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劃地為牢，固步自封

潭水碧綠，漣漪微蕩，在這水潭中央，浮了一足古鼎，鼎上端坐一年輕男子，面容俊朗，長發垂肩，隨風肆意飄舞，正是三十年未見的應忘塵。

應忘塵本在閉目修煉，好似感覺到什么，突然開口：“可是二弟來了？”

方道明喉間一哽，聲音微澀：“正是道明，久不見大哥了。”

應忘塵笑道：“三十年彈指一瞬間，也不算久，那急猴兒呢？”

“我叫他先回道明山去了，獨我一人前來。”

“呵呵，你越發有了一派掌教之風，可喜可賀！”

“大哥！”方道明微微一怔：“三十年不見，大哥道法越發精純了。”

應忘塵呵然一笑：“我三十年潛心苦修，卻還是不及你。”

方道明道：“我討了一巧，這三十年日日與人斗法，生死一線，所以進展快些。”

應忘塵終于睜開雙眼，眼神昭炯，“你以劍證道，以你觀來，明陽的劍法如何？”

方道明一聲沉吟，本不欲說，但應忘塵眼神期望，最后只好道：“李道兄劍法雖是上乘，但并非先天大道，不如春風化雨大口法，實難大成。”

陽伯弗等三人勃然色變，李明陽卻未出聲，只是一怔，心頭頓時思慮萬千，不知在想些什么。

應忘塵哈哈一笑：“我這兄弟有些狂妄了，明陽切莫往心里去。”

方道明不想過于牽扯此事，當下轉移話題：“大哥為何被他們囚禁于此？”

“二弟切莫亂猜，師門并未囚禁我，門中師尊、所有長老、各位師弟師妹都對我極好，沒有囚禁一說。”應忘塵言語稍頓：“是我自己自立囚牢，固步自封，于此水潭三十載不曾離開。”

方道明心中詫異：“大哥為何如此？”

應忘塵道：“三十年前，我從道明山回到師門，向掌門師叔及師尊稟報，想要離開太易宗，去往道明山與你共創道明宗。”

方道明聞言大喜：“大哥果真如此打算，那他們怎么說！莫不是不許？”

應忘塵眼中掠過一絲暗淡：“這倒沒有，我師尊未置可否，只說了一句緣來緣去，皆是自由。”

方道明眉頭一皺：“大哥可是告訴了他們你得了混元一氣鼎與真武大帝道法傳承的事情？”

“這，我已經一并稟報了掌門與師尊。”

“怪不得！”方道明嘿嘿一笑：“大哥若是把那混元一氣鼎與真武北斗大口法也交上去，恐怕早就獲準離開了！”

應忘塵道：“二弟切莫胡說，我深受師門重恩，縱然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萬一，其實師尊已經準了我的請求，畢竟門中子弟出去開創門派也是常有之事，只是我辜負了師門重恩與師尊對我的期望，難以心安，所以才固步自封，不曾離去，就當自罰。”

方道明頓時無語，半晌才道：“大哥你為太易宗奪了仙道大會，又奪回了仙器太一古鐲，還要怎樣才算報答了師門重恩，求得心安。”

“我也不知，我曾經要上交混元一氣鼎與真武北斗大口法，可惜掌門師叔與師尊卻是不許，說這是我的氣運機緣，若是交了，反倒可能對師門與我都是不利。”

古今往開，門中優秀弟子另創門派也是常有之事，而且基本都是依附原來門派，更是隨時聽其調遣，也可以說是光大門楣了，但如應忘塵這般門中大弟子離去與他人共創門派卻是幾乎沒有，自然也是各大門派不能容忍之事，方道明想到此處，不禁一怔，頓時又想起當年在東海時自己運氣得了太一山河殿與春風化雨大口法，要傳給應忘塵，卻被他拒絕了，莫非他當時便猜到今日結果，所以才沒要春風化雨大口法，讓他來做人情，只是不知應忘塵是否透露了山河殿被他得到的秘密。

方道明突然一陣心酸，身心說不出的疲憊，瞅瞅應忘塵，眼神甚是奇怪。

應忘塵何等人物，瞬息便猜到了方道明的心思，心中頗為愧疚，一時眼神閃爍，竟不敢與其對視，沉聲道：“兄弟，大哥對不住你。”

方道明驀然想起往日種種，想起應忘塵為自己付出的代價，突然心頭一陣火熱，不覺熱淚盈眶，朗聲笑道：“大哥何出此言，當年若不是大哥結識了我，必是太易宗下任掌教至尊，執掌仙道十門之首，兄弟之間何來對住對不住一說，三十年不見，你就與我生分起來了，這可該打。”

