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鳳棲園并不大，比之皇宮，卻更顯華貴，整個園子分為四院，碧落閣，長生殿，青明間，柳月坊，每一個院落都模仿了一種建筑風格，與皇宮整個透出莊嚴典雅，富麗堂皇不同，這里盡可以看見南國情調又可以看見北國風光，有蘇州園林式的錯落不齊，又有皇室宮廷般的整齊劃一，整個園子秉承著舒適，雅觀，賞心，悅目，真是極盡奢華。

據聞，這個宮殿是祖先為了一個女子而建，因此叫鳳棲園，到了園中，便四處能看見建筑者的細心，每一個角落，都秉承著完美，整個園子，就好像一個藝術品一般。

司空希說的沒做，這里是避寒的好地方，長生殿中，地熱連日不斷，暖炕下還鋪著軟綿綿的毯子，雙腳踩上去，好像踩在柔軟的沙灘上一樣，舒服極了。

眶最漂亮的是，暖閣外掛著簾子，竟然是羽毛墜成的，看起來飄飄然的，美極了。

不過讓九媛郁悶的是，司空希也住在了長生殿，自然他是住在了正殿，她住在別間，可是也是在同一個院子里，他走兩步就能入侵她的地盤。

當她質問為什么要住在一個殿的時候，他卻還理所當然的說，秉承著節儉的祖訓，他總不能兩個人住，要將整個鳳棲宮都霸占了，燒熱了一個長生殿都需要不少的材料呢，再燒另一個院子，不是浪費嗎。

澡好吧好吧，九媛想，這個理由也說的過去，她曾經也是環境保護提倡者呢，不過……能不能請皇帝陛下您，不要一起床就鉆到她房里，將她也在美夢中搖醒啊……

“不啊……再讓我睡會兒吧……”她迷迷糊糊的在熱被窩里翻了個身，繼續去睡，可是只感到一雙冰涼的手，長驅直入，直接伸進從她的衣領，伸到了后背……

“啊……”她猛的跳了起來，一頭亂發在風中飄零。

可是他卻在面前，帶著嘲弄的笑，看著她。

她發誓，此時此刻，她真想拿起枕頭，也不管他是誰，直接砸到他腦袋上去。

“皇上……您怎么起這么早……”可是最終她還是沒鼓起那個勇氣。

看著她臉上那哀怨的黑眼圈，他真是感到又可氣又可笑，搖搖頭，直接向她伸出了魔爪，她嚇的要后退，他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然后，魔爪越來越近……最后直接撫在了她的額上，將她那一頭亂發撫平。

她詫異的望著他，此時此刻，他的眼中，說不出的溫柔，好像突然轉性了一樣，讓她驚的說不出話來，他笑了笑，“再不閉嘴，朕可要讓人準備雞蛋了！”

她扎眼，“雞蛋？干嘛？”

他嘴角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迷人微笑，“塞進你嘴里！”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可笑……他什么時候會講這種超級冷凍的冷笑話了？

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他因為搬到了別宮來住，政事自然也都跟著搬了過來，連早朝，都搬到了這里，不過是大臣分批而來，見了一撥又一撥，一個上午就過去了，難怪他要那么早起床。但是順子還說，在別宮，他起床算是晚的了，因為宮里要早朝，基本每天是準時準點的卯時就要起來。

午膳時，他便會來到暖閣，與她一起吃飯。

第一天時，她因為太過注意他吃飯時優雅的仿佛高貴的波斯貓一般的動作，筷子停在了半空中，許久沒有動，他抬了下眉，然后毫不留情的一筷子打過來，將她手中的筷子就打在了地上……

她當場大怒，“皇上……哪有你這樣的，吃飯的筷子竟然打在了地上，皇上也太不尊重人了吧……”好吧，大怒是夸張了點，小怒總是有的，她撅著嘴，一臉委屈的低著頭，杵在炕上不動，順便說句，因為怕她冷，他命人將午膳擺在了暖炕上，他輕笑了一下，看著她那張好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的臉，卻理也不理，轉頭道，“給娘娘拿雙新的去！”

她不滿的看著他，他卻很不以為然，抬起頭來，鳳目中寫滿了戲謔，“誰讓你不好好吃飯，反而一直盯著朕瞧，筷子都停在那里快半個時辰了！”

她拿過了宮女送來的筷子，撇著嘴說，“哪有半個時辰那么夸張……”她嘟囔聲越來越小，“況且我不過是沒見過吃個飯還那么爛講究的人……”

他眉頭微蹙，“你說什么？”

她立即張開一個狗腿的笑臉，“我說皇上連用膳的樣子都那么優雅迷人，小的一時被迷住了心竅，才停在那里的！”

他自然不相信她，白了她一眼，繼續用他優雅的姿勢，夾菜，只夾了那么一點點，都不夠塞牙縫的，九媛再看自己一夾一杵子，一個女孩子家的，自然不太好意思，她又自覺的放了下去……

