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惜清歡(二十一)

錦瑟在這段時間里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度過白日這一日難得蘇墨抽出時間陪她她反倒有些無所適從了平日里或看書或發呆或小憩今日卻總覺得做什么都不合適

蘇墨原本坐在躺椅上看書余光卻只見她在屋中茫然無措地徘徊心頭不覺好笑朝她伸出手：過來

錦瑟慢騰騰地踱過去在身側的位置坐下目光卻又移回了書上錦瑟盯著看了許久終于伸出手來抱住的腰靠進了懷中

蘇墨這才擱下書伸手順了順她的發：乏了

錦瑟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往日里也不覺得無聊偏今日在就無聊透頂了濉

蘇墨笑道：可就是這樣一個無趣之人如今便嫌棄往后可如何是好

往后錦瑟心神微微一蕩卻只是將抱得更緊：只嫌棄歲月無趣這個人便是再無趣也不嫌棄的

歲月若是無趣那便是早些于這場無趣之中消融也不是什么憾事吧催

蘇墨神色微微黯淡下來伸手撫上她的頭

其實們之間當真是隔了太多太多首當其沖的便是歲月二字

長她十歲在已經籌劃著娶妻立室時她還不過是個無知孩童；年歲漸穩她方出落成亭亭少女；她抱著年少時的執念仰視多年當驀然回首時她卻已經固執而殘忍地封存了那段記憶；如今的感情在數年的歲月中一點點沉淀她幡然覺醒卻依舊是五年前愛戀的模樣

無論在哪段時日們之間總有長長的歲月作梗

是以們其實并不是那么合適

若往后的歲月還很長久們大概會摩擦不斷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進行無休無止的爭執甚至彼此都會感到疲倦進而厭倦

而如今歲月卻短到令人彷徨短到讓們無暇顧及彼此之間的不合適

蘇墨心中沉晦前所未有的希望歲月恒久哪怕往后的日子與她之間會產生各種各樣的矛盾也愿傾盡己力一輩子讓她護她只求她此生平安和順再不經磨難

低頭在她發心輕輕一吻收拾心事道：同出去走走罷

錦瑟抬眼看眼中閃過一絲懷疑當初在南山腳下那個小鎮上雖然只待了短短數日然而不喜市井熱鬧錦瑟卻是一直記在心里的

蘇墨見她模樣忍不住笑起來：柳湖東岸的桃花應該開了就當是踏青也好

錦瑟聞言這才歡喜起來起身回到房中換衫

剛剛挑了一件春日薄衫披上身卻忽然聽到前方傳來院門響動的聲音自回到這個小院以來錦瑟鮮少聞人踏足找蘇墨的人會自然乖覺的到旁邊的院子斷不會驚破這邊的平靜

她心頭疑惑便已經聽聞廳中傳來噗通一聲重響似是有人重重跪到地上緊接著傳來一男人帶哭腔的聲音：求攝政王恕罪奴才護主不力……

錦瑟心頭猛地一跳匆忙系好衣衫走出房門果見蘇墨腳下伏了個人衣衫襤褸傷痕累累正埋首痛哭而蘇墨身子已然僵直臉色也已變得鐵灰

良久才終于聽得微寒的聲音響起：覓兒呢

覓兒小皇帝錦瑟身子猛地一顫忙伸手扶住了門框了

底下那人身子重重一抖收了哭聲顫顫道：皇上……尸身被人奪去……是寧王皇上身邊早已有人投靠了寧王是奴才無能才讓皇上在前往行宮途中遭了毒手求攝政王恕罪

剎那間錦瑟幾乎被驚得魂飛魄散回過神來卻再不愿多聽一字匆匆退回了房中

外頭哭訴求饒的聲音依舊不曾斷絕可見蘇墨雖怒極氣極終究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未幾忽又有腳步聲傳來來人是從旁邊的小院直接過來入了廳中向蘇墨細聲回稟了一些事便又聽得一陣腳步匆匆遠去了

