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靈丹妙藥

芷媒擁著被子，靠在床上看了會兒書，又發了會兒呆，最后還是黃插下床來吹燈，勸她：“今日好好休息，姑娘明日還要去安國寺，總要存些力氣。”

芷媒躺了下來，黃插過來給她放下帷帳，而后拿著小燭臺走出去，亦歇下了。

到了第二日，芷媒醒得早。推開窗戶一看，只見滿地一寸高的積雪，有婆子正拿著掃帚，簸箕掃雪，清理一條路出來。

葉葵從院子外進來，見到朱紅雕窗內的芷媒，笑了笑，“姑娘醒得早。”說著進門來，只見黃插正在調水，兩人相互問候一聲，又再進內室。

“姑娘今日可沒法子去安國寺了，這么大雪，路上肯定都堵了。”

芷媒心中想著掛念著昨日讓葉葵打聽的事，忙招手道：“你快過來坐，是不是問出點什么了？”

葉蔡拿了條厚毛斗篷把芷族團團裹上，神色無奈，“這么冷的天也不套件衣服下床，還跟小姑娘似的不著緊自己身體。”

芷媒眨了眨眼睛。

葉葵忍不住笑，挨著坐到芷媒身邊，“打小就這樣，只要說你了，肯定就是這一副叫人無可奈何的模樣。”

芷媒伸出手拉她，“快說，昨天問出什么來？”

葉蔡搖頭，“沒有，呂家那個媳婦口嚴，給她送飯時故意放了一瓶酒，她一點不碰，單單吃了兩碗飯就去睡了。”

芷媒失望，呂五郎是不是就是慶州那個人，是她現在極想知道的。

兩人說了會兒閑話外頭來了康氏身邊的丫景紅枝送了一份慧仁米粥過來，笑著道：“太太說，這雪這么大，姑娘還是等兩天雪化了再去安國寺。她今早吃著這粥好，叫我送來給姑娘也嘗嘗。又吩咐姑娘這幾日不必過去給她請安了，外頭冷，還是在屋里將養著好些。”

芷媒聽了，笑一笑道：“好，我曉得了，替我謝過太太。”

等紅杖走了葉葵神色小心翼翼，道：“二太太是關心姑娘…“……她自然也得到了吩咐，不可在宅中提起芷媒和離之事，甚至不可以多提這位后院的三姑娘。

芷媒倒是沒有多想，她一心琢磨著李菡郡主，霍太太母女，和這個呂五郎。

這雪一下就是好幾天，這幾天內康氏和呂老太感情愈濃，已經稱呼起姐姐妹妹來了。呂老太雖然較康氏年紀大許多，但是呂七郎與二老爺叔侄相稱兩人自然是平輩相交。

康氏趁著機會，已經將有意許親之事親口說了。呂老太雖則還想親自見見這位四姑娘但是眼瞅著康氏和高氏都是極為端方持正之人，又看葉家幾個兒郎長得都是五官端正，眉目清秀，想著兄弟尚且如此，姑娘肯定不差。心中已經七八分肯了，加上康氏如此殷勤，很快便說定親事。

芷媒也在這日雪睛后，一早坐上馬車，帶了幾個丫鬟仆婦護衛前往安國寺。她會在這種時候還去安國寺真正的原因，是安國寺內有一位十分有名的老僧法明。這位老僧不是因為精通佛法禪理而聞名，而是他在出家前便是前朝出名的御前太醫，因不愿為當朝皇室出力，毅然剃發出家。

她想要見一見這位老僧，讓他看一看自己的身體，和身上所帶的這顆丹藥。但是普通人見法明不是那么容易的。葉家在京城不過是中層小官，不夠格讓安國寺產生敬畏之心，無法暢行無阻想見哪個僧人都可。

芷媒上過香，捐過不菲的香油錢之后小沙彌引她入靜室休息。道是可以過去問問法明禪師是否愿意見她，不過卻不能保證臨了還說了一句，“施主不知，法明禪師已經許久不見香客，一則是殘冬入山采藥受了寒，二則也是發愿要閉門參禪，輕易只怕不會答應。”

芷媒聞言自然失望，只能誠懇的看著小沙彌道：“還請小師傅多為小女懇請一番，實在是有要事希望法明禪師為之解惑。”

這小沙彌人倒好，笑著道：“這個自然，法明禪師向來愿意解人困厄，施主慢待，小僧少頃便來。”

芷媒抱著這么大的希望來見法明禪師，心中自然怕最后見不成，因此忐忑不安了一陣。京中名醫是有許多，但是德高望重，人品能值得信賴的，她一個深閨女子根本不可能知道。便是找人去打聽，得來的消息也難辨真偽。

