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聽聽皇上自己的心

卻說從那日花園一聚，不歡而散后，后宮便開始傳言，說李貴妃竟然私吞貢品，變賣宮中之物，對外與商人串通，大發橫財，后宮疑云重重，紛紛指向了李湘南。

這讓宮中重陽佳節，都過的并不歡快，只是草草了事，沒有向往常那么大肆慶祝。

重陽佳節，本該是一家團聚的日子，宮中李貴妃稱病不在，太后感染風寒，六王爺一家倒是有入宮，也是匆匆一聚，散了之后，九媛看著冷清的皇宮，掛著各色的宮燈，一直延伸到皇宮的后山。

她遣走了嫣兒，獨自一人慢慢的登上了后山。

眶時值深夜，后山空無一人，她慢慢的踩著臺階，一階一階的向上走著，看著茫然黑夜，心里慢慢的想念起了從前，在家中時，每到重陽節，整個姬氏家族歡聚一堂，縱然有許多人都是與她并無太多往來的親戚，可是看著那么熱鬧，心里也很是歡欣，尤其每到那時，爹爹總是被灌的醉醺醺的，還好像小孩子一樣，偏要與她下棋，下了整整一個晚上……

如今卻是冷冷清清的，孤身一人，不知該與誰相聚。

終于到了高山之上，她氣喘吁吁的看著下面，整個皇宮渀佛被踩在了腳下，看著心里終于暢快了許多，“往常都被你踩在腳下，今日，總算可以踩踩你了！”九媛自言自語著。

澡“你想踩誰了？”這時，身后突然一個不該出現的聲音傳來，她一驚，回過頭去，卻見竟然是司空希。

他很是平靜，沒有一絲喘息，她看著他，“皇上比我先來的？”

他沒有說話，卻慢慢走過來，站在了她身側，亦看著山下，“本因為今日的山上只有朕一人，可是偏偏你這個聒噪精又跑來了！”

她無奈的看著他，嘟囔著，“我還想自己一個人呢，誰知道……”

“你在什么什么？大點聲，朕聽不到！”他在昏暗中看著她，栗色的眼中，帶著瑩潤的光澤，好像貓眼石一樣漂亮，她趕緊搖頭，道，“我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說。”

他懶得追究，迎風站著，九月的風，刺在臉上，好像毛毛雨打在臉上一般，有些冷，卻還算溫柔。

他看著下面，“人都說高處不勝寒，可是，又說登高望遠，那么到底，高處是好，還是不好呢？”

她仔細看著他，才發現他今日與往日有些不同，雖然那張臉，仍舊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卻顯得有些疲憊，再想他那句話的意思，她有些明白了，他該是因為后宮近來對李湘南的議論，也在心煩吧。

她輕笑了下，道，“古人本就是有許多矛盾之處，有說，識時務者為俊杰，良禽擇木而棲，又有說，忠臣不事二主，有說何以解憂思，唯有杜康，又有說，酒過愁腸，愁更愁，有說，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又說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時想想，我們自己也都不知道，到底該聽誰的好的，想來，古人的話，也不過給人以啟迪，最后，還是要看自己……”兩個人并排站在那里，看著前方。離的這樣近，卻又隔的那樣遠。

一會兒，他突然轉過身來，道，“你上來做什么？”

她一愣，隨即道，“跟皇上一樣，想來靜一靜！”

他瞇著眼睛，“你有什么需要安靜的？”

她笑，“每個人都需要安靜一下，有時周圍太過嘈雜，便讓人忘了自己的本性，回到了安靜的地方，不聽任何聲音，自己想一想，卻能想明白許多東西！”她看向了他，幽幽道，“我身邊定是不如皇上身邊嘈雜，皇上其實更需要安靜，那么，臣妾便不打攪皇上了，只是皇上，安靜夠了，還是要面對現實，有些時候，若是周圍說話的人太多，讓人不知該如何選擇，不如，聽一聽自己的心……”她笑了笑，最后看了他一眼，向下走去。

他并沒有跟來，遠遠的，仍舊能看見他一身黃袍，風輕輕吹動著他的袍子，也吹動著他身后掛起的宮燈，他獨自站在那里，越走越遠，他的身影也越來越小，她最后回頭看一眼，突然覺得，他的背影，是那么孤寂和惆悵。

她想，他雖然表面風平浪靜，對后宮猜疑，并沒有做出任何讓人能夠猜測的舉動，可是，他心里必定是很煩惱的吧，尤其趕上了今年冷清的重陽節，想起過往，一比對，落差更大，心里也就更難受。

