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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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勿插樓

扶著槅扇，壓著腰部，臉色白的如金紙一般的男人正是趙永牧，他低聲道：“別出聲。”

他不尋常的臉色，讓芷嫀注意到他腰間蔓延出來的暗紅色血漬，“你……你受傷了。”

趙永牧借著槅扇的支撐，一步步靠近芷嫀。

芷嫀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反射性害怕的后退了。

趙永牧穿過她，進入槅扇內，坐倒在楠木寬椅上，額頭已經冒汗，“去把門關上，不要驚動人。”

他受傷了。

芷嫀心中只有這個念頭，手腳都冰凍住了。

但是混沌的腦中，聽到趙永牧的吩咐，她馬上反射性的過去鎖住門。

黑夜中，突然前頭傳來震耳欲聾的拍門聲。有人大喊，聲音穿透三進小院，傳到芷嫀的耳中。

她跑進來，面色焦急，道：“是不是找你的，怎么辦？”

但是趙永牧已經暈厥了，他的眼睛緊緊的閉上，手放松，露出可怖的暗紅傷口。

芷嫀只聽外頭喧嚷聲越來越響，她不知道為什么堂堂安南王世子孤身一人，受傷翻墻闖入她的臥室。但是她知道這個時候，她必須把他藏起來。

咬了咬牙，她跑過去將賬幔拉起來，將厚厚的三層被子打開，然后過來拖趙永牧。

但是使盡吃奶的力氣，她不過讓趙永牧從椅子上掉到地上。

她看著癱倒在地上，身材合中，看著一點都不壯碩的趙永牧，實際上靠近后比想象中還要高大許多，幾乎有她身體的兩倍重量還多。

但是外面越來越吵，她甚至聽到莊婆子大聲喊著：“你們幾個，快去后頭墻壁處看看，別讓匪徒闖進來驚到三小姐。”

這一瞬間，她后腦幾乎因為緊張而發疼，陣陣寒冷中，不知是害怕還是丹藥的關系，她死命的抱起趙永牧的一只手臂。

“求求你，醒一醒，使一點力氣，我真的抱不動你……”她幾乎快哭出來。

趙永牧仿佛聽到了，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這瞬間已經沒有了那有禮的疏離。他看著在眼前無限放大的剪水秋瞳，一瞬間有了迷惑。

芷嫀大喜，“快，跟我走。”

趙永物幾乎將大半的身體壓到了芷嫀的身上，芷嫀咬牙撐著他到床上。

她將他推進床里頭，看見帶泥的靴子進入干凈的湘色撒花被窩時，她不由呆了一下。

隨即，她趕緊跑到門口解了栓，而后再跑回床上，放下帳幕躺好。

三層的棉被，能夠很好的擋住趙永牧高大的身子。一切做好，芷嫀才發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她讓一個男人躺在自己的床上，和自己待在一起。

這個想法如槌子一般，重重在她腦子上打了一下，她有些懵了，心里頓時呯呯急跳，不知是羞還是怕。

門外，莊婆子滿面焦急，手里還拿了一根棍子，看到跑進來的黃橘，趕緊迎上來道：“黃橘姑娘你可算回來了，快去看看三姑娘。”

黃橘聲音又急又快，“怎么不早點來找我。”也不等莊婆子解釋，她就提著裙往臥室跑。

芷嫀聽到了，趕緊閉上眼睛，讓自己的臉部表情放松。

黃橘的聲音飽含驚懼，“姑娘，姑娘，你在里頭么？”

芷嫀裝作剛醒的聲音，睡意朦朧道：“怎么了，我睡著了，外頭吵什么？”

黃橘點了燈，來到床邊，掀開簾子，看到安然無恙的芷嫀，松了口氣道：“方才有一隊官爺過來騎馬過來，說是有行兇的歹徒從京中逃到這里，問我們有沒有看見……莊婆子怕歹徒趁夜摸進來，已經讓人四處查看，其他地方都好，看來是虛驚一場。”

忽略黃橘呼吸間帶出的酒氣，芷嫀做出大驚臉色，道：“有歹徒？”

安南王世子怎么會是歹徒，她心中駭然，臉上的神色更顯真實。

黃橘怕嚇到她，忙安慰，“姑娘別怕，外頭官爺已經在追擊那人，聽說已經受傷，想必逃不遠。”

芷嫀想到趙永牧腰間的傷口，她頓時心中發涼，那傷口任由流血，她便是藏起他來，也救不了他。

“我……我有點頭疼，你把燈留下，自去隔壁歇息吧。”

芷嫀想了想，不敢告訴黃橘，生怕她藏不住心事，讓趙永牧處于危險之地。她扶著額頭，想要打發黃橘去隔壁睡覺。

黃橘將燈放下，道：“我今晚就在床邊打地鋪，免得你夜里害怕。”

芷嫀心中一跳，忙道：“地上涼，你又喝了酒，小心涼氣入侵，明天就要不好，還是去外頭隔間休息。”

黃橘看向芷嫀，覺得自家姑娘今天有些反常。但是她方才在酒桌上被勸說著喝了幾杯酒，如今勁頭上來，有些兒反應遲鈍，也不多想，道：“那好，我去外頭睡。”

