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欲超脫，自由自在

世上數十年，洞內已千年。這千年時光，方道明早已將自家元神溫養完畢，門檻雖已邁入，但他始終感覺少了一些什么，總是無法修成元神之陽。

“莫非真的要去域外星空尋求機緣不成，只要不是劫數也罷。”方道明一聲暗嘆，終于可以將主要心思放在推演道法神通與祭練造化之塔上了。

這正氣殿中天地浩然之氣渾厚之極，源源不絕，仿佛與了方道明一記大補之藥，雖然助其溫養那八個大字頗耗精力，但也可以順便自家享用，用以溫養自己的法寶、肉身、元神，這等便宜之事卻是天地少有。這千年時光，方道明不僅將自家溫養了不下百次，將混沌元神境煉的再無半點雜質、陰霾，同時將自家常用的道法神通的推演也到了天仙元神境界的極致，剩下的時間，便專心用來修煉鴻蒙仙訣，修煉劍道，祭練造化之塔。

正氣殿的那八個大字經過千年的混沌溫養，那也不是流金燦燦，反而暗淡了一些，散發著陣陣迷蒙青光，方道明對這八個大字是知之甚少，但正氣子好似十分滿意，唯一覺得美中不足的是依舊停留在仙器巔峰，始終無法生出生靈之力，煉成后天神器。

道明宗也無其他大事發生，自從上次齊金貝等被罰，門中弟子皆是安分守己，苦修道法，不出山門一步。門中瑣碎事務，也被鶴云子、巫行云打理的井井有條，而且又招收了一些弟子。

針對道明宗的傳承與發展，方道明也借鑒了仙道其他門派的經驗，先將道明宗的基礎道法刊形成冊，但凡入得門派的弟子皆可修行，待得那些天賦卓越的弟子脫穎而出，再授以他們鴻蒙仙訣修行，又待得這些出眾的弟子中，誰有了修成元神的希望，才能在道明宗真正蹬堂入室，晉升為內室弟子，分別拜在二代弟子，甚至諸位長老門下，修行真正的精華道法神通。

雖然自施行以來，內室弟子幾乎沒有，但方道明并不失望，道明宗淵源尚淺，短短百數十年，相比那些數萬年底蘊的豪門大派，不過一瞬而已，而且現在的一代、二代門人才是道明宗真正的精華所在，也許數百年，甚至千年以后，三代弟子才能成為真正的中流砥柱。

世上五十年，對修仙問道之人，不過匆匆一瞬，但對于正氣殿內的儒園子弟，這一千五百年卻是生與死的考驗。那些資質稍低，沒有修成元神弟子，紛紛被時間淘汰，落個壽元耗盡，道消身隕的結局。而對于諸如空隱居士、戰千羽這等身為儒園現在、將來的中流砥柱，以及新晉的元神弟子，都被正氣子安排在了不同的洞府之內，時空扭曲各是不同，即便沒有證得天仙元神，也是壽元無礙。

這一千五百年的時間，方道明與正氣子還做了另外一事，便是將浩山、洛水方圓數十里內依靠儒園的集鎮村落盡皆遷往道明山附近定居。正氣殿只是仙器巔峰，正氣子絕不可能帶著附近村民一起走，儒園在域外星空恐怕已有基業，也不會在乎這點基業。但這些對于道明宗來說，卻是不小，幾乎不在道明山四周現有生靈之下，對于一窮二白起家的方道明而言，自是多多益善，至于最后是否帶走，視能力而定。這些新遷的人煙，自是交由鶴云子等二代弟子安頓，經過數十年的繁衍生息，道明山四周的人煙，已快接近百萬之數。

經過數十年的精挑細選，道明宗終于從這百萬人口中選出了兩名資質甚高的真傳弟子。

當先一位，竟然年過半百，名喚老陳頭的山下村落的職業農夫。這老陳頭中年喪偶，膝下只有一子，喚作鐵牛。這父子二人忠厚老實，為人隨和，終日以耕為生，只是每每耕田之前，收工之后，父子二人皆會上山聽講經道，間隙時間便用來修煉，數十年來從不間斷，數十年后二人竟然同時踏上修道大道，成就不凡，被列入了內室弟子。老陳頭大器晚成，修得是地藏佛法，拜在了齊金貝門下，而其子鐵牛生得壯碩，被凌云子收入門下，修得是黃天厚土大口法。

