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巫道長老，羲皇之牙

“如此多謝了。”

方道明等人正要起身，卻又被大祭祀攔住，“方道長，大長老只見你一人。”

“哦！”方道明一怔，隨即道：“也好，你們三人在此等我，我去去就來。”

孫悟行等三人雖是擔心，卻也無法，還好方道明的混沌古卷中還隱著離鸞、火鵬與獬豸三大地仙，只要方道明小心戒備，縱然對方是天仙境界，也一時奈何不得。

幽靜的山路萬籟俱寂，既無鳥鳴，也無獸影，只有方道明與大祭祀的細碎腳步聲。二人一前一后，腳力不急不緩，一柱香功夫后，圣山山巔那高大恢宏的祭壇殿宇已是清晰在望。

方道明雖說好奇，但也不會暗中窺視，這一點，頗得大祭祀好感。

“方道明，家師隱居寒屋，不管世事已經多年，這邊請。”

大祭祀將方道明引上一條旁支小道，岔開了祭壇殿宇之前的磚石大道。方道明心頭卻是驚奇，一來這大長老居然是大祭祀的師傅，二來大長老居然不問世事，更沒有居身于祭壇殿宇之中，倒是反常。

此后路途不遠，片刻之后，山林之間便半隱半現著一座簡陋竹屋。

大祭祀停在屋前，躬身一禮：“師傅，方道長到了。”

“請方道長進來。”大長老聲音干澀，其中隱隱帶著一絲病態。

大祭祀輕巧推門，將方道明引入屋內。

屋內光線尚可，一頭纏麻布，身著麻衣的老人盤坐于一張竹床之上，下半身遮蓋著一方厚厚的麻布。這老人面容干癟，雙眼凹陷，顴骨微突，膚色白中泛黃，仿佛常年隱于暗室，不見天日的病人一般，唯有那對眼眸，那兩道眼神，讓方道明不敢小覷。

清澈如碧潭，深邃如大海，其中的智慧、練達，仿佛看穿世事，洞察一切，在這雙眼眸的注視下，方道明好像無所遁形，便是法力也不敢施展，生怕被對方看穿底牌。

在這老者面前，是一張矮小竹案，案上有一托盤，其中放著四粒晶瑩剔透的骨牙，光華四射。

大祭祀看見這光華盛放的骨牙，不禁掠過一絲驚色。

方道明知道這大長老極不簡單，無論他修行了什么道法，修為必定遠遠高出自己，而且值得尊敬，當下躬身一禮：“貧道方道明有禮了。”

大長老笑道：“病殘之體，不能起身迎客，怠慢之處，還望道長見諒。”

大祭祀搬來竹凳，奉上竹杯香茗，請方道明坐于床前，自己則立于大長老身旁。

方道明謙虛道：“不敢當，貧道等人擅闖貴地，能得大長老接見，已是萬幸。”

大長老呵然笑道：“方道長言過了，整個南疆，方圓縱橫數萬里，并非我南疆之人的私產，只要方道長不做傷害南疆之人的事情，便是哪里也能去得，我等南疆之人也無權過問、責難。”

好胸襟，好氣魄！方道明一聲暗贊，心頭更是欽佩有加。

大長老接著道：“我年輕時也曾到過紫薇山脈以北的中央大陸，仙道十門，魔門五宗，東海三大妖族我是聞名已久，我們之所以防范北方來人，實因不想你們修道之人介入南疆巫蠱兩道的爭端，讓本來就已混亂不堪的巫蠱之爭再添變數，如果方道長等人對我們巫道聯盟予以助力，一旦蠱道得知，說不定便會引來魔道勢力，需知魔門五宗對南疆是覬覦已久，只是時間久了，族人失去了對此問題的根本認識，對外來人一味的仇視，不能不說是一種無奈與悲哀。”

方道明神色一震，不禁動容，他一心修道，心無旁鶩，鮮有站在其他角度看待、對待、甚至思考過一些問題，相同的問題，角度不同，出發點不同，對待問題的態度，解決問題的手段，收到的效果自是大相徑庭，甚至天壤之別，但世人迷茫，往往容易被浮華的外表，絢麗的色彩而迷惑，反倒忽略了問題的根源本質，在自以為解決問題的同時，卻犯下難以挽回的錯誤，修仙問道是否也是存在同樣問題，仙為何物，道為何物，其本源又在哪里，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大長老見方道明凝神思索，卻也不急，待到其眼神清澈，方才又接著道：“大祭祀聽聞方道長所求靈藥乃傳說中的不老血泉，卻動了心思，才將你引來見我。”