后來九媛聽說，皇帝吃飯，本該是三十七道菜，后面還有十六位甜點，不過因為來了別宮，他特意囑咐不用那么隆重，只弄了十幾道“小菜”，這已經讓九媛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了，她不禁在想，往常是不是御膳房給她的飯菜偷工減料了，怎么到她那里，就變成了四菜一湯，她也是一國母呢！

他用過午膳后，就賴在了暖閣，她巴掌著暖炕，他便在一簾之隔外，專心的看著奏章處理政事，外面擺著八角桌，朱紅的柳木案，他坐在寬厚的大椅子上，殿著靠背和暖墊，可是就那么一坐幾個時辰，又不知是他的習慣還是從小便收到這樣的訓練，必須要挺直了脊背，端端正正的坐著，九媛忙里偷閑，支著腦袋看著他，有人說，認真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果然是沒錯的，他坐在那里，時而淡然平靜，時而眉頭輕蹙，時而滿意的翹起嘴角，時而又眼露憤恨，陽光透過琉璃窗變得十分柔和，灑在他的側臉上，更將他完美的臉型，烘托的更加細致，那傲為天人的容貌，鳳目一撇，看起來，如此的雅致和迷人。

嫣兒后來笑談，說她看著他的那個樣子，真像鬼迷心竅的……女色魔。

這個詞還是九媛以前說她的來著，這個丫頭真是越來越會用她說過的話來對付她了。

九媛在里面有時看看書，因為還要時時刻刻提防著他會進來偷看，怕他發現了她看什么書數落她，她看的很不舒心，所以大部分時間竟然裝起了賢妻良母，跟著嫣兒學針法，雖然她現在那蘿卜手捏針有點困難，不過她也實在閑不住，就慢吞吞的來繡，邊跟嫣兒隨便說著八卦，一個下午過的倒也不慢。

可是她費了多少個時辰的“曠世奇作”終于完成的時候，司空希卻很不客氣的將她從頭到尾打擊了一遍。

他看著她繡的牡丹，輕咳了聲，臉上仿佛在憋著笑，“這個……皇后進步很快，這個鴛鴦……繡的很好，顏色，也很鮮艷……”

九媛怒目相看，搶過了那帕子，發誓再也不理他了，虧她還巴巴的想去顯擺一下，沒想到……他竟然這么打擊她幼小的心靈。

“怎么了？皇后，不是鴛鴦嗎？哦，朕看錯了，這怎么會是鴛鴦呢，是鳳凰吧……”

她眼中帶著殺氣。

他一挑眉，“難道是鴨子？”

她咬著牙……

“哦，是麒麟吧……”

“你哪只眼睛看著像動物啊，是牡丹，是牡丹啊……”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大吼了起來，“你就算猜是杜鵑啊，梅花啊，倒還貼切，至少是同類啊，你怎么……”她恨的咬牙切齒。

他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嫣兒亦在一邊捂著嘴，湊過來，“娘娘，你繡的其實……看著確實不像是花……”

九媛奪下了帕子，看著嫣兒，“連你也倒戈相向……你不想想，本娘娘繡的這么差，還不是你這個師傅教的不好，子不教師之過！”

說完便氣呼呼的向里走去，嫣兒一臉委屈，“娘娘本就沒繡針的天賦……都學這么多年了……就是江南高師傅，教娘娘也會被氣死的……”

司空希還有臉跟進來，他一臉平靜的看著九媛，走過去，拿起了丟在一邊的帕子，對她道，“行了，朕故意逗你呢，看你，怎么這么小孩子脾氣！”

她撇撇嘴轉過去不看他。

他坐在了她面前，拉起了她的手，“朕知道了，朕不該故意說你，你手受傷了，用了幾天能繡好個帕子，已經很厲害了！這份禮物，朕就當收到心意了，朕收下了！”

九媛一愣，見他已經將帕子塞進了懷里，立即過去搶，“誰過給你……”

他卻一轉身，揚眉道，“朕的皇后，繡了東西不給朕，你還想給誰去？”

她連忙道，“不行，這個不行……”然后跳起來去搶，他轉來轉去的躲過了她，笑著道，“怎么不行，皇后放心，朕自己拿著，絕不會告訴別人，這四不像，是你繡的……”

“啊啊啊……”她一聽，更用力的去搶，堅決不要被他拿到了，因為她知道，他拿著，往后定會不時的來笑話她，這種東西，還是人道毀滅比較好……

她在他面前亂竄亂跳，他卻總是輕易的躲過去了，搶了許久，她頭發都跳的亂了，他卻還一身纖塵不染，悠然轉身，拿著戰利品，就走了出去，還對她揚著得意的笑臉。

當皇帝真的很不容易，因為年關將近，朝中事多，他看奏折總是看的很晚，九媛本是堅持著等他走了，她再睡覺，可是每次都堅持不到，有時趴在桌上就睡著了，醒來時，人卻已經在床上，連衣服都脫好了，她幾次驚嚇，嫣兒笑著說，皇上都是親自將她抱到床上的，不過脫衣服的，是她。

