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零章 裸軍（下）

……那支部隊打出名了，全國都在宣揚著裸軍的事跡；都知道他們大獲全勝，但沒人親眼去看過那條填滿了裸尸的山路；其實我們的大多數勝利背后都是主戰部隊全部打殘的慘勝，都是用官兵們的尸體堆起來的……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帶著一肚子疑惑還有幾分膽戰心驚，曹小民回到了行署，當走到電訊室門口聽著那熟悉的“嘀嘀”訊號聲，那種像回到“虎穴”的感覺讓他不由得在內心長嘆：就算蔣介石明知道是自己干的，那又如何？難道他在目前這樣的會戰期間還會把自己怎樣？自己不是那塊料啊，玩政治就要能把良心拿去喂了狗才行；像自己這樣不過是背著別人做了點小動作就忐忑不安的，還搞個屁政治斗爭

“前線情況如何？”曹小民一進收發室就開始查看那些譯好的電文，甚至還覺不夠快直接問那些收發人員了

“徹夜激戰，澳淡公路上的永固陣地帶反復爭奪……”在參謀人員的報告聲中曹小民一邊看著詳細的電文，一邊把戰斗和地圖在腦中拼湊起來……不對啊怎么張瑞貴的主力部隊還在敵軍艦炮的打擊范圍內，他沒有后撤嗎？

“可以撤了”張瑞貴等到頭發都要白了，終于等到了日軍一個加強大隊正在迂回到澳淡公路西面飲馬湖一帶的情報……

“諸位兄弟，今天我一五三師準備背敵為陣，一旦失利必將全軍覆沒，所以此戰如果不能一舉擊敗當面之敵，則我等死無全尸，大家明白了嗎”張瑞貴精赤著上身看上去就像當年裸軍沖鋒的時候一個樣子跟著他的團、營、連三級軍官大多是當年一起戰斗的老部下，看到老長官這樣一幅準備死戰的樣子一個個胸口熱血上涌；不用再做什么動員了每個人都稀里嘩啦把自己的軍裝上裝脫了下來：每個人都準備好再次裸軍沖鋒了

由于曹小民的一系列勝利，現在的各部心氣可不是一般的高：李漢魂敢硬頂灘頭陣地打出大亞灣血帶戰役，張瑞貴也不甘后人，他竟然準備演出一招背敵為陣

日軍因為強攻澳淡公路受阻才把部隊迂回作戰但是這支部隊一旦迂回到陣地背面知道準備夾攻的陣地已經被友軍攻破，他們還會小心翼翼前進嗎？他們肯定會全趕往前邊會師就在這時候打這支迂回部隊的伏擊……張瑞貴的膽子夠大的這一場伏擊實際上就是把自己放在兩支日軍的部隊之間當然，他也有后手：一是他料定攻陷澳淡公路碉堡群的日軍以為防線被攻破后一定潰敗而加前進把部隊展開，不會回頭和在山脊另一邊迂回的部隊匯合他們根本不會想到自己膽大包天敢在這樣的情況下打伏擊二是張瑞貴其實連攻陷澳淡公里的這一部日軍也算計進去了他要的就是雙殺日軍兩路先鋒

之所以張瑞貴有這樣的膽子，當然也有他的底氣：除了部隊裝備精良外，他的另一個師師長李振也不是等閑人物李振還在當班長的時候，他的排長就是大名鼎鼎的葉劍英、營長是鄧演達；他可是少有的從最草根的士兵依靠軍功一直打到師長的人物，張瑞貴的外號“生張飛”，李振的外號就叫“李逵”

李振的一八六師前身就是惠州的第四路軍補充一、二、三、四團組成的這一仗是真真正正的保家衛國，在家門口被鄉親父老看著打呢把后背留給李振張瑞貴放心他一門心思就等著吃掉這股迎面而來的日軍了

日軍一向喜歡迂回作戰，但是這一次卻遲遲才動手也是有很多隱衷的：被李漢魂打掉了一零一師團和一零四師團主力后，日軍目前的登陸作戰部隊人手已經捉襟見肘了在猛攻澳淡公路陣地時又在陣地戰和炮襲中被打得折損無數，如今的十六師團實際上已經縮編成兩個主戰聯隊了，他們無法分兵啊

后來迫不得已，在后方已經把日軍第四師團的半個聯隊“押”到了臺灣后，古莊干郎才敢把一零一師團和一零四師團的炮兵護衛部隊以及一部海軍陸戰隊組成了一個加強聯隊迂回過來

大亞灣的沙灘上空日軍的飛機成群成群在盤旋著，下邊是重裝部隊在趕時間登陸，坦克、大炮等等在海上漂了多日后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他們都要趕在天黑之前把這些部隊輸送上去占領了澳淡公路的日軍還在廢墟上喘氣，但他們身后的另一個暫編聯隊已經疊瓦式搶前突擊了，而在飲馬湖方向的日軍得知情報后趕緊收攏了隊形以急行軍方式往澳淡公路集結

