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故人故地，儒園之行

茫茫浩山，滔滔洛水，年少儒園十年，好似夢境一場，一切恍若昨日。方道明修行百數十年，早已把道心練到極致，自是不會追憶往昔，唏噓感慨，而是直上浩山，到了儒園地界。

那青磚古道兩側，蒼蒼松柏之下，一些儒園弟子正在修煉，有的打坐冥思，有的朗朗讀簡，有的奮筆疾書。方道明孤身來到儒園，自是惹來諸多詫異目光。

“道明宗掌教方道明前來拜會儒園園主，有勞哪位道友通傳。”方道明一眼望去，發現這些弟子皆在煉氣階段，尚無一人練就元神，但也沒有絲毫托大之意。

“有勞道友稍候。”其中一年紀稍大者越眾而出，迎著方道明，吩咐一名師弟前去通傳。不屑片刻，便有一爽朗笑聲迎來，“是道明來了嗎，這一離開就是百數十年，你終于又回來了。”

方道明會心笑道：“有勞空隱師傅遠迎，折煞弟子了。”

“當得，當得。”空隱居士一身峨冠博帶，頗有古君子之風。古道兩側弟子盡皆上前叩拜，不敢絲毫怠慢，空隱卻是喝道：“爾等都起來吧，這位道明宗掌教也算爾等師兄，五歲入儒園，修道十年后離開，后又憑一己之力創建道明宗，實乃爾等效仿之楷模。”

這些弟子不禁詫異，又驚又奇，同時高呼師兄，恭敬施禮。方道明連道慚愧，也是還了一禮，方才隨空隱居士入了儒園。

后者問道：“自從上次軒轅山一別，已是許久不見，道明最近修行如何？聽聞祖師說起前些日子你道明宗有些劫難，但有驚無險，可有什么大礙？”

方道明道：“弟子前些日子確實有些困難，幸得門人團結，才僥幸過關，弟子也借此證了天仙元神。”

空隱居士頓時驚得目瞪口呆，良久方道：“天才便是天才，想我老道修行了千余年，離元神天仙尚有一步之遙，而你才修行百十年，便證得大道，真是慚愧，想那仙劍門千年來最為杰出的劍一秀，也比你不得。”

方道明連道不敢當，心頭暗算，我也是在陰曹界地藏大師處得了便宜，其實算來，也是修行四百余年，比起劍一秀還是差了一籌，不過他身在仙劍門，不似我孤獨修行，勝過我太多，說不定也用了時空加速之法，這樣算來，也是伯仲之間，不分上下了。

空隱居士嘆道：“若非正氣子乃我祖師，多有不敬，老道我非和他爭上一爭不可，如此大才，儒園有史以來從未有過，卻被他硬生生趕出門墻，哎！”

“機緣注定，空隱師傅不必感慨。”

二人正行進間，途中撞見一稚氣少年正拼命練劍，近乎瘋魔，惹得方道明不禁駐足側目。空隱居士神念一轉，好似有了計較，開口喚道：“東陽，你且過來。”

那少年收了劍勢，快步上前，隨意抹了把汗水，瞅瞅方道明，倒頭拜道：“拜見師祖，拜見仙長。”

方道明見他眉宇之間頗為靈動，而且有了一絲熟悉之感，遂開口問道：“這位小哥尊姓大名？”

“回稟仙長，小子李東陽。”

“李東陽？”方道明暗自嘀咕，驀然想到什么：“空隱師傅，他是？”

后者點頭道：“沒錯，他是臻兒的遺腹子。”

“怎不見大師姐？”

“馬上你便能見到，還有千羽。”

方道明念頭一動，取出隨身所帶的唯一一柄仙劍，又打入一團精光，“李東陽，你我今日有緣，我便送你一柄仙器仙劍，亦在其中存了一套我的劍法，他日你若修成元神，便能用此仙劍，更能從中獲得劍訣，為你所用。”

李東陽聰明伶俐，豈能不明白這其中關節，立刻便倒頭拜謝，恭恭敬敬接了仙劍。

方道明隨空隱居士去往深處，片刻便到了正氣殿前。殿堂依舊浩然正大，只是兩側牌匾上的“浩然正氣，天地長存”八個字卻是不見了。方道明雖是暗奇，卻也不好多問，隨空隱居士進了正氣殿深處，舉步之間，但覺時空變幻，已是變了天地。

方道明這才知曉，原來這正氣殿卻是一件洞天法寶，之前所見不過前廳外表而已，其實內在另有洞天。方道明行進之間，只覺穿過許多大大小小獨立空間，其中時光不一，是被莫大口法力扭轉了時空，更是隱著元神高人，看來這儒園的底蘊也是不凡，光是正氣殿這空間法寶，不知需要多少元神高人祭練多少歲月。方道明心神一動，也動了將整座道明山都祭練成空間法寶的念頭。

