶奶爺爺答應等會我們出門了就。”

許秦氏摸摸夏至的腦袋，轉頭問那二姐還說？”

“嗯……二姐還說這做生意的，不必太過貪心，這酒樓就是這樣，咱們就是站在高處，不必的借著名頭都搶，要給人留點余地，反正錢都是賺不完的。”

這倒是谷雨沒有想到的，夏至這年紀，竟然就記得說過的這些，想到當初她跟他說過的不要亂跟了人去，就聽偏了學得賊精的躲進了稻草堆，“那我還說？”

“你說這桃醬不能這么長久下去，要想著翻新花樣，不然萬一有人學會了以后我們就沒有生意了。”

小滿見夏至這靈巧，也止不住的逗他，“還有嗎？”無錯不跳字。

夏至撓撓腦袋，垂著眼簾好生想了一會，才道二姐還說這做買賣……”

谷雨差點被口里的點心咽住了，這小子，敢情的每一句都是做生意，可不是這么教導他的，難不成的只是不停的讓他做買賣？“傻小子！我還說不要認死理，這么小小的就買賣生意的可是不好，以后可不要變成個吝嗇鬼！”

夏至有些不太明白，一雙眼睛瞪著谷雨，突然一摸腦袋笑了起來，“對，二姐還說過吝嗇鬼的事情，就是要死了還不肯讓家里的人點兩根燈草的，我不會這樣的，以后二姐就是點一百一千根燈草，我都有錢買！”

許秦氏跟小滿哈哈大笑起來，倒是谷雨心里不知是悲是喜。

一一放好上船，安錦軒卻不見蹤影，谷雨一早的就聽到他說是去那邊院子里拉木劃子，這么久也不見人，就尋。

院子里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天色漸黑，月光也沒有亮度，就在堂屋之中有一團暖暖的光搖曳著，谷雨一進去就見的影子在黑乎乎的墻壁晃動。她也不多想，把油燈拿在手里，進了后院。

果見的安錦軒坐在壇子上，抱著雙臂正發著愣呢。

“錦軒哥，這不是來拖木劃子嗎，的就呆住了。”

安錦軒在黑暗之中坐了許久也想了許久，谷雨拿著油燈灑下來的一團光暈，讓他有一瞬間的豁然，接著又是嘆了一口氣。

谷雨嘴巴一撅，“不是說了有啥都說出來的么，這樣好生讓人害怕。”

安錦軒悠悠然道我剛才這么，見這屋子里黑黝黝的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就想著我剛剛到莊子里來的時候，也是這般的都沒有，竟然也這么多年了……”

谷雨生生的頓住了，想著問下去的念頭又一次生起來，話語又在喉嚨之中滾動，依然的不舍得說出來，此時的安錦軒，跟她平日里認識的似乎不太一樣了，剛開始是冷冷冰冰，之后就是嬉皮笑臉都不當一回事，到后來的跟大家熱絡起來。不是那說到買賣時候那個機靈聰明的樣子，也不是那在葫蘆溝里倔強堅定的樣子，那時候，他無論做似乎都是篤定的，就都不用想了。而今，這種在黑暗之中有些落寞的模樣，竟然讓谷雨有絲絲的……心疼。

她不說，摸摸掛在胸前的石頭，坐在一旁的壇子上，兩個人都沒有。任著手里的油燈在那一下下的晃動。

要不是許氏他們等久了尋來，怕是還要這么坐下去。

上了船，似乎回到了當初夜游荷塘的時候，只不過說說笑笑的人又多了一群，只不過已經不是當初過緊緊巴巴的日子罷了。

安錦軒仍舊的不在想，嘴里念叨著杜鵑的，谷雨見他這樣子，從脖子上解下那塊石頭遞，“錦軒哥，不要發愁，這塊石頭讓你沾沾靈氣！”

