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賠禮

■芷正琢磨著打鐵趁熱，既然王爺答應調人給她用，那最好馬上把人選給定下來，免得王爺忘了，或者下次再提，叫他突然問起院子里這么多人，怎么還缺使喚的之類的話不好回。

她心里中意曾經救過她的南琴……能夠這般好心，想來基本可以確定不是壞人。

可能出了神，芷在趙永牧入座之后，一句話也無，恍恍惚惚的也跟著坐下。

趙永牧吃了點，迎夏突然輕輕的含笑說了句，“夫人一早就去廚房，這都是親自吩咐下去準備的。”

趙永牧動作一頓，抬起頭看芷，眉眼略略松平。

原來早起不見她，是為他準備吃的了。

芷呆了下，眼睛望向迎夏。

卻見迎夏神色自然，笑容清甜，“王爺昨日吃的可好，里頭有幾個小菜是夫人親自做的呢。”

趙永牧神色柔和，笑問芷，“果然？”

芷怔怔點頭，可又不好意思居全功，小聲解釋，“也不是我親手做的，都叫廚娘接手……”

但就是這樣，趙永牧也受用了，劍眉微揚，“昨日怎么不說，我也多嘗嘗你的手藝。”

這話平常，芷聽了卻有一絲甜蜜，揚著嘴角，笑盈盈的說道，“你喜歡，我下回再做。”

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親密又甜美。

芷不由心生感激，悄悄看了迎夏一眼，迎夏卻是平常的表情，對她微微一笑。

這一笑，就叫芷又打起迎夏的主意。

是個又溫柔又愛笑的好丫鬟，看起來對她也沒有惡感，竟然不動神色的幫她說話。

飯后移步花園消食。

芷抬頭仰望身材高大的趙永牧，道：“王爺，您先前說的還算數不？”

這話讓趙永牧迷糊·“我說話自然算數······你指什么？”

芷道：“您說撥幾個人給我用，我也不要多的，隨便給我兩個就行了。”

一個大丫鬟抵得上七八個二等三等丫鬟。而若有兩個向著她的大丫鬟坐鎮院子，再將那些奸猾的·嘴碎的清理一番，馬上就能有新氣象。

芷打的如意算盤。

“哦，”趙永牧隨便一想，“內院我叫雪青到你院里，外院讓松和給你挑個管事，怎么樣？”

此言一出，芷立馬大驚·“雪青姑娘是您身邊使喚慣得，還是算了……”

王府里一等管事大丫鬟，總共能有幾個，到了她院里，生生降幾級……佛太大，廟小壓不住。

而且這佛看著還不喜歡她，來了不會幫倒忙吧。

她張口就拒絕，趙永牧也不生氣·好脾氣的問她，“那你想要哪個？”

想要后邊跟著的這個……芷暗暗嘀咕。

她偷偷側身瞄了一眼，只見隔了十步遠的迎夏與黃橘站在一起·笑靨融融，挺和洽的。

鼓起勇氣，厚著臉皮，芷道：“要不，您把迎夏借我用用吧。”

趙永牧隨口就答應，“嗯，也不用借，就給你了。”說完，他停住步，轉身對走進的迎夏道：“你過來·給夫人磕四個頭。”

磕四個頭，那是認主的儀式。

迎夏愕然，黃橘不知所措地左看看右看看。

芷畢竟有點不好意思。迎夏在一步堂是一等大丫鬟，到她身邊雖然位分不改，可是王爺身邊的一等丫鬟，和側妃身邊的一等丫鬟·那差距也不小。

她得了一個能干的好丫鬟方便了，就是不曉得人家樂意不樂意。

迎夏不過愣了片刻，馬上遵從下跪，不顧石縫里的蔓延出來的青苔弄臟裙子，她恭恭敬敬磕了四個響頭，“奴婢迎夏拜見夫人。”

芷心中禁不住一喜，道：“快起來。”

迎夏起身，趙永牧幫人幫到底，態度隨意卻不失威嚴的多吩咐一句，“今日之后你就跟著夫人，為夫人分憂解愁，不可懈怠。”

迎夏眼中微微有著失落和惘然，但是很快就正色點頭，“是。”

等趙永牧到外書房去處理事務，迎夏便回一步堂收拾東西，搬到木樨院中來。

梔香院西暖閣中。

季媽媽坐在榻上給衛太夫人揉腿腳，“…···江浦家的說，每日日上三竿才起，午后不過是院子里走走，去小廚房弄點吃的，王爺則是每日酉初從老王爺那里出來，就去木樨院與葉夫人一起用晚飯。”

衛太夫人閉著眼聽，仿佛不為所動。

季媽媽覷了她一眼，繼續道：“那幾個丫鬟都沒機會入房，葉夫人防的緊，只讓她自己帶來的幾個丫鬟侍候。”

聽到這里，衛太夫人才有點反應，沉吟了下，道：“她身邊不過三個人，一個還是不知禮的小丫鬟，總要用上院子里的人。只要她用了，就能找到會……”

