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九章 血路（下）

（……用坦克屠殺擠在一起炸了營逃亡的大量敵軍敗兵是痛快的，但也是在事后會讓人內心埋藏滿恐懼和負罪的，因為那條用血肉鋪就的道路會不斷出現在你的夢里，幻化成夢境中通往地獄的道路……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大地在震撼，縮在戰壕里從最初的渾身難以受控被顛簸著到后來發軟貼在地上，再到后來暈暈乎乎直至惡心嘔吐……無論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都會這樣，只是大多數時候日本人沒有能夠“享受”到這種待遇。

對于中國空軍的轟炸大多數日本官兵心里并不算太害怕，因為他們已經試過了一趟，那些十磅小炸彈除非直接命中戰壕內，否則很難對他們造成傷害，當然長時間的轟炸還是讓人非常難受……但是這次不同了！扔的要么是德國二十五公斤炸彈要么是整桶加了廢輪胎碎的原油，被小炸彈的爆炸潑灑向四處的火焰好像瘟疫一樣會傳播！

上一晚的空襲主要炸彈是英國小炸彈，從來沒嘗試過什么叫“凝固汽油”彈密集轟炸的日本人在看見自己的同伴身上燒起不算太大面積的火焰時，第一反應就是給他們撲滅……這些奇怪的火焰竟然很難撲滅而且很容易被粘附上！

很多日軍官兵并不是在第一時間被燒上的，他們往往是在為同伴救援時中的招：在戰場上誰會在意踩過一小灘巴掌大的火焰或者身上蹭著火焰跑過某處？他們在救援自己的同伴時經常會在被點燃了一小片的地上一步踩過，他們的褲子鞋子被點著了；有的人是低著頭從邊沿在燃燒的戰壕里跑過，但是只要他們蹭到一點點還沒燃盡的油料，身上就起火了！

這是冬天，雖然戰場上開打的時候并不冷，但是幾乎每個日軍身上都還是穿著薄棉衣。那些不經意蹭到的火團會迅速蔓延！

其實現在用的這些粘附性很強的“凝固汽油”比起后來的正宗產品差遠了，它并不會在無氧情況下保持燃燒。燃燒的時間也遠沒那么長。但是一種新武器陡然出世的震撼力還是讓人難以估計，很快戰場上到處是滾地的火葫蘆，而且誰都沒想到這會導致精神上已經撐到極點的鬼子忽然炸營！

“噠噠噠！噠噠噠！……”機槍在不住打著短點射，軍官們在拼命地咒罵和呼叫。首先向那些亂兵發起屠殺的不是而是沒有被火焰殃及的日軍部隊，他們在無法用命令把部隊控制住的時候。竟然開始用瘋狂地掃射壓制逃兵！

成群結隊的逃兵有的人身上還帶著自己都不察覺的小火頭像潮水般后撤，卻像割草似的一茬茬倒在機槍掃射下！屠殺自己人給那些還在受約束的日軍士兵帶來的心靈震撼極為強大，他們也曾經血戰過。也不是沒有處決過逃兵。但是什么時候像這樣用壓制敵人陣地的火力強度去屠殺自己人！？

場面被短暫的控制住了，地上躺滿了被自己人射殺的尸體，鬼火在尸體上蔓延；那些沒死的傷者各種慘呼呻吟聲充斥著陣地，受命開槍的日軍都在經過一陣條件反射般的執行命令后呆若木雞……

戰場上日軍的各種混亂掩護了進攻者，包括從西邊進攻的一六七師、一五三師和粵西補充團的各部也包括從北邊進攻的一五七師、一八六師、惠州保安團以及在沖在前邊的坦克營！

“轟隆隆隆隆隆隆……”大地沉厚的顫抖已經讓身體抖個不停了，但是那些被壓制住的和剛剛才向自己人瘋狂掃射的日軍都沒感覺——他們的耳朵已經處于半失聰狀態。他們的身體已經習慣了炸彈帶來的震動……

機槍又開始掃射了，這一次是的機槍！又是成片成片的日軍倒下。這時鬼子才想起他們是身處戰場上！

是坦克！還沒完全從恐懼和混亂中恢復過來的日軍忽然看到身后帶著三四米高的灰墻的鋼鐵洪流橫掃過來！這一次再也沒人能控制住局面了……

原本日軍的步兵反坦克水平算是非常高的，他們的戰防炮打得非常準而且極善于選位埋伏以及誘擊，但是現在的日軍士兵只想著讓別人拼命，他們要逃！北線的日軍率先崩潰，當還在負隅頑抗抵抗著西線進攻的日軍發現北線的逃兵像潮水般涌過來時，他們也放棄了一切抵抗，從軍人變成了食草動物，只知道跟著大隊逃散了……