看黃橘離開，又聽到她與外頭莊婆子交談聲，芷嫀曉得等她說完，還要去隔壁洗漱，這點時間就算不夠，也能大概處理一下趙永牧的傷口。她馬上掀開被子，只見第一層的被子已經染紅了，下面的被褥也是暗紅一片。

芷嫀倒抽一口涼氣，見到這么多的血，瞬間一陣陣頭暈和惡心。但隨之而來的，卻是驚恐。

他失血如此之多，會不會死……

芷嫀伸出手去看他的呼吸，只覺半天才能感受到一點點的熱氣噴到她的指尖。

還活著。

芷嫀舒了口氣，眼中濕潤了。她抬首擦了擦眼睛，趕緊下床去柜子里翻出一條貼身穿的素白軟府綢高腰，而后使盡吃奶的力氣，在趙永牧腰上繞了兩圈，打了結綁好。

血很快又染紅了這條高腰，但是總算沒有如之前泄洪一般流個不停。

芷嫀疲憊至極，側耳傾聽，黃橘進來關了門，在軟簾子外輕聲問：“姑娘，我給你把燈熄了？”

芷嫀道：“不用，你睡吧，待會兒我自己來。”

聽到芷嫀回答，黃橘也不多說，上床自去歇息了。

等外頭一時清凈了，芷嫀掀開簾子出來，舉著燈走穿過黃橘睡的隔間，往小書房去。

黃橘發覺燈光，她還沒有睡熟，迷迷糊糊問：“姑娘去哪里？”

芷嫀停下腳步，用不容易驚醒黃橘的聲音低低道，“我睡不著，找本書看，你睡吧。”

再之后，便沒有聲音了。芷嫀順利開了書房櫥柜的門，只見其間放著一些瓶瓶罐罐，那是家中慣藏的藥。但是都是一些調養五臟之藥，傷藥有也是對付小擦傷的藥膏，與趙永牧這樣大傷口的無用。

芷嫀失望極了，她關上櫥柜，低著頭嘆了口氣。

猛地，她想到了自己的青玉瓶中剩余的一顆藥丸……法明禪師說的，只要還有一口氣，這顆藥便能起到神奇的效用。

她幾乎是狂喜的走回里間，從自己的荷包中取出那顆藥丸，又倒了一杯水爬上床。

將這顆小小的，已經只有小指頭大小的丹藥遞到趙永牧嘴邊，芷嫀沒有猶豫，她小心的用力一壓，丹藥進了男人唇線美好的口中。

上回他救了她一命，這回她反過來用這半顆藥來回報他救命之恩……芷嫀看著趙永牧喉頭一動，藥吞下去了，眼淚不知道怎么的，掉了下來。

應該沒事了，他應該不會死了。

完成這一切，她坐到椅子上休息，沒多久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燭光漸微，芷嫀清醒了過來，她上床來查看趙永牧的情形。

只見整個被窩都被悶的又熱又濕，趙永牧全身發燙，臉色赤紅一片，口鼻之間的氣息已經不再微弱，但是卻熱的灼人。

芷嫀趕忙倒了杯水喂他，趙永牧眼睛閉著，嘴卻有意識的喝了起來，一只手甚至如小孩子一般緊緊抓住杯子不肯放。

怎么辦，他怎么會這么熱，明明她吃了這顆藥是發寒發凍……難道法明禪師將藥分成兩份，竟然兩顆不同。

這樣好容易挨到天明，芷嫀沒辦法，只好上了床，本來是想裝睡，結果卻疲憊至極昏睡過去。

等她醒過來時，外頭天氣晴朗，陽光溫暖，黃橘帶笑的聲音柔和。

“……姑娘今天睡得真沉，我再去看看起來沒有，你讓廚房里把飯菜先熱著……”

芷嫀感到腰間那一只手臂傳來火熱的溫度，她移了移身體。待轉過頭來看，就見本來被她藏在被窩里的趙永牧，不知道什么時候往上移，露出了額頭在被子外，而另一只手也悄悄的放到了被子外頭。

她伸手去把三層被子重新蓋到趙永牧頭上，又將他的手放到被里。

差不多同時，黃橘走到了床前來，小聲問，“姑娘，你醒了沒？”

芷嫀道：“我還有些犯困，大概昨夜里看書看得晚了，你讓小丫鬟別在外頭院子里胡亂說話，讓我再睡會兒。”

聽她這么說，黃橘馬上應了，道：“我讓人送點清淡的粥來，姑娘要不喝一點兒再睡？”

本來想要拒絕，但是想到床里頭失血過多的趙永牧，他肯定需要吃點東西，遂道：“你把粥放桌子上，我什么時候想吃了就起來。”

黃橘答應，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到廚房吩咐不提。

芷嫀取了引枕，撐著身體坐起來靠著，她一動，發現床里頭也動了。

三層厚的被子下，趙永牧困難的將他那張蒼白卻又透著異樣燒紅的臉挪出被子，入鬢長眉下一雙眼睛顫了顫，慢慢的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