九媛這才放下了心，可是次數多了她也不好意思了，考慮一下，她還是乖乖的自己去睡覺吧。

某一次，她躺在那里偷看書，卻見他似乎是看完了奏折要走了，卻竟然向里面走來，她嚇的連忙將書放在了被窩里，然后裝睡，卻感到他慢慢的走到了她面前，蹲下身來。

她閉著眼睛，卻感到他似乎貼的很近，鼻息就在她的一側，熱氣呼在臉上，讓她臉上有些發燙。

一會兒，卻感到他一個溫熱的吻，停留在了她的額上，只是蜻蜓點水的一下，卻讓她愣怔不已。

他停在那里看了她許久，才起身走開了。

她聽見他將燈吹滅了，向外走去，才終于睜開了眼睛，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奇怪的想，他方才為什么……

摸了摸額頭，似乎還殘留著他的熱度，這讓她更加呆愣，若是放到現代，不過是吻了一下額頭而已，就是朋友之間，也是沒關系的，可是這可是古代啊……

他這個騎士，當的也未免太曖昧了些吧……

十一中下的那場大雪還沒有融化，十月底又下了一場（順便說一下，是陰歷），雪后，九媛指揮著宮女們在暖閣外堆了個大雪人，她自己因為手還沒全好，是不能參與了，因此便在一邊監工，幾個宮女動作麻利，一會兒，一個雪人便出落了出來，嫣兒還給她穿上了一件紅襖子，用兩顆珠子做它的眼睛，又用石頭子做它的嘴，石子找的很好，它看起來好像嘟著嘴不滿意的一樣，委屈的表情讓人覺得可愛極了。

司空希在里面忙了出來看，也不禁笑了起來，卻對九媛道，“看著倒是跟你有幾分神似！”

九媛一愣，看著它那兩個血紅的眼睛，啞然，“我沒那么可怕吧……”

晚上，她坐在窗前，透過琉璃窗，看著外面的雪人，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坐在了她身側，看著外面，道，“看了這么久，雪人可有什么變化？”

九媛嘆了聲，道，“你看它，總是一臉埋怨的看著我，好像我把它弄出來還有錯了一樣，我剛才啊，在跟它吵架呢，我說你怎么這么忘恩負義，我堆你出來才有你，不然你就是被人踩在腳下的雪而已！”

他嘴角帶著笑意，“那它怎么說？”

九媛臉上透出了些悲涼的意味，“它說，縱使它有了形體又如何呢，陽光一曬，它還是要融化，還是要消失，若是從來沒有過這形體，它還會覺得無所謂，反正天地輪回，它是一片一片的雪花，到了天上，又飄下來，永遠都是那樣，可是有了形體以后，就一切都不一樣了，它會舍不得，會因為有一天還是會消失而害怕，會因為曾經有過形體，后來卻沒有了，心里傷心，它說，其實最讓人難過的并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了……卻又失去，正因為，有了得到時美好的回憶，那些回憶，到了最后，反而是讓人難過的毒藥……”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她伸出手來，將窗上的水霧擦掉，外面的雪人，依舊委屈的嘟著嘴，他幽幽看著，仿佛懂得了它是悲傷。

可是轉頭看著他，心里卻明白，他永遠不會懂得她的悲傷……

她有時真想對他說，別對我這么好，因為終有一天，你會撕裂這些美好，到時，我卻已經無法忘懷，那該怎么辦呢？

他轉過頭來，“朕倒不這么認為，天地萬物都是如此，即便是人，百年之后，也是要消失，人與雪人又有什么不同，不過是時間而已，人都沒有埋怨，它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她不同意，“人在百年之后，再輪回下去，并沒有記憶啊！”

他卻道，“你又怎么知道它就有記憶？”

她啞然，好吧，是她太感性，他很理智。

低頭想了一下，她又道，“說起消失，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很狗血的故事！”

他皺眉，“什么？構寫的故事？”

她道，“就是一個很俗氣的故事，也是關于消失的！”

“說來聽聽！”他笑，“雖然知道小女人的故事，定很讓人頭痛！”

她哼了一聲，，“那是個很凄美的故事！”她看著外面，想了一下，突然自己先笑了起來，這故事可是許多小說里女孩子最愛的，說起來，自然是有些狗血，可是，她想起她第一次聽這個故事時，是語文老師在課上，每天講一點，好像連載一般，讓她后來竟然為此迷上了語文課，因為，那個故事，并不像小說里寫的那么短，原文里糾結的情緒，讓人倍感糾葛。

“這個故事，名字叫《海的女兒》，看，名字里都透著股子悲傷……”他挑眉，似乎并不那么認為，她哼了一聲，心想，講過你就知道了！

“……”九媛開始很動情的講了起來，雖然中間情節有點忘了，再加上點自己的感悟，再加上自己編撰點，總算是完整的講了下來，她眼中閃著淚花，聲音顫抖著講到最后，“美人魚最后還是沒能下的去手，她將剪刀，扔進了海中，自己也慢慢的走進了海里，太陽慢慢的升了起來，照在她美麗的軀體上，她帶著微笑，帶著對王子的祝福，慢慢的變成了海中的泡沫，在水中，閃著美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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