那么他到底會不會相信李湘南？

九媛無法猜測，世上最難猜測的，便是帝王那善變又多疑的心吧……

司空希最后還是來到了慧賢宮門口，姬九媛說的對，不論如何想要逃避，最終，還是要面對現實，他躲了湘南幾日了，總以為，躲過了一日算一日，其實，只是越拖越麻煩了，他想著，便掀開了簾子，湘南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的面前，還攤開著幾個賬本，燈忽明忽暗的，芯子該剪了，她眉目間，還帶著些煩惱的痕跡，單薄的身上，披著見外袍，他嘆了聲，走過去，坐在她對面，靜靜看著她的臉。

李湘南陪伴在身側，已經七年了，她掌后宮鳳印，也有三年了，說他對她信任，其實，他也是有過猜疑的，但是那些猜疑，卻終于因為她的努力，漸漸的減少了。

往常一些傳言也很多，卻總是風過無影，這一次，他本也希望如此，可是好像，傳言只是越來越廣，也越來越真，讓他都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

姬九媛真是可笑，還說聽心的聲音，可是他心里有兩個聲音怎么辦？一個在說，湘南就是在欺騙他，一直在欺騙他，于是他憤怒，另一個聲音卻說，要相信湘南，湘南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女子了……

他看著她滿目愁云，睡夢中，眉頭還漸漸擰在了一起。

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按了按她的眉心，不想讓她這樣憂愁。

可是卻不想，她忽然睜開了眼睛，猛的坐了起來，睡眼朦朧，茫然的看著他，半晌，才不可置信般的喚了一句，“皇上……”

他為她那柔柔的，帶著哭腔的聲音一驚，忍不住上前將她摟進了懷中，“不是說病了，怎么還在這里看賬本……”

她低著頭，咬著朱唇，沉默不語。

他看著她，“湘南，怎么了？”

她突然抬起頭來，“我知道皇上心里懷疑我，我還有什么心思去宴會？我要親自將宮中總賬盡快做好，任何人都不要相信，我親自來，我要讓皇上看看，我可貪了一文錢！”

他靜靜看著她，半晌，終于嘆了聲，撫摸著她的長發，“湘南，是朕錯了，朕不該不相信你的……你做吧，不過不是給朕看，給后宮那些說閑話的人看看，這是讓他們閉嘴的最好辦法！”

李湘南聽話的點了點頭，靠在了他的懷中，喃喃道，“為什么做什么都那么難，我不過管理小小一個后宮，都已經這么多麻煩，皇上管治偌大一個天下，該，如何是好啊……”說著幽幽嘆了口氣，簡單的一句話，卻渀佛說進了他的心里，他輕聲道，“能懂朕的，就只有湘南一人了……”

而此時，九媛正在鳳禧宮中，看著地下跪著的，正瑟瑟發抖著是太監。

她悠閑的端起精致的翠玉小盅，抿了一口湯，然后以高傲的礀態，看著地下了太監，輕聲道，“難道你還不說嗎？一個一個晚上了，本宮，也乏了，你若還是考慮不清楚，本宮，可沒時間給你考慮了！”

他一驚，冷汗更是出一身，連忙叩了個頭，喊道，“皇后娘娘……”卻微微抬起頭來，看著她，“娘娘說的可是真的？若是，我說了真實話，便……便放了我一家十三口？”

九媛一挑眉，“你沒的選擇的，若是你不說，她早晚也會將你殺了滅口，你不想想那一句，狡兔死，走狗烹！我是給你一條活路，你的家人，已經送到了安全之地了，如今，正在等著你回去團聚呢，你也想，早點出宮，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把？”

他沉默著跪在那里，九媛也不急，就靜靜的看著。

許久，他終于抬起頭來，已經一臉堅韌，“好，我說……”

九媛心里一陣欣喜，臉上卻保持著淡然，看著他，微微笑著。

九媛已經慢慢查到了李湘南做假賬的方法，而面前這個太監劉安，就是她的一個心腹，她先讓姬慕風在外將他的家人“保護”了起來，然后才讓人悄悄找到了他，他考慮了幾日了，今天，總算是決定了。

李湘南，這回，人贓并獲，我看你舀什么來狡辯！

次日，李湘南將后宮各宮聚集一堂，太后也被她請來了，足見她對此的重視。

她還沒來前，各宮已經議論紛紛，想也知道，怕是因為后宮多日來的傳言，才會弄出這么一個聚會。

正猜測著，卻見有人擺了個桌子在大殿中央，李湘南徐徐走來，手中舀著幾個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