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儒園尋仇，正氣沖天

倪夢梵一路駕云，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西極昊天山已是遙遙在望。

“聽說天絕谷寒山寺便落在這西極昊天山中，待我尋到所在，定要討個說法，縱然不敵，落個道消身隕，也好過如行尸走肉，干活世上。”

倪夢梵心思篤定，毫無畏懼，腳下云頭更是迅捷。

就在這時，前方虛空突然一震，躍出一道熟悉身影，攔住去路。

“大師姐，暫請留步。”

倪夢梵止住云頭，看清來人，一時不禁罔然：“原來是道明師弟，久不見你了，師兄前些日子還說起你，不想如今已是陰陽永隔。”

倪夢梵說到此處，已是哽咽，方道明不禁暗嘆，艱難開口：“大師兄的事我已聽說，大師姐還請節哀。”

“你來此攔我，所謂何事？”

“大師姐你的心情我是知曉，還請聽我一言。”

“你不必勸我，我意已決，絕不后退。”

“唉，大師姐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你腹中大師兄的孩兒考慮。”

倪夢梵驀然一驚：“你看出來了？”

方道明沉聲道：“大師姐，小弟我現在恨不得將天絕谷上上下下殺個干凈，可是現在我沒這個能力，你也沒有這個能力，但這并不代表我們將來沒這個能力，假以時日，假以時日，小弟會讓寒山寺十倍、百倍奉還，所以大師姐，請你暫時與我回去吧。”

倪夢梵眼神迷蒙：“師兄身前曾經夸你乃天縱奇才，我也相信你將來有這個能力，但是我等不了，你若有心，將來替我倆討回公道吧。”

倪夢梵說到此處，便拋下方道明，繼續駕云往西。

“師姐！”方道明一聲輕呼，只好駕云跟上，一時費盡口舌，倪夢梵卻是不理不睬，頗為無奈。

“什么人？膽敢顫闖我天絕谷寒山寺！”

一聲輕喝打斷二人，原來他倆已是不知不覺到了天絕谷境內，被對方一群女弟子攔住。

“你們來得正好，”倪夢梵柳眉倒豎，杏眼圓瞪：“我乃儒園倪夢梵，我相公李臻被你天絕谷無恥之徒卑鄙殺害，你們去叫她出來見我，否則便不得罷休。”

這幾位女子有老有少，但皆是天賦庸庸之輩，于修道一途無甚前途，才被派來巡山。這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冷然喝道：“什么儒園、什么李臻，殺了便是殺了，你若再在此口出狂言，侮辱我天絕谷，便連你也一塊殺了。”

“你！”倪夢梵沒料到對方如此蠻不講理，驕橫囂張，氣得嬌軀微顫，一時無語。

方道明眼神一冷，大袖一揮，頓時將這幾個女子打落山間，雖然無性命之憂，但也是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叫爾等去叫，便去叫，那這般呱噪。”

這幾個女子神情駭然，狼狽不堪，立刻回轉門派，消失不見。

“什么人在此撒野，欺負我天絕谷無人嗎？”

一聲厲喝從山間傳來，隨即便有一道身影駕云而至，不是別人，正是與方道明有過一面之緣的天戒夫人。

“天戒。”

天戒夫人看清來人，臉色生寒，便是叱喝：“方道明，你身為一教之尊，竟然跑到我們天絕谷來撒野，是何道理！”

方道明一聲輕哼：“我也不與你多說，去叫你們掌教天絕夫人出來，我有事問她。”

“放肆！我天絕谷乃仙家圣地，師姐乃掌教至尊，豈容你這般呼來喝去，再這般撒野，休怪我天絕谷不善！”

方道明心頭一橫，來了已是來了，不如撒開鬧他一鬧，“嘿嘿，既然如此，待我先將你拿下，看那天絕來是不來。”

方道明說動手便動手，法力一張，便有一道古樸畫卷飄出，往天戒卷去。這古樸畫卷正是他這幾年來潛心修煉的結果，混沌古卷的分身投影，其中可以隨意包含各式道法，在混沌元氣的催動下，道法通神明。

天戒只覺周身天地一變，便已是置身一片星河，星河九曲，浩瀚無邊，更有無數星辰衍生湮滅，生出無窮殺伐之氣，一不留神，便要被撞個粉身碎骨。

天戒被困其中，竟然無法掙脫，不禁寒意遍體，方才明白眼前這年輕人，當年在她師姐掌下茍且偷生的小人物已經有了絕對鎮壓，甚至滅殺她的能力。

“住手！”山間傳來一聲厲喝，更有一股磅礴法力撞入方道明的陣圖，將天戒救了出去：“何人好膽，在我天絕谷放肆！”