安錦軒笑呵呵的接了。陳江生興奮的一下劃船一下的大聲的，此時挪在一旁逗樂，“一塊破石頭還掛在脖子上，谷雨真是越發的奇怪了，脖子上哪里戴這些的，夏至，你不是說給你一百根燈草嗎，首先買塊翡翠不是？”

夏至在另一條船上，倒是耳朵也是厲的，遠遠的答應著。谷雨看著不太好意思的小荷，心里這是她說的，難得的這天用不著拘著太多的理，大人們也放心的讓他們一處在船上，他們也定過親的，可不就說上話了。

谷雨笑罵一句，“小荷！你們家的也該管管了！”

陳江生搓搓手，一臉的不好意思，“谷雨說哪里去了，我去幫劃船！”說完抽身而去，卻膩在小荷身邊不肯動。

谷雨見安錦軒呆呆在一旁，用肘子碰碰他，“錦軒哥，這個石頭……你還記得葫蘆溝么？”

安錦軒眼睛一亮，石頭在手里握了握，臉上的笑就一點點綻放開來，“對哦，葫蘆溝，杜鵑花，杜鵑花，葫蘆溝……”說完把手里的石頭遞給谷雨。低低問道你倒是還從那撿一塊石頭？”

谷雨有些個不太好意思。她會忘記，忍心忘記，在葫蘆溝那驚魂的一幕幕，她一輩子都不想再去那個地方，只是她拐著腿趴在安錦軒的背上出來之后，扭頭看見地上一串串的血腳印的時候，她就把離近的那顆沾血的小石子抓在手里，以為再也走不出來了。想說，說出來卻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地方差點送了命，撿一個石子當作紀念唄。”

很快的就到了燈會之處，人熱鬧沸騰起來。這船上的人哪里有坐得住的，一起下去逛去了，很快的就走散了。驚蟄跟著安錦軒谷雨一處，他們兩個在后面慢悠悠的走著，谷雨倒是見到都是新奇的，她實在是沒有料到，這鎮子上還有這么熱鬧的時候，人擠人的，她還興致勃勃的鼓動他們兩個去猜燈謎贏彩頭。這還沒等這么猜完，她又見到了那在吆喝賣小吃食的，跑去買了幾個炸油圈。炸油圈咬了一口，又見人家做的等精巧。仗著身子小靈活，谷雨像只回到樹林之中的猴子，在那上上下下的不停穿梭。

終于的在這五彩燈火之中走丟了，她也是不怵的。只是她這一通樂呵竄動，倒是沒成想的被同是出來賞燈的人給盯住了。

要說這熱鬧之處龍蛇混雜在所難免，幾個打著扇子的少爺逛著見一個模樣乖巧的女娃一個人在這逛，對了一下眼色就一路的跟著。

谷雨終于逛到了盡頭，黑暗之中對著河邊吐氣，還蹲在地上回頭看那燈光倒影在河面上，一片的燦爛輝煌。她心里還是對一盞南瓜燈念念不忘，想著倒是精巧的，扭身就要尋。卻被幾個無賴擋住了去處。

“小姑娘，這么好的晚上就你一個人逛著，來，哥哥陪著你賞燈。”

三個，看樣子穿著還行，應該不是那些平常的市井無賴，多半的是富戶家的，出來尋開心的。谷雨心里好好謀算著，也不答話。

“倒是不要怕啊，想要哥買給你！”

谷雨翻翻白眼，咬著嘴唇倒是想解決，一邊不動聲色的往人群之中擠去。突然看著一個略胖的身影，靈機一動，如釋重負的大叫一聲，“沁兒！”

趁著幾個人一分心，她繞過他們在這青石板道上緊跑幾步，一頭扎進人堆之中去。

這剛想這拔腿溜走，卻見人群之中擠出來一個人，一絲不差的往谷雨剛才站著的地方走去，“谷雨，你叫我？”見沁兒一個人在那叫著，谷雨心里暗暗叫苦。

這一叫就著的，不是好運還是霉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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