這一日，方道明正在打坐，忽聞正氣子呼喚自己，便罷了修煉，回首卻見離鸞也是醒轉，不再推演道法。

“如何？”

“啟稟教尊，應該很快了。”

正氣殿廣場之上，只站著正氣子一人，其他弟子不知被他送往何處，那八個大字也是不見蹤影。

“老伯。”

正氣子仰望上空，好似下了極大決心：“時間到了。”

方道明心頭咯噔一下，已是明白話中玄機。

“道明，不管此行成功與否，老朽都要謝你。”

“老伯客氣了，我又不是白干。”

正氣子嘿然笑道：“老朽最后一次勸你，還是莫要隨我去冒險的好，我承認你的修為在元神天仙境界是首屈一指，可是到了天外天界或者域外星空，這都不算什么。”

“晚輩知道，但此行不可避免，否則元神之陽恐怕終身無望。”

“好，既然如此，老朽便不再勸你，你且隨我來。”

方道明與離鸞隨正氣子出了正氣殿，但見這老頭大手一揮，天地之間頓時便有無窮浩然正氣涌至，浩瀚如海一般，將正氣殿圍的嚴嚴實實，在這渾厚的正氣之海中，整座正氣殿青光迷蒙，居然越縮越小，最后化為一道流光隱入正氣子體內。整個儒園一片寂靜，除了他們三人，再也不見其他人影，但凡一些有用之物皆被正氣子搬入了正氣殿，只剩一些殘余建筑、設施等等。

“道明，這整個儒園、浩山、洛水與我老頭子已是無用，今日便送與你當做酬謝。”

方道明陡然驚愕，隨即便笑道：“老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正氣子哈哈笑道：“也罷，便依你所言。”他話音一落，便施展莫大口法力，將整個儒園，連帶浩山、洛水居然連根拔起，收入囊中，隨方道明一起往道明山而去。在這天地轟隆，地動山搖之后，此地便空出了一片光禿禿的山谷。

方道明如今的道行已是今非昔比，何況更有正氣子這等道祖級人物相助。原來的浩山被其用莫大口法力分割成了九九八十一座小型山峰，又用懸浮陣法懸于道明山山巔，原本那九座懸空山峰之上的千丈高空之處。洛水更是猶如一條玉帶，彎沿纏繞，流經諸峰，最后經過道明山主山，流入山下村落，供養生靈。

原先的九座懸空山峰已是漸漸不夠，這多出的八十一座懸空山猶如孤島一般懸浮在茫茫云海之間，浩渺飄逸，猶如仙境，每一座皆是山青水綠，靈禽異獸，更被布下號稱生靈之水的上元真水，無論是氣勢抑或景致，都勝過先前的山門。

這懸空山門只有內室弟子以上的身份才能進入，只是幾位長老，俱是留在了原來的山頭，沒有遷入，只是幾位護山尊者遷往居住。方道明將自己的幾大親傳弟子也遷了進去，鶴云子更被安排在了洛水源頭，鎮以太一山河殿與春風化雨大口法，化天地風云為甘霖，源源不斷的補充著洛水水源。

正氣子助了方道明一臂之力，便是告辭，“老朽先去仙劍門，借他們軒轅山主峰一用，蹬頂九霄，你此間事了，便來尋我。”

掌教至尊閉關五十年后出關，門中長老、尊者及各位弟子自是齊聚道明大殿，參拜掌教。鶴云子詳細匯報了這幾十年道明山的發展情況，又指了新晉的兩名真傳弟子與方道明相見。這父子二人本是這方人氏，自是久仰道明天尊仙名，今日能夠親眼見著，不免激動失措，跪倒在地，只是不停磕頭。方道明見這鐵牛身材雄壯，與凌云子倒有幾分相似，只是這老陳頭卻是肌膚黝黑干癟，哪有半分佛家修士模樣，不禁暗奇，于是喚了二人起身，勉勵一番，又叮囑齊金貝與凌云子二人好生教導，才轉入正題。