方道明心神一震，隨即問道：“不知大祭祀意欲何為？”

大長老道：“自從我重傷以來，已經有近兩百年沒有離開此陋屋半步了，當然也沒法離開。”看著方道明驚訝的表情，大長老揭開了籠蓋在其下半身的厚大麻布，竟方道明震驚的是，其雙腿自膝蓋以下居然合二為一，化為銀色蛇身，接近一丈長短，盤踞在其身圍。

“怎會這般？你，你是？”

大長老一陣苦笑：“方道長莫慌，我是人非妖，只是兩百年前中了蠱道大長老的銀蛇蠱，才落下這般結果。”

“銀蛇蠱？”

大長老點頭道：“兩百年前，巫蠱兩道的爭端之激烈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在一次大戰中，我雖然用計殺了對方的大長老，但也中了他臨死前下的銀蛇蠱，重傷不治。這兩百年來我閉門不出，想盡一切辦法，也只能延緩銀蛇蠱毒的蔓延，暫時保住性命，但再過百年，這蛇身便能蔓延到我的胸部，也就是我歸天之時。”

“沒有方法救治了嗎？”方道明眉頭緊皺，心頭漸漸明了。

果然不出其所料，但聞大長老道：“有，但需要傳說中的不老血泉，當年我這徒兒便要去尋，但被我阻止了，這種傳說中的靈藥必是位于極其兇險之地，若是萬一丟了性命，便是整個巫道聯盟的損失。”

方道明嘿然一笑：“所以當大祭祀聽聞貧道要去尋不老血泉時，便動了心思。”

大祭祀訕訕一笑，卻是默認。

方道明道：“這也不難，不過卻有兩個條件。”

“方道長請講。”

“第一，當然是大長老透露這不老血泉的具體所在，取得方法，這第二嘛，若貧道僥幸取得不老血泉送與大長老，不知貧道有甚好處？”

大祭祀表情一怔，大長老卻是哈哈笑道：“方道長道心堅穩，快人快語，著實讓人欽佩。”

方道明也是訕訕一笑，但卻沒有大祭祀那般尷尬。

大長老接著道：“關于這不老血泉的下落，我也是略有耳聞而已，至于是否真實，也是無法確認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至于方道長的酬勞嘛，”大長老指著矮案之上那光華四射的四顆骨牙：“方道長以為這四顆骨牙如何？”

方道明瞅了一眼，雖然心有所動，但面色依舊淡然：“愿聞其詳。”

大長老神秘一笑，仿佛洞穿方道明的心思一般：“方道長久居中央大陸修仙問道，一定知道太古三皇開天辟地，鼎定三界乾坤，創造萬物生靈的傳說。”

“略有耳聞，不知與這不老血泉有甚關系？”

“傳說中的不老血泉，便是太古三皇之一羲皇的肚臍所化，不老血泉之水其實是羲皇血液所化。”

“哦，竟然還有這等傳說，但縱然如此，與這四顆骨牙又有何種關系？”

“方道長有所不知，這四顆骨牙也與羲皇有關系，傳說乃是羲皇牙。”

“羲皇牙！”方道明不禁動容，又重新審視了一遍那四顆光華四射的骨牙：“怎么可能，這四顆牙齒這般大，身高足足百丈才能配得，怎么可能是羲皇的牙齒！”

大長老道：“看來方道長對太古三皇的傳說知道得不甚詳細，太古三皇與現在的你我卻是不同，都是身高近百丈，面有三目的高大巨人，舉手投足之間便能翻江倒海，山河震動，一呼一吸之間便是風云變幻，天地失色。”

方道明頓時目瞪口呆，啞口無言。大長老好似很滿意方道明的表現，接著道：

“相傳太古三皇一脈相承，皆是圣人，生有四十顆牙齒，羲皇其它的三十六顆不知所蹤，而這四顆羲皇牙在我南疆傳承了無數歲月，但之前一直是黯淡無光，不想今日突然光華四射，大大超出我的想象，看來是其主人尋來了。”

方道明心中暗笑，面上卻是謹慎謙虛道：“大長老這番言語，著實讓貧道萬分汗顏，慚愧慚愧。”

大長老卻不以為然，依舊哈哈，仿佛面上的病色都悄悄退去：“方道長休要謙虛，我看道長定是太古圣皇轉世，否則剛才方道長到來時，這羲皇牙也不會越發光華四射，方道長暫且收了這四顆羲皇牙，那不老血泉乃羲皇血脈所化，說不定與羲皇牙生得感應，尋找起來自是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