正說話，挽晴掀簾子進來道：“郡主來了。”

季媽媽聞言，曉得衛太夫人找郡主有事，起身告退。

淑儀郡主神色怏怏的進來，衛太夫人瞥了她一眼，“瞧你這臉色，等會兒到我屋里搽點胭脂再出去。”說著，她將季媽媽剛才拿進來的印梅花暗紋的請柬遞給她。

淑儀沒什么氣力的答應，接過問，“這是什么？”

衛太夫人道：“崔氏送來的請柬。”

淑儀打開看，“怎么有她。”她揚起眉，眼中充滿厭惡。

衛太夫人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上回答應我的話，你又忘了？在外頭不要做出這副臉來，等會兒拿著這個去木樨院見葉夫人賠禮。”

淑儀郡主聞言，低頭悶悶的應了一聲，而后又不甘抬頭說：“憑白便宜了她，帶她出門做客去。”

衛太夫人嘴角微勾，意味深長的道：“不見得真讓她占了便宜。”

淑儀郡主收起請柬，便要去找芷，衛太夫人叫住她，眼睛見她從頭打量到尾，道：“除了搽點胭脂，還要再換身衣裳，你這身長襖披風看著就臃腫，我看，去將剛做的那套湖色襖裙拿出來換上。”

淑儀郡主嘟著嘴不滿，但還是依命而行。

芷心情甚好，笑容滿面的吩咐雙雁，“東廂收拾一間出來給迎夏，你去親自看著，一定要布置舒適。”

葉葵忍不住問，“夫人既然都開口跟王爺要人了，怎么不要南琴姑娘過來？”反而要了素不相識，了解不深的迎夏。

芷偏頭想了想，“也是緣分吧，南琴救了我們，自然可以從其他地方報答，不一定要做主仆·……來我這，萬一她嫌委屈，豈不是對不住她。”

而且有救命之恩這份情在里頭，便是來了，也不能跟普通的主仆一樣相處。至少葉葵因為感恩，到時候肯定對她言聽計從，而她呢，也不敢過多的使喚，未免礙手礙腳。

反倒是迎夏，說不定會處的比較好。

主仆正說著話，忽然雙雁跌跌撞撞跑進來，慌張的喊，“夫人，不好了，淑儀郡主過來了。”

芷一怔，“她怎么來了，不是閉門抄女則女戒么？”又虎著臉訓道，“慌什么，郡主來了，請到廳里看茶便是，難道有老虎要了你尾巴。”

這丫頭，在鄉下還好，天真質樸，嘰嘰喳喳是優點。但是進了王府，各種禮儀上的不足便顯露出來。

雙雁垂下頭，霜打的茄子似的，“那我去請郡主進來······”

外頭黃橘進來，壓低聲音道：“還等你，已經侍候著坐下了。”

芷蹙蹙眉，心頭略有煩躁，“我去見見，看看她今日又有什么說的。”王爺也說了，府中只敘家禮，淑儀郡主不能拿她身份壓人。若是敢再胡說一番，別怪她不客氣趕人。

芷起身要出去，黃橘面上一急，“好歹換身鮮亮點的衣裳。”

芷低頭看，她穿了一身湖藍印花繡纏枝葡萄窄袖襖，下面系了粉色云錦如意裙，溫柔素雅，不失秀美。

都是半個月前讓興平府幾家繡坊趕制出來的。

“這挺好的，不用換了。”芷道，走了出去。

廳中，淑儀郡主穿著色彩瀲滟的織金右衽短襖，下面系著繡了玉蘭花的大褶紋羅裙，肩上披著一條粉荷披帛，頭上盤了松散可人的雙螺，頰邊幾綹發絲垂掛。

芷見了，才曉得為何剛才黃橘急著讓她換衣服。她站在這樣的淑儀郡主面前，仿佛生生低了一頭。

廳堂中，淑儀郡主看到她，將眼中的不耐藏起，露出客氣又略顯僵硬的笑容。

二人分賓主坐下，丫鬟上茶。

芷露出極淡的客套笑容，“郡主怎么來了？”

淑儀郡主睫毛輕點，臉微微垂下，低聲道：“我今天來，是給夫人賠禮的。”

芷愕然，那上茶的二等丫鬟甚至禁不住“噫”了一聲。

淑儀郡主袖子底下的拳頭緊了松，松了又緊。好一會兒，她才壓住腹中的煩躁，站起身來將丫鬟斟好的甜白瓷茶盞遞到芷面前，“夫人，那日我是聽到些不好的傳言，才會誤會夫人，說了那些······現在想起來羞愧無地，卻收不回已經說出口的話，雖然母妃教訓過，兄長罰過，但是我心中還是不安，思來想去只有來求得夫人的諒解，才能安心。”

仿佛生怕她不答應，淑儀郡主又添了一句“王兄曾說你是‘寬厚至真之人”，想必一定不會將我小小的冒犯放在心上。”

葉葵和黃橘面面相覷，個個屏息豎耳。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