“本尊此次出關，只因要去做件關乎本教生死存亡大事，今日先與你們說個明白。”

方道明所說之大事，在場眾人也只有應忘塵、韓清慧等關系非同一般的寥廖數人知道，其他人等皆是驚愕，不知本派到底出了何等生死攸關的大事。

方道明掃過眾人，接著道：“想必諸位早已或多或少聽說過兩千余年后，我等這方棲身之地，神州浩土就將降下天地大劫，無窮劫火從天而降，我等修仙問道之士，人也好，妖也罷，盡皆道消身死，無法逃脫。”

此言一出，在場一片沉寂，氣氛頗為壓抑，過了片刻，火鵬尊者方才粗聲粗氣道：“教尊，我火鵬知道你一向神通廣大，絕非我等能夠度量，從你修行兩百年便能證得天仙元神便知，求教尊你搭救我等，我火鵬修行無數歲月，方才有今日成就，不想這般死了，求教尊搭救。”

火鵬這般一說，竟然撲通跪下，行了一記大禮。其他獬豸、畢方、陛犴尊者皆是跟著跪下，求其搭救。這幾位護山尊者、遠古異種是心知肚明，他們能在這道明山修行，皆是被方道明脅迫或者逼不得已才加入道明宗，自從加入以來，未立寸功，掌教對他們也是不聞不問，直到上次抵抗血河門入侵，才算立了一些功勞，得傳鴻蒙仙訣，但饒是如此，他們在方道明的心目中也無法與靈媚、福壽相比，更莫說應忘塵、韓清慧、地藏大師等人。如今南疆是無論如何回不去了，在這中央大陸，仙道之地，唯有死死跟著方道明才有出路，否則莫說天地大劫，便是能否活到天地大劫，都是問題。

“求掌教搭救，我等必定忠心耿耿，永不背叛！”幾大尊者急忙表態，此刻不表忠心，更待何時。

“諸位尊者快快請起，”方道明道：“諸位既然入了我道明宗，跟隨我方道明修行，本尊必定竭盡全力帶領大家超脫大劫。本尊剛剛所說要去做件生死攸關的大事，便是要去往域外星空尋求生機，將來帶領整個道明宗逃脫這方天地，在域外星空另覓星辰，開設道場。”

域外星空！眾人皆是一驚，靈媚首先開口：“教尊，據我所知，要去往域外星空，先要穿越天外天界，兇險無比，教尊可有把握。”

“兇險自是兇險，但本尊已經尋到機緣，隨一位道祖級人物一同前往，成功機會頗大，一旦本尊成功，尋到合適星辰，便回來接你們一同前往。”方道明一眼掃過，見多數人皆是暗自猶疑，又接著道：“諸位勿需擔心，此去快則數十年，慢則數百年，就算尋不到合適星辰，本尊也必定回來，與諸位共度難關。若是本尊回不來，必是隕落，那時各位便來去自由，自尋出路了。”

方道明心中明白，在場眾人，能對自己死心塌地者為數不多，自己若真是隕落了，恐怕憑應忘塵等人也鎮不住這局面，最終做鳥獸散，與其到時難堪，不如現在說個明白。尤其是這幾位護山尊者，乃是妖族出身，凡事利字當先，之前也非誠心來投，忠心最為可疑。靈媚畢竟與自己在北冥寒域共過患難，還算是自己人，福壽恐怕只算半個。

靈媚展顏笑道：“教尊且莫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等必定勤修苦練，待教尊回來之時，也可助教尊一臂之力。”

福壽亦笑道：“靈媚這婆娘說得極是，當年若無教尊相救，老怪我現在還被鎮壓，更莫說自教尊處學得先天道法，教尊且寬心前去，我等必定安分守己，看好山門，誰若生了二心，嘿嘿，老怪我第一個不饒他！”

“我等定不負教尊所托，恭候教尊勝利歸來！”這一聲，卻是大殿內所有人的聲音。

方道明頷首道：“此行有離鸞尊者隨本尊一同前往，教中事務由應長老、韓長老與地藏大師一起商量決定，本尊也定不負諸位期望，順利回來，帶領諸位一起走脫。”

方道明當下又勉勵了幾句，方才遣散眾人，各去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