“報告，日軍以行進隊列前來，前鋒已進入伏擊圈……”“報告，日軍大部已進入伏擊圈……”“報告，山炮連準備就緒……”“報告，獨立炮兵團準備就緒……”一連串的讓人緊張得透不過氣的的報告到達，整個伏擊圈的各部已經人人摩拳擦掌了……

“轟轟轟……”忽然迫擊炮彈就破空而下砸在行進中的日軍隊列里，緊接著是山炮、重炮開始瘋狂射擊，兩千多日軍竟被炮火全部包在不算太陡峭的山路之間蹂躪同樣是采用那種犧牲棱線的兩邊夾擊戰術，一五三師的兇猛火力可比在安徽戰場上湘軍的強多了，從一開火就把日軍幾乎全部壓制住難以組織起反沖鋒

不能說日軍粗心大意，實在是張瑞貴太過膽大；誰能想到的主陣地被占領了，他敢在主陣地的旁邊對前來會師的日軍設伏？當戰士們把第一匣子彈打光，戰場上已經看不到能夠組成反擊集群的日軍了，他們全散掉了

但是，這里是大亞灣，天空全是日軍的戰機得到地面部隊被包圍聚殲的消息后，成群的日機迅向戰場飛來……

“弟兄們，只要一開打日本人的飛機就會趕過來，我們沒時間和敵人磨蹭，只要第一輪火力打散了他們我們就沖鋒……怎樣沖鋒不用我再教了？”張瑞貴的戰前訓話很簡短，但是每一支部隊都知道該干什么了

驚慌失措的日軍殘兵隱藏在洼地丘壑間正在互相聯系準備集結，卻已經聽到四面八方全是沖鋒號聲，然后與他們看到了一群群的戰士從山上猛撲下來……

“殺給給”看到官兵沖過來，被打得頭都抬不起的日軍反而放心了，他們最不怕的就是和拼刺刀三三兩兩的日軍一到了拼刺刀的環節都條件反射般站起來開始背靠背結陣了……“轟”散彈槍的槍口噴出一米遠的烈焰，還沒來得及結陣的三個鬼子被打得倒撞開去……“轟”一處結好陣的鬼子兩個人被打成了篩子，巨大的沖力把背靠著他們的那個鬼子撞了個嘴啃泥，還來不及爬起來就被沖上去的士兵一刺刀了結了……一五三師裝備的戰壕槍沒有能夠在防御戰中起到作用，但是卻在這樣的面對面肉搏中一上去就把好不容易重形成了戰斗力的日軍殘部轟得落花流水

“嗚昂”日軍的飛機成群地趕到了，的迫擊炮、山炮、重炮全部都早就停了火偽裝起來，日軍戰斗機無法發現他們山溝溝里擠滿了人，中日兩軍的官兵雜在一起混戰，日軍的飛機根本無從下手

“沖啊殺啊……”在一五三師的官兵身后，兩個粵西補充團的官兵也散開來頂了上去，被重重圍困的日軍已經分割成接近二十塊，互相無法呼應各自為戰雖然戰場上的戰斗看上去很熱鬧，但連那些飛機上的日軍都看得很清楚：這支日軍要被全殲了，唯一的懸念是他們會讓造成多大的傷亡……日本空軍開始不顧忌自己人了，他們忽然對整個戰場開始覆蓋性的打擊，一股腦把炸彈扔光然后俯沖掃射……但是已經殺紅了眼的部隊并不在乎這些，他們依然奮進，用尸體鋪了一片片山坡，他們只有一個目標：全殲被圍的敵軍，一個都不放過

正在澳淡公路陣地上休整的日軍得到命令，馬上救援友軍

這兩支日軍很近，最近的地方只隔著一個山頭，但是就這一個山頭足以讓他們陰陽相隔這處山頭的阻擊部隊由張瑞貴親自率領，早就嚴陣以待了

已經打了一晚半天的日軍部隊明顯異動起來步伐沉重，當他們沖到半山看見山頂的一面面青天白日旗時他們已經動搖了，一晚的血戰讓他們明白面前這支部隊絕不是可以輕易征服的當他們再近一些看見了那些戰壕里的身軀時他們徹底癱軟了：就是這樣的一支支在寒風中不穿衣服的“野人部隊”在一夜半天里把他們折磨得欲哭無淚天啊，又是一群不穿衣服的裸軍……

[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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