二人于正氣殿中穿梭片刻，便到了一處空曠廣場，廣場中心正有八個大字懸空飛轉，每一個字都百丈大小，散發出渾厚的天地浩然之氣，正是“浩然正氣，天地長存”。

方道明一眼望去，便覺這八個飛轉大字時而化為古塔，時而化為大鼎，時而化為玉圭，時而化為筆墨紙硯，時而又化為字體本身，端得是玄妙不已。這八個大字之下，成同心圓擺放著許多蒲團，蒲團之上坐著十數個儒生裝扮的修士正在打坐修煉。這些儒生皆是元神之輩，其中多是方道明熟識之人。

眾人見了方道明到來，皆是停了修煉，其中數位迎著方道明，其余則是紛紛散去。這為首一人須發盡白，正是儒園第二代掌教正氣子。正氣子兩側則是現任儒園掌教孟浩然，長老清蓮居士，年輕一代弟子倪夢梵與戰千羽。而最后一位身材昂藏，一身麻衣的中年漢子卻著實讓方道明意外，竟是當年他在儒園之時，于儒園后山傳他鬼神斬劍法的那位怪人。

方道明暗與戰千羽施了一眼色，先與正氣子行禮：“老伯，園主，諸位長老。”

正氣子笑道：“想不到上次一別才了了數年，你便修成了天仙元神，應約而來，果然了不得，了不得。”

“老伯過獎了，道明慚愧。”方道明因為離了儒園，依舊稱呼正氣子老伯，言語之間暗暗查看，發現孟浩然也修成了天仙，清蓮居士與那麻衣漢子的境界與空隱居士一般，令他意外的是戰千羽居然也修成了地仙元神，不過戰千羽天賦甚高，不在應忘塵與韓清慧之下，說來也不算意外。

正氣子道：“你們且聊聊，老朽在里面等你，浩然，你且隨老夫來。”

孟浩然隨正氣子進了一處單獨洞天，現場氣氛一下活躍了幾分。戰千羽最先開口：“道明，許久不見，你竟然修成了天仙元神，我不如你。”

方道明笑道：“你不也修成了地仙元神，只是機緣少了一些。”

“幸得師祖栽培，我才如此神速，否則差得更遠，我來與你介紹，這位當年于后山傳我倆劍術的前輩，原來也是本門長老，園主的弟弟孟常在孟師叔。”

方道明上前行禮，后者也還了一禮，方道明一生對劍道之鐘愛，追根塑源，皆來自眼前這麻衣漢子，若非當年他大發神威，就方道明與戰千羽二人于困境，更傳了方道明劍法，也是其當時唯一的道法，恐怕方道明已是學了別的道法神通，作為引路人，方道明自是對他尊重有加。

寒暄了幾句，空隱居士等三位長輩也是告辭，廣場之上獨留了三位年輕人說話，隨即便聊到了李東陽那孩子。倪夢梵好似已經知道了方道明贈劍與她兒子，于是道謝：“多謝師弟贈劍之恩，東陽那孩子不知你的根底，師弟莫要見怪。”

“師姐客氣了，東陽與我有緣，我才有此一舉，我觀東陽天賦甚高，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戰千羽笑道：“你如此喜歡東陽，不如收他為徒好了。”

方道明心思一動：“不知師姐可否舍得？”

倪夢梵或多或少知道了方道明現在的底氣，遂道：“這是東陽的福份，有何舍不得，待我稟明我師傅，便叫那孩子來拜師。”

方道明敲定了徒弟，便去尋正氣子。在一處洞天之內，正氣子與孟浩然正在說話，見了方道明進來，便著其就坐，說了幾句廢話，便切入正題。

“老朽聽聞，你與仙劍門劍一秀頗為熟悉？”

“談不上多熟，只是有過幾次會面而已。”

“老朽卻是知道，這劍一秀夫婦早在數百年前便離開這神州浩土，去了域外星空，這次卻又返回，你可知所謂何事？那東海八部真龍一族，龍皇帝陀天先前消失近萬年，最近皇者歸來，重整龍族，又所謂何事？”

方道明心頭一笑，面上卻道：“應與老伯殊途同歸。”

“哈哈，答的極是，”正氣子笑道：“那你呢？既然知道詳細，有沒有動過此念頭？”

方道明也不遮掩：“有！”

“好！不愧是一教之尊，你有了與我討價還價的資本。”

方道明連道不敢，謙虛道：“道明對這事情其實只是一知半解，還請老伯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