二人駕著云頭來到跟前，其中之一正是天絕谷寒山寺掌教至尊天絕，而另一婦人則是鶴發童顏，渾身氣勢尤在天絕之上，正是剛才施救天戒之人。

“天仙！”方道明心頭一凜，隨即收了道法，卻是面不變色，嘿然冷笑：“天絕夫人，還記得我方道明嗎？那個當年軒轅山鎮妖峰上任你殘殺的那個無辜少年。”

天絕夫人臉色變幻：“我道是誰，原來是你，聽說你僥幸不死，還創立了道明宗，怎么，當年一掌沒打死你，今日還想再來尋死不成！”

“哈哈！”方道明仰天長笑：“天絕，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盡可出手一試，看看是誰打死誰！”

方道明這一分驕狂，令在場天絕谷眾人陡然色變，便要出手。

“嘿嘿，小小螻蟻，也敢猖狂，老身隱世多年不出，莫非這世界變了？”

天戒恭敬道：“啟稟師傅，這小子便是徒兒先前所說的道明宗方道明。”

原來這鶴發童顏的老婦人便是天戒的授業恩師，寒山寺的參悟天仙境界的太上長老之一，天刑夫人。

“哦，聽說你小子在仙劍門收了上古北極真武大帝的北斗鎮魂碑，將那七座古碑留下，老身便饒你不死，任你離開。”

方道明上前一步，護住倪夢梵：“上古仙帝珍寶，乃有緣有德人居之，你們天絕谷有這個資格嗎？”

“牙尖嘴利，找死！”天絕夫人一聲怒喝，便是出手。

天地之間，立刻被一陣絕望氣息籠罩，仿佛墜入絕望之地，再無生機，天絕夫人出手之間，便是天絕谷絕學，天絕殺道。在這天絕殺道之間，倪夢梵道法不夠，只覺全身顫抖，神魂戰栗，全部生機竟被天地慢慢抽取，慢慢死亡。

這瞬間，只聽方道明一聲冷哼，手指點處，倪夢梵腳下便多了一朵無量金蓮，蓮花盛開，佛氣盎然，將其團團護住，恢復如常。

“嘿嘿，久聞天絕殺道，可惜你天絕使來也不過如此，你也接我絕地求生，自在一劍。”

方道明舉手之間，便是一道浩大劍光，將天絕殺道斬得支離破碎。

雙方各出一招，平分秋色，同時住手，各退幾分，皆是橫眉冷對。

“佛家金蓮，你的佛家神通從何而來？”

“天絕，你們天絕谷用卑鄙無恥伎倆殺害儒園李臻，是何道理，速速將兇手交出來，否則，便不得甘休！”

天戒嘿嘿冷笑：“啟稟師傅，掌教師姐，李臻是我所殺，那賊子心思歹毒，勾引我天絕谷弟子，著實該殺！”

天刑冷冷道：“這等賊子，殺了便殺了。”

“放屁！”方道明勃然大怒：“我大師兄一身正氣，性情端莊，又怎會勾引你天絕谷弟子，你們天絕谷弟子是九天仙女嗎，叫林婉約出來對質！”

倪夢梵則是又氣又怒，“無恥如斯，天下少有。”

天絕一滯，竟然一時無語，一旁天刑則是惱羞成怒，“賊子找死！”

天刑的出手方道明卻不敢大意，身形一動，便帶著倪夢梵升高百丈，但饒是如此，天刑的天絕殺道比起天絕，厲害近乎十倍，便是方道明亦感周天凝固，呼吸不暢。

一尊古塔懸于頭頂，刷落道道混沌之氣，隔絕天地殺機，方才有所好轉。方道明奮起全力，舞動混沌劍氣，與天刑斗在一起，漸漸被壓制。

雖說方道明法力渾厚，道術高明，但畢竟尚未參悟天仙境界，如果單獨一人，倒可以與天刑纏斗一番，安全脫身，但現在既要顧及倪夢梵，又不能走脫，片刻之后，便被壓制下風，陷于苦苦防守之地。

倪夢梵雖是修為不濟，但也看清眼前形勢：“道明，你先走吧，莫要管我，以后替我們報仇便是。”

方道明嘿然笑道：“師姐哪里話，今日我若舍你而去，落下心魔，終身再難精進。”

天絕夫人一旁冷喝：“臭小子，還不快快伏法，低頭認罪，尚能討一活路，否則，鎮妖峰上一幕便是你的結果。”

“哈哈，天絕，鎮妖峰上我方道明大難不死，你們天絕谷便再也奈何不得我，當年你殘忍殺我，我也不與你計較，只是搶了你愛徒，你知不知道，你的愛徒已與我結為道侶，做了我道明宗的掌教夫人。”

天絕勃然色變：“賊子，原來是你毀了清慧清白，今日我必殺你！”