錦瑟再出門時蘇墨已經不在廳中先前跪在地上那人也不見了只留下些許血跡

錦瑟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移開了視線心中卻清楚地知道這人多半是活不了了

華燈初上的時分錦瑟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子好菜還精心準備了好酒

其實以她的手藝這一桌子菜是決計做不出來的好在下午時分溶月來了一趟讓人給她幫了幫忙

溶月也是因為聽說了小皇帝的事才趕來她來時正是隔壁院中響動最大的時候也不知是什么事竟出動了禁衛伴著高一陣低一陣哭嚎求饒使聞者無不人心惶惶然而錦瑟就安靜地坐在屋檐下低眉垂首一點點的剝著煮好的芋頭隔壁那樣驚心動魄的響動她仿若未聞見了溶月也只是溫言招呼她坐

溶月自然坐不下去遣了文杏過去隔壁打聽情形不過片刻文杏便驚惶失措地跑了回來道：攝政王今日已經連斬一十三個官員全都是勸降的攝政王說了若們是想迎回寧王為帝且另當別論可是們全都是勸降于仲離此舉等同國.賊國.賊立斬不赦

錦瑟聞言依舊波瀾不驚溶月臉色卻微微一驚不知為何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不消片刻便匆匆告辭了到底也沒有跟蘇墨見上一面

夜里蘇墨遲遲不歸錦瑟將菜熱過兩遍仍不見身影便先燙了壺酒慢悠悠地自斟自酌

等到她終于喝完一壺酒蘇墨終于踏月而歸錦瑟就坐在桌邊用手撐了因微醺而泛紅的臉看著笑道：回來了可真是等得好苦再去將菜熱一遍

原本蘇墨眉宇間的戾氣尚未散去見到她如此的模樣禁不住微微一怔片刻之后眉目終于舒緩下來上前握住錦瑟：不必麻煩將就著吃一點便可

也好錦瑟朝舉起酒壺反正估摸著也沒什么胃口就燙了兩壺好酒

她將酒壺舉到面前一雙略紅腫的手便赫然呈現蘇墨眉心一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這是怎么回事

錦瑟毫不在乎地道：只想著芋頭好吃想試著自己做原來剝芋頭會讓人又痛又癢又撓了一下便成這樣了幸虧有隔壁的嬸子教了往手上涂姜汁這才好了不過有好吃的芋頭煲也算是值啦

蘇墨沉默片刻握住她的手道：今日嚇到了

不不是錦瑟搖頭是在下午的時候收到了綾羅寄來的信她說生了個白白胖胖的男娃娃可有趣了

蘇墨眸色赫然一黯錦瑟看得分明雙手移上脖頭吃吃地笑：也跟生一個小娃娃好么這世上哪有男人不想兒孫滿堂把那套不想要孩子的心思收起來

說著她便伸出手去解領口的盤扣蘇墨緊繃了一日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微微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這是喝了多少酒怎的醉得這般厲害

說話間錦瑟便已經解開了手底的扣子伸手探進胸膛抬頭眸色發亮地看著：好燙

低頭看她眼眸漆黑深邃終于扶住她的臉低頭吻了下去

鮮少這樣強勢將她的唇舌都狠狠霸占似要將她汲取入腹一般的用力錦瑟卻絲毫不回避的強勢想要什么她便盡數奉獻

她甘醇的氣息伴隨著口中甜澀的酒香一陣陣地傳來蘇墨只覺得腦中一時清醒一時又迷離在這樣的混亂之中卻有一個念頭由小及大一點點地膨脹開來

突然一個用力推開了錦瑟隨后扶住她的雙肩視線仔仔細細地在她臉上逡巡眼眸亮得有些駭人

錦瑟氣息不穩微喘著看著迷茫道：怎么了

蘇墨一言不發那眼神看得錦瑟直發憷猶疑間她又湊上前在唇上吻了吻蘇墨只頓了片刻忽而又低下頭狠狠回吻了她一下隨即卻站起身來粗聲道：先休息有事出去片刻

話音未落人已經抽身而去待錦瑟回過神來哪里還有的身影

還活著謝天謝地謝謝所有親愛的姑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