一旁李明陽等四人看了他們二人，心頭不禁涌起一股熱流，卻又無從說起。應忘塵聽了方道明此言，展顏一笑，端坐于古鼎之上，不再多說。

方道明轉向李明陽道：“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你去找個做得了主的，一篇完整的春風化雨大口法，能否換得我大哥的自由之身？”

李明陽驀然震驚的無以復加，“你，你說什么？完整的春風化雨大口法？”

“正是，我知道你們太易宗是繼承了上古太一大帝的道統，春風化雨大口法乃你們立教之基，鎮派之寶，但卻是殘本遺譜，離全本相差甚遠，一篇完整的春風化雨大口法，換我大哥自由之身，你速速去問！”

李明陽心頭震驚，雖是不太相信，卻也不敢怠慢，他身為代理掌門，自是知道一篇完整的春風化雨大口法意味著什么，當下身形一閃，便是去了。

片刻功夫，即有四道虹云落地，現出模樣，當中一人頭發花白，面若少年，甚是俊俏，其身側左右兩人，方道明認識其中的檀稽子，另一人卻不認得，李明陽正站在檀稽子身后，神情恭敬。

應忘塵見了四人，立刻收了古鼎，飄然而至，于陽伯弗等三人同時拜倒：“參見太上長老，掌門。”

那頭發花白的俊俏少年呵然一笑，銳利的眼神卻盯著方道明：“都起來吧，該哪兒待哪兒去。這位小友就是方道明方掌教？”

方道明見應忘塵等人恭敬的退立兩旁，隱約猜到這三人身份，于是恭敬的抱揖唱諾：“小子正是方道明，見過三位仙長。”

太上長老微笑頷首，喃喃自語：“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小友，這位是太易宗現任掌教檀稽子，這位是上任掌教白太易。”

方道明不覺白太易多看幾眼，身為應忘塵的師傅，仙道十門傳說中的掌教，他自是高山仰止。

太上長老溫言溫語：“我等聽明陽說，小友身懷上古太一大帝的春風化雨大口法，欲與我等交換，是否是真？”

“自然屬實，而且貧道并未修煉，可否換得我大哥的自由身？”

太上長老道：“稽子，太易，你倆一個是現任掌教，一個是上任掌教，今日之事，可否由我做主？”

白太易、檀稽子同時恭聲道：“自有師叔（師傅）做主。”

太上長老道：“如此甚好，不知小友剛才聲稱要換得忘塵子的自由身是何道理？”

方道明道：“想必三位仙長已經知曉了我大哥的心思，他想與我同去開宗立派。”

“我等皆是知曉，但有一點小友誤會了，我等從未有過阻撓，甚至限制他自由的意思，古往今來，門中弟子出去開創門派筆筆皆是，這并非可恥的背叛之事，只是忘塵子這孩子從小在太易宗長大，甚是忠義，無法邁過自己這關，才在此耽擱了數十年，忘塵子你過來。”

忘塵子聞言上前恭敬拜倒，只聽太上長老繼續道：“忘塵子，我剛剛仔細看了方小友的面相，冥冥之中與你息息相關，我等修仙問道之人，最重機緣，你若不隨他去，這道心魔終身無法堪破，修為也就無法再精進半步，若是隨他去了，天高海闊，任你遨游，前途不可限量，既然我等決定明陽為掌教弟子，所以你大可放心隨他去，勿需歉疚。”

方道明聞言心喜，應忘塵更是恭敬道：“多謝太上長老成全，弟子離人不離心，只在道明宗擔任長老一職，終身都是太易宗弟子。”

眾人皆是驚訝太上長老之言，但其身份甚高，既然開了金口，自是不會反對的。

方道明見太上長老如是說，知道是允了應忘塵的自由，自己也該兌現諾言了，當下便道：“多謝三位仙長成全，這春風化雨大口法，”

太上長老突然將其打斷：“方小友，剛才說了太易宗并未限制應忘塵的自由，他想出去開宗立派，也是我太易宗的驕傲，不存在交換一說，當然，春風化雨大口法對我太易宗的重要，遠超小友想象，若是小友能夠成人之美，我太易宗愿意用其他與小友交換，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方道明心中頓時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還是中了算計，姜畢竟是老的辣，事到臨頭，想要反悔已是不行，更何況還牽扯著應忘塵這層關系，不過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善茬，面黑心恨，當下笑道：“不知仙長愿意拿什么與貧道交換？”

太上長老好似料到一般，不以為意：“很多，諸如我太易宗承認你道明宗為仙道門派之一，通告天下太易宗與道明宗結為同盟，永世交好，你可在太一山挑選資質上佳的門中子弟，可以推薦門中弟子來我太易宗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