方道明這一句話，倪夢梵還以為故意而為，氣惱對方，不想天絕此言，間接證實了前者所言，不禁暗暗好奇，那心高氣傲的韓清慧怎又會嫁與方道明的。

天刑與天絕同時出手，方倪二人頓陷險境，尤以倪夢梵最險，一招不甚，便是道消身死。

就在這生死一線的危急關頭，方圓千里之地突然風云變幻，天地元氣奔涌而至，旋轉變化，居然化成一個“浩”字。這“浩”字足有百丈高大，散發出浩瀚神威，頓時將天絕殺道震得破碎不堪，救方倪二人于險境。

天地之間的磅礴元氣卻沒有停止，又陸續化出七個大字，連同先前的那個“浩”字，正是“浩然正氣，天地長存”八個大字。這八個大字將天刑、天絕與天戒三人圍住，禁錮八荒六合，竟然無法動彈半分。

方道明一陣輕松，輕聲道：“師姐寬心，儒園的人來了。”

虛空之中突然傳出一陣龐大的威能，迅速散播來去，越擴越大，十里、百里、千里、甚至萬里，盡皆籠罩，莫說天絕谷，便是整個昊天山脈也在其中。

方道明心頭驚駭不已，這等籠罩萬里的威勢，他當年在東海也見識過，此時雖然比龍皇帝陀天略有收斂，但境界絕對不低。

“元神無相！元神無相！儒園怎么會有元神無相境界的高手！”

虛空一震，便現出兩道人影，當先一人須發盡白，面色紅潤，宛如孩童，竟然是方道明年幼之時于儒園藏書樓遇見的奇怪老伯，他身后正是儒園的青蓮居士。

那老伯單手一招，便將倪夢梵攝了過去，后者見著恩師，不禁淚流，嬌聲入懷：“師傅！”

青蓮居士輕撫其背，柔聲安慰：“苦命的孩子，莫怕，莫怕。”

老伯瞅了方道明一眼，隨即轉向天絕谷三人，沉聲道：“誰殺了李臻？”

“便是她！”倪夢梵指著天戒叱道。

老伯一聲冷哼，大手一招，便將天戒隔空攝至，后者面露駭色，居然毫無反抗之力。老伯隨即大手一捏，天戒頓時炸的四分五裂，尸骨化為飛灰，途留一縷元神，尖叫掙扎，妄圖逃竄。但空中隨即出現一團元氣，將其元神禁錮，壓縮為一團氣球，任其如何掙扎，也無法掙脫五指山去。

眾人驚駭不已，沒想到老伯如此強悍，轉眼之間，便將天戒抹殺。天刑惱羞成怒，勃然叱道：“老賊爾敢！”

老伯嘿嘿冷笑，大手又是一招，驚駭的尖叫聲中，天刑也被如法炮制，元神禁錮，用元氣之球封住。

天絕面無人色，微微顫抖，說不出半句話來。天絕谷，堂堂仙道十門之一，竟然于自家門前，被人瞬間滅殺了一尊地仙、一尊天仙，傳將開去，顏面何存，而且天絕身為掌教，深深知道天仙對天絕谷是何等珍貴，意味著什么，天刑一死，說不定自己都要被門派太上長老問責，失去掌教之位。

“你，你到底是誰？”

“老夫是誰，嘿嘿，若不是你們天絕谷的創派祖師天絕尊稱老夫一聲道兄，若不是天絕慘遭天劫，隕落在天外天界，老夫今日便滅了你們天絕谷，當年的天絕也算一代奇才，創立天絕谷，不想徒子徒孫卻是一代不如一代，可嘆，可惜。”

天絕面色更顯蒼白：“你，你是正氣子，儒園第二代掌教正氣子！”

“唉，”老伯一聲輕嘆，大袖一揮，“去吧！”便將天絕打落群山之間。

天地元氣慢慢平穩，那八個浩然大字也煙消云散。正氣子朝方道明招招手，示意其上前。

方道明心情莫名忐忑，仿佛又回到童年時光，儒園藏書樓中，誰能想到當年那個時常叱喝自己，教誨自己的奇怪老伯竟然就是儒園的二代掌教正氣子呢！

“道心堅穩！”那叱喝如暮鼓晨鐘，黃鐘大呂，至今猶在耳邊。方道明畢恭畢敬行了一禮：“老伯。”

“方道明，當年我將你逐出儒園，你可曾恨我？”

方道明訕訕一笑：“當時恨了，后來就不恨了。”

正氣子哈哈大笑：“當年我不驅逐你，現在何來道明宗，你是有大機緣，大氣運的人，留在儒園，便委屈你了。”

“老伯過獎了，小子愧不敢當。”

“當得起，當得起，”正氣子遞過那兩枚封印著兩大元神的元氣之球：“這送與你，你可敢要？”

方道明雙手接過，封入混沌元神境，施禮道謝。

正氣子雙眸精芒閃過，不禁暗贊，接著道：“道明，快快修成天仙，你到儒園來尋我，有要事相商。”

說罷正氣子便震開虛空，帶著青蓮居士與倪夢梵踏上歸路，方道明暗暗品味正氣子所言，隨即陣法一展，往道明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