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方才季媽媽叫人，也順便不動聲色的將幾個木樨院二等丫鬟瓣了過來，此時翠薇走出來，跪在地上稟告，“除了參粥，我們還吃了桃仁、花生、蜜餞這些零食。”

齊御醫點點頭，斬釘截鐵的道：“就是桃仁，混著桃仁，加上人參、避子藥，就能叫有些體弱的孕婦下胎。”

芷頓時冷笑連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看看畢媽媽，又看看雪青，最后看向衛太夫人。

這藥根本就是針對她而來的，江浦家的做了替死鬼。她吃了避子藥不過是無法開懷，并不會有其他影響。毫無所覺之下，背后下藥的人就可以高枕無憂。

衛太夫人背后冷汗涔涔，她因為擔憂芷懷孕生下長子，曾暗示過畢媽媽看著辦，此刻被齊御醫說穿，不由暗暗心驚，后悔早前不該任由唐媽媽鬧大，應該壓下來才是。

如今不僅沒有攀扯到芷，反倒自己惹了一身腥。

而那邊，畢媽媽滿肚子的冤枉，大喊，“太夫人，冤枉，奴婢沒有……”

衛太夫人擔心她說得多，厲聲斥責，“閉嘴。”

齊御醫說完，不敢久留，已經退下去。

唐媽媽猜出前因后果，明白這回女兒是白白給人擋了一劫，嘴里不由又苦又澀，但是又恨的不行。她想到自己就這一個女兒，如今不死不活，不由憋回喉中的一口血，跪下來道：“太夫人，這個下藥的人，您一定要揪出來，還綠娟一個公道。”

不管是不是間接的幫了葉夫人，或是得罪衛太夫人，她也得給女兒討回一個公道。

事情擺在明面上，衛太夫人能怎么辦，她如今不僅要給唐媽媽一個公道·還要給被“避子”的芷一個公道，給王爺一個說法······“來人，去大廚房、畢媽媽院子、雪青屋子，仔細的搜。”

搜出來的結果·是大廚房某一個小櫥柜里放著避子藥的藥渣。

畢媽媽嚇得渾身哆嗦，軟到在地，道：“這······這，大廚房人這么多，難免什么人混進來，我絕對不敢以下犯上，做下這種事來·太夫人一定要徹查……”

芷沉默片刻，道：“只搜出藥渣，沒有找到藥包，廚房又是人來人往之地，若是趁人不備，隨便將藥包扔進去，也不一定就是畢媽媽。”

衛夫人就怕她認定是她叫畢媽媽下手的，聽她如此說·不由心中一松，道：“還要再查，畢媽媽先關起來。雪青也先留在我院子里·等跑腿的燕兒來了交代清楚，再走不遲。”

等芷從梔香院出來時，興平府的第一場雪落下了。

趙永牧知道這件事，不用說震驚之下大怒，對芷道：“你放心，此事姨母查了不算，我親自讓人再查。”

他這話明顯透出些懷疑衛太夫人的意思，不由讓芷又感動又溫馨。

但是事情查了幾日，卻越來越撲朔迷離。像是衛太夫人指示畢媽媽做的，也像是雪青做的·到最后，衛太夫人摘了畢媽媽的職事，打了二十板子。雪青是趙永牧的人，趙永牧叫南琴做了管事大丫鬟，讓雪青收拾包裹回家去，也沒具體說怎么處置。

但是光這樣·已經叫雪青哭的背過氣去，直喊著冤枉，死也不肯離開一步堂。自然這些話沒人敢傳到趙永牧耳力，卻被有心人傳到芷的耳里。

芷私底下暗暗想了想，不管這次誰背后下陰手，只怕兩人都不會太干凈，遂聽到這些話，不過不做聲。

再過兩日，雪青鄉間莊子上的老子娘過來，她也不得不收拾東西跟著走了。

一時風平浪靜，日子便過得飛快，趙永牧日日歇在木樨院，芷甚至收拾了一個櫥柜并三個箱籠放趙永牧換洗下來的幾套服飾。

一套上外書房見外官的常服，內有黑白色織金緙絲龍虎團花袍，青黑忠靜冠、金鑲玉腰帶、鹿皮靴等，威嚴霸氣。

一套是較正式的便服，可見王府屬官、大管事等，緋袍寬帶唐巾，十分瀟灑。

另外兩套道袍，則是芷最喜歡的，總覺得穿上道袍的趙永牧，便是平凡的居家男子，溫和親切。

轉眼已經月底。

芷親自收拾好了趙永牧的佩飾，拿出花名冊細看。

恰此時天色突變，幾聲悶雷作響，不過午時天就陰沉沉起來。

丫鬟婆子都躲到了茶水間，廊下，耳房里吃茶嗑瓜子，從窗欞間望出去，庭院中唯湖石花木，桂樹矮叢而已。

榻上的芷打了個哆嗦，將披帛拉的更緊了。

迎夏端著熱茶進來，外間葉葵和黃橘坐著，三人笑著輕語兩聲，便又各行其事。■“夫人，您怕冷就別開窗了。”迎夏放下托盤，過來將窗欞｀

芷不甚在意，手里拿著花名冊，對她道：“你坐下，我有點事問你。”