每一個人只想著逃到了艦炮射擊范圍就安全了，每一個人都在惦念著他們曾經駐腳的澳頭小漁村……頭頂上的飛機不斷俯沖下來，他們知道日軍沒有夜間戰斗機，于是連護航的飛機也不再保留彈藥了，一道道火柱從天上連到地面然后不斷向高空拉長的飛機夜間極速射擊奇觀在到處上演，經常可以看見那些空軍的機槍火力像火網一樣交織著橫掃過地面……

不用瞄準！架起機槍也不用改變射擊角度！直接就對著一處轟吧，鬼子會撞上的！一六七師的弟兄們經過了半個小時的激戰已經占據了戰場上無數的要點，這時看著潮水般涌來但是卻不向他們進攻只是奪路而逃的鬼子他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一六七師裝備的可是全世界射速最快的英七七步槍！沒有人瞄準，所有步兵都在用極速進行排槍射擊……一五三師、原來的梧桐山駐防團、粵西過來的補充團……甚至包括那些負責在各條山路小道警戒的民兵，每個人都開始加入到這場大屠殺當中去了！

師團的撤退命令始終沒有被發出，日軍的師團指揮部被沖散了！后邊沿途的駐防部隊全是在潮水般涌到的敗兵帶動下才加入到混亂當中去的，混亂的隊伍席卷著沿途的所有關卡和本來還想抵抗的部隊，這已經不是打仗了，只是一方在追殺著完全沒有抵抗的另一方！

送上門的美事還不斷有：經不住藤江惠輔的哀求，古莊干郎終于還是同意了把一個聯隊的海軍陸戰隊派到岸上支援十六師團了，這可是海軍目前在大亞灣戰區的唯一一支陸戰部隊了！

一個聯隊的海軍陸戰隊就在前進路上被敗兵迎頭撞上！

“開火！……”和前邊試圖壓制混亂的日軍一樣，海軍陸戰隊得到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對逃兵開火！三千多裝備了不少機關炮和沖鋒槍的日軍開始加入到了對十六師團的大屠殺……

不對啊！不是小部隊逃散啊！日本海軍陸戰隊發現不妥了：難道他們要殺光十六師團嗎！？趁著逃兵潮被強橫的火力迎面撲了下去，海軍陸戰隊的官兵開始和艦隊聯系并且停火待命……

“轟隆！轟隆！……”突然的轟炸降臨：在黃昏時第一波次的中國空軍轟炸編隊已經從各機場補充完畢回到了戰場，他們可不光是只有機槍！正在苦苦尋找有價值襲擊目標的轟炸編隊竟然發現地面有向著北方開火的強橫火力，大喜過望的中國空軍馬上對海軍陸戰隊進行了轟炸！

沒有任何掩體工事，一直以為頭頂的中國空軍只有機槍的日本海軍陸戰隊陣型頓時被炸得四分五裂……這時，那些殘余的逃兵沖上來了，他們就像是真的在沖鋒殺敵一樣，誰敢阻攔他們他們就和誰拼命！

再次被激活的逃兵潮隊面對剛剛用交叉火力屠殺他們的海軍陸戰隊毫不留情，沖上去一遇到阻攔就摟抱在一起，用牙齒和四肢像野獸般攻擊對方……“轟隆！……轟隆！……”地獄之火從天而降，那些讓日本陸軍嚇破膽的“凝固汽油”彈下來了，而且這次是直接落在人群里！

每一個油桶爆炸，數百平方米的天空就會被一團團妖異的火焰覆蓋著罩下來，下邊就有無數的日軍被點燃！著了火的人四處亂抓，和其他人撞在一起把火種傳播出去，已經失魂落魄的躲避著火焰的人互相踐踏，各種像野獸般的嚎叫、慘叫充斥了整個火場！被點燃了身上但還懵然不覺得逃兵背著星星點點的亮光把整個轟炸場標明了，更多的炸彈和機槍子彈從天上下雨般傾瀉……海軍陸戰隊被逃兵吞沒了，因為他們殘余的部隊也全部成了逃兵！

兩條腿是跑不過輪子的，逃亡的日軍經過海軍陸戰隊的阻擊和大轟炸的混亂后，胡有福的坦克營已經追到了！

機槍子彈早就打光了，因為這些坦克多少都帶著傷，有一半在突擊過程中已經拋錨了；但是接近二十輛坦克依然能組成鋼鐵狂潮席卷過去，他們唯一依憑的就是鋼鐵之軀！

被血肉糾纏著履帶不時打著滑的坦克車跌跌撞撞醉漢般在人群中橫沖直撞，地上厚厚一層的血糊爛肉被擠出能淹沒腳踝的血泡沫……

僅僅幾分鐘坦克部隊就碾過了日軍的隊伍，在身后留下了長長一段用血肉鋪就的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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