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戰神

第25章戰神

崇禎十二年端午過后的第一天，張獻忠從軍帳篷出來，翻身上馬，大喝一聲：“反！”

他身后那群驍勇的戰將也高聲呼應：“反！”然后，躍馬直奔漢水北岸的大營。

在他的將軍府，貼滿了湖廣、北京大小官員從他這里索賄受賄的詳盡記錄，這群人，張獻忠沒有來得及收拾他們，但沒關系，把他們留給崇禎皇帝收拾也是一樣的。當然，在他的將軍府上，還有谷城縣令的人頭。其他未及時逃脫的官員，譬如巡按、撫臺等人，一見縣令人頭落地，知道形勢不妙，趕緊使出見風使舵的本領，大罵朝廷無道，決意要隨張將軍一切造反。張獻忠雖然知道這等官員口是心非不可相信，但是，他覺得很好玩，帶著這群人造反，也許也是一種號召力。

此時，漢水北岸的小山坡上，一個年輕的將領，殺氣騰騰，用目光迎接著奔馳而來的張獻忠等人。他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冷峻的微笑。快一年的時間了，他沒有戰場，也沒有殺人，作為戰神，他感到太孤寂了。

這種人，本就是為戰場而生。

此人，就是張獻忠的養子張可旺。他是古今少有的驍勇之將。今天，他很興奮，他的眼流露出一種愉悅的神采，他似乎看見了血流成河的戰場。對于戰場，他有著一種天生的熱愛和迷戀。這種人，一輩子需要的是戰場，需要的是敵人，當然，他知道，他面對的敵人，除了大明朝的戰將之外，有一個人，是他必須面對的。他們遲早有一天會面對面。

這人就是李來亨。

張可旺內心渴望著和李來亨的決斗。

張獻忠到了。

張可旺打手高舉，停在半空，片刻，猛然往下一揮。

“嗨！嗨！嗨！”數萬人同一個節拍，同一個吼聲，黃土地微微顫抖。

等吼聲第遍結束，張獻忠大手一揮，吼聲噶然而止，偌大一個場景，突然之間靜得出奇。

“朝廷無道，民不聊生。老子反了！”張獻忠洪亮的聲音，一聲“老子反了”，緊接著是數萬個聲音同時吼道：“反了！”

“反了！”

“反了！”

又是第聲“反了”聲止，張獻忠寶劍一揮，“出發！”

張可旺一馬當先，他身后的三萬鐵騎滾滾向西南開進。

房縣、均縣一帶，羅汝才的十萬人馬也正等待著張獻忠的到來。

“報！商洛山密報。”

快馬上一名軍士飛身下馬，快步上前，呈上蠟丸。張獻忠打開一看，臉色微變，隨即罵了一句：“媽的！”

“大帥，有變故？”張可旺問。

“他奶奶的，李自成說商洛山發瘟疫，兵將患病者十之八，起不了兵啦！”

“唉，上次大帥就是心軟，我就知道，李自成啊，陰險奸詐，現在，他們詐病不出，朝廷大軍全部壓在我們身上。大帥，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了，咱們就別指望別人了，趕緊秘而不宣，趁早把曹和老回回的人馬拉過來，免得夜長夢多。”徐以顯陰險的臉上露出一絲奸笑。

“嗯。不管他們啦。可旺，揮軍南下！擊破左良玉的主力！記著，熊副將，奶奶的，老子上次被這家伙砍了一刀。這回，你得給我把他的頭砍下來。”張獻忠眼露出兇光。

“諾！”張可旺躍馬上前。

“三軍聽令，全速出擊！”

滾滾黃塵遮天蓋地。

五華里之外，左良玉的主力正擋住了張獻忠大軍的去路。

張可旺拖著大刀一馬當先，他后面是一萬前鋒精銳，憋了快一年的怒氣，今天迸發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

一箭之遙，張可旺不理睬如雨般的飛矢，他伏在馬背上，大刀仍然拖在身后，他的親兵、親將不斷被箭射落馬，但是，他血紅的眼睛根本就視而不見，他的眼只有敵陣那個騎在高大的棗紅馬背上的熊光耀。

熊光耀，左良玉手下的副將，驍勇善戰聞名三軍，他帶領一萬軍馬擋住了張獻忠南下的大路。

他已經列陣等候張獻忠的先鋒。

張可旺就是張獻忠的先鋒，也是張獻忠的主力。他身后是五千精兵，他第一個沖向敵陣。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起刀。

又是一個只用大刀的人。

張可旺喜歡用大刀，也只用大刀，一刀下去，敵人不死也是重傷。爽快，干凈，絕不拖泥帶水。

一刀決勝負！

不過，今天遇到了對手。

熊光耀也是一個慣使大刀的好漢，在他大刀下逃命的人不多，少有的逃生的人，就包括張獻忠。一年前，他在張獻忠背上砍出了一道深深的傷痕。也正因為這一刀，張獻忠重傷之后不得不暫時投誠。

張可旺臉上掛著一絲冷艷的微笑，他很慶幸，和熊光耀第一個照面就有機會決勝負，送上門來的生意一般都很快意。所以，他這一刀下去，絕沒半點遲疑。

大刀對大刀。

熊光耀舉刀迎敵。但是，一股巨大的壓力壓過來了，從來沒體念過的力量，現在，他知道萬鈞之力的含義了。

他后悔了，自己過于突前，他成了接張可旺第一刀的人。

可是，遲了，他從左側肩膀到右胸，一道血痕，把身體分為了兩半。

這就是砍傷張獻忠的代價。

自稱為戰神的熊光耀，第一次遇見了張獻忠的戰神。一招之內血光刀影，他驚恐的眼睛最后一眼就是張可旺大刀的紅光。他的下半部還在馬背上，他眼前的天、地、人，旋轉著，他的上半身在空打了幾個轉，落地了。無神的眼神慢慢暗淡下來，最后，定格在驚愕和茫然的那一瞬間。

“殺！”張可旺大喝一聲。

“殺！”背后的殺聲山呼海嘯。

大軍潮水一般涌向熊光耀的陣地。

熊光耀的兵將崩潰了，他們在主將人頭落地那一瞬間就崩潰了。兵敗如山倒，一萬將士潰敗，數萬兵將追殺。天昏地暗，驚心動魄。

好壯觀的場景！

張獻忠駐馬山坡上，他陶醉在這宏大的場景。

他的養子張定國、張秀也站在他身邊。

“可旺這龜兒子，明天就可以到襄陽了。定國、秀，出發！”張獻忠指揮他的軍跟上，他們劍指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