法明禪師便不司，成名幾十年，前朝亡后便落發出家，拋棄了一生富貴榮華…………從這點，芷媒相信將這丸來歷神奇的藥給他看，要比隨便給京中名醫看安全。

茶過三巡，這回陪著出來的是葉葵，而不是臉頰消腫了，但是破的皮還沒有好的黃插。霍太太指甲鋒利，打那一巴掌用意就不良，一巴掌下來時，手指一彎，黃插臉上不止是紅腫，還有幾條血痕。好在傷的不深，破的是外層皮肉，敷上高氏送來的藥，已經結疤。

葉蔡幾次走到靜室外看，這個院子是安國寺專門招待女客的，她們來得早，今日又不是初一十五，因此沒有什么其他人在。

葉葵自知道芷媒要見法明，心中就揣了兩分擔憂，道：“姑娘，法明禪師若是不肯見你，我們還是回去再找其他醫生…………身體不舒服，該早些說出來才是。”。

芷媒低著頭，聞言對她笑了笑，“我這毛病在慶州就請人看過了，一般的大夫是沒辦法了，今日過來不過是碰碰運氣。”。

葉葵大急，“竟然這般嚴重，之前姑娘為何從來不提一提，二太太若是知道，肯定會想辦法的。”。

芷媒一時無言，低下頭去看衣袂下的福結。

正在這時，小沙彌回來了，他清秀的臉上滿是欣喜之色，道：“施主真是好氣運，法明禪師愿意見你，請跟我來吧。”。

芷媒起身跟了過去，葉察緊隨其后，而其他幾個不在跟前侍候的婆子就在另一間屋子里歇腳。

法明禪師是一位身材高大，體形適中的老人。他今已是孝孝享天年之齡，面目莊重而和善，可親又威嚴，比之芷媒想象中，還多了一份隨和。

法明禪師的靜室在一處幽靜的小院中，內中不像他處一般清爽整齊。而是開辟了一塊有一塊藥田，即便是殘冬，整個小院也是擠擠挨挨的，幾乎只余一條小道可以通行。

芷媒進來后雙手合十，“信女見過老禪師。”。

法明半回禮，道：“姑娘請坐。…”不用施主而用姑娘，顯得這位法明禪師言辭極為隨意。

芷媒微微一怔之下，心上不由放松了一些。

法明禪師坐在蒲團上，前面是一張方形矮幾，上面堆放了幾本書籍。芷媒走到矮幾對面，跪坐下來。

葉蔡不敢入室，在小沙彌的引導下，坐到了院中一石凳上等待。那里正可以瞧見室內情形，但又無法聽清楚內中談話。

法明禪師略一打量芷媒，言道：“姑娘此病起因是根骨弱，只怕令堂先天便是休弱之人，加上姑娘悲、郁兩氣凝結，傷了心肺…………老衲無能為力……”說罷，神色悲憫的搖了搖頭。

望聞問切，只憑這一望，法明禪師便可說出病癥根本，芷媒受了沉重打擊的司時，眼睛因為有希望而發亮。

“大師所言絲毫不差，今日冒昧求見老禪師，除卻求問大師診看之外，還有一事相求。”。

法明禪師滿是皺紋的臉上，一雙深邃而智慧的眸子靜靜看著芷媒，道：“姑娘請說。…”

芷媒接下荷包，取出青玉瓶，恭敬的雙手呈遞給法明禪師，道：“求大師為我驗一驗這丸藥。”。

法明禪師接過，正要打開看，芷媒忙叫住，“且慢……”說著，她起身去關門窗。

外頭葉葵眼見門窗關了，不由有些著急，站起身來。芷媒做了手勢，讓她待在那里別動。

待靜室再無可以通氣之處，芷媒才松口氣，微笑道：“大師請打開。”。

法明禪師古井無波的心境，也不由帶出了半分好奇。瓶蓋打開，那神異奇妙的藥香又飄逸而出，片刻便填滿了整個靜室。

法明禪師震驚，倒出藥丸在手，道：“這藥…………

芷媒滿含期待道：“我因緣巧合得到這丸藥，因此并不知道此藥的功效和服用方法，一直不敢輕易嘗服。…”說到這里，她頓了頓才說出，“請大師代為看一看，此藥可能解了小女迫在眼前的天壽之厄。…”

法明禪師一直專注的盯著藥丸看，良久良久，他才吐出一口氣，道：“沒想到…………沒想到…………。”他抬頭看看芷媒，神色又懷念又奇異，“真是世事難料…………”。

芷媒見狀，心中生了一絲怪異。法明禪師這樣子，可不是單單見了一顆神異妙藥的樣子，倒好像是………他認識這顆藥。

法明禪師將要放回了青瓷瓶，輕手輕腳的封好，放到矮幾上。他看著芷媒，沉吟片刻，微笑道：“也該是姑娘命定不該早亡，若說其他方法，至多能延幾年壽命，但若是想要復原安康，便是神醫現世，也是徒呼奈何。但是這丸藥，恰恰便是世所難尋，僅此一顆的保命神藥…………。”說道這里，他臉上露出了悵惘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