觀察了迎夏這么久，芷已經對她放了一半的心。

溫和親切，做事大方，又有大丫鬟的肅穆氣派。有她在，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一下子都老實了許多，黃橘都偷偷說比以前好使喚了。

她有心要收拾院子里下人，那首先就要先徹底了解情況，謀定后動。

迎夏細細回答芷的問題。

王府上下只說內院便有上千人，但是能在幾個主子面前侍候的，都有來歷，芷這院里也不例外。

迎夏在王府根基人脈深，對這些人便是有些不認得，回一趟家之后，也有她老子娘，嫂子姐妹給分解。此刻芷問她，迎夏胸有成竹，一一分說。

問完了，芷凝思，“這么說，個個都是碰不得的？”

迎妻想了想，笑道，“那倒不至于，做的巧，便是被攆的人也需怨不得您。

說著，她扳手指給芷意見，“首先灑掃的小丫鬟確實多了，可以攆去三個;廚房里夫人若是沒有好的人選，還是先別動，去了還是要補回來的;守門的婆子也多了，減兩個;二等丫鬟六個，可夫人屋里只要葉葵、黃橘兩人侍候，那六個丫鬟倒是清閑，日日在茶房閑磕牙……”

她忍不住調侃兩句，不過見芷樂了便打住，繼續道，“跑腿遞話的媳婦四個，她們職事關系，走動的地方多，說不得我們院子里的些許小事，都會傳入別人耳力。”

芷大大嘆了一口氣，“照你這般說，我倒真想一個不留，全部給攆了。”

迎夏看她苦惱，忙勸慰，“也不是那般不堪，有些丫鬟，我看還是可以調教的。重要的是，夫人要攆人，一定得先抓的人痛腳，不然太夫人那里不好回話……”

芷低頭想著，道：“你可有什么法子？”

迎夏畢竟對院里情況了解些，略略思索，就笑了，“有一個，保管讓這些人沒話說。”

芷感興趣的揚眉。

迎夏站起身，走到芷身邊，附耳悄悄說道。

芷聽完，眼睛發亮，“不錯，就拿這幾人下手。”

隔了幾日，迎夏瞅準了機會，跟芷道：“夫人，好機會。”

芷領會的點頭，而后笑著讓黃橘從箱籠里翻出兩條月白素綾裙，又命雙雁去把院子里的兩個繡娘叫來。

一盞茶后，雙雁帶著翠薇回來。

翠薇站在簾子外跟芷請安，芷道：“進來說話吧。”

翠薇才敢進來，見迎夏坐在繡墩上，她忙恭敬的束手，芷問，“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芷坐在榻上，指著黃橘手里的裙子，“這幾條顏色太寡淡了些，以前穿穿還好，現在看著卻不合上身。扔了可惜，想著就讓繡娘挑了明亮鮮艷點的絲線，繡幾朵纏枝海棠上去。”說著問她，“叫了繡娘，怎么倒是你替著來了？”

翠薇不甚在意的道：“聽說丁媽媽叫趕兩套冬裝，兩位繡房的姐姐們忙著呢，這不，不在院子里。夫人不過是要繡花，奴婢技藝不好，也能隨便繡上兩朵……”

芷瞬間沉下臉。

迎夏怒容呵斥，“大膽，技藝不好，也敢來為夫人做活，眼里有沒有主子。”

翠薇嚇了一跳。

芷冷笑，“我院子里的繡娘，問也不問我一聲，就被丁媽媽叫過去做事，這是什么道理？”

翠薇慌慌忙忙道：“不是……不是，是淑儀郡主、表小姐那邊急著要趕制衣服，兩位繡房的姐姐本就接著兩頭差，不單單就在我們院子里當職……”

芷猛一拍小幾，茶杯震顫，她瞪眼，“這話更好笑，沒聽過那個繡娘丫鬟可以兩頭當差的，怎么到了我這里，就有這種事。”

見一向和善的夫人滿面怒容，翠薇駭然跪下，“奴婢也不知道，夫人息怒。”

芷寒聲道：“我們院子里，還有多少是領著實響干著空事的，都給我叫到堂上來。”

迎夏扶著她走出暖閣，來到廳堂肅容坐下。

里頭的聲音已經驚動了外面，丫鬟婆子不想葉夫人突然發難，有些根本不在院子里。木樨院三十多人，除卻廚房的，到堂中聚集的不過十多人。

芷目光從匆匆趕來的王慧家的掃到最后面不明所以的掃地小丫鬟臉上，沉沉的哼了一聲，“人都到齊了？”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