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戰陳縣(二)

原本一干心底惴惴的官吏此時也是心中大定，一個個喜笑顏開。

陳余跟一干將領指揮著鬧哄哄的亂民開始安營扎寨，砍樹的砍樹，挖坑的挖坑，人多力量大，不一會一個簡陋的大營就已經搭建完成。

隨后陳余又點出數千人，允諾每人可以多吃一碗肉之后，這些人才不情不愿的在幾個工匠的帶領下去附近山林中砍伐粗大的樹木，制作簡單的云梯和其他攻城器械。

其他的十余萬亂民在搭建完營寨之后就一個個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再也不肯起來。

“郡守大人，下官愿領三千精兵出城，解陳縣之圍。”一員三十余歲的年青校尉看著城下亂民大營亂糟糟的景象出列道。

郡守只是看著城下并未說話。

“大人，下官愿立軍令狀，若敗甘受軍法處置！”年青校尉見郡守不說話，單膝跪地再次大聲道。

“蒙信將軍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郡守連忙扶起單膝跪地的年青校尉道。

“本官相信蒙將軍必可戰而勝之，而亂民十余萬，我陳縣之兵雖俱是精銳，但僅只兩萬余人，若亂民另有埋伏趁將軍開城之際出而奪城該當如何？

然陳縣城堅糧足，本官已遣使飛報咸陽求援，又有蒙將軍此等能征善戰之人，我等只需依城墻之堅，仗器具之利，待亂民浮尸遍地之后，則必可不攻自退。”

旁邊的郡尉郡監等其余官吏也連聲稱是。蒙姓校尉見狀只得不甘的退下。

郡守見蒙姓校尉退下，再次看了看城下亂民的大營道：“蒙將軍，此等亂民不足為慮，我等先下城去安撫城中居民，守城之事就拜托蒙將軍了。”

“喏！”

等郡守等人都下去城墻之后，蒙信趴在城墻上再次仔細的觀察起城下的亂民。

此時陳余已經讓人在大營中架起了無數口大大小小的銅鍋鐵鍋，將切的碗大一塊塊的肉合著米菜和水一起煮。十余萬亂民或十幾人或幾十人圍著一口大鍋，看著鍋中翻滾的肉塊不斷的吞咽著口水。

陳余帶著一眾將領在營寨正中的空地上也架起了一口大鍋，此時也正大口的喝酒吃肉。

隨著陳余一聲令下，有親兵趕著車提著酒給每個亂民一人分了一碗酒，然后所有的亂民開始圍著鍋大口的吃食起來，不時的有人為了一塊肉而吵架廝打。

陳余等將領也不勸阻，反而在一旁大聲的叫好。一時之間整個亂民大營仿佛一個菜市場一般。

眼前一幕讓蒙信暗暗搖了搖頭，如果這些亂民真只如此，那么以陳縣城墻之堅和秦軍器具之利，自然是不懼這些亂民。

看城下亂民連件像樣的武器都沒有，更不要說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但是蒙信心中總有一股不詳的預感。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對呢？

如果能領兵下城沖殺一陣就可以看出虛實了，可惜……但愿亂民真是如此不堪。

如此過了一個多時辰，城上的秦軍兵卒早就百無聊奈的都躲進了陰涼地方，蒙信也在這毒辣的太陽下曬的汗流浹背，想了想也進了城樓歇涼。

這時只聽一聲“梆”響。

蒙信聽到聲響連忙從城樓沖出，原本還躲在陰涼出納涼的秦軍士兵也飛快的奔出各就其位。

蒙信手搭涼棚朝城下的亂民大營看去。

這聲“梆”響過后，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才見那些吃飽喝足的亂民開始稀稀拉拉的在營前列隊，一員將領站在高臺上大聲說了些什么，然后就見這些亂民如同打了雞血般吼叫著一窩蜂的朝城墻沖來，數十架明顯是剛剛趕制而成的簡陋云梯跟在大隊亂民的身后。

秦軍士兵不愧是當時這個世界上最為精銳的軍隊，雖然所有秦軍都對眼前這些貌似人數眾多實則不堪一擊的亂民鄙夷不已，但是在這個時刻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因為輕視而放松警惕。

不等蒙信下令，城墻上的秦軍士兵自然而然的刀出鞘、箭上弩，嚴陣以待。

眼看蜂涌而來的亂民離城墻是越來越近，驟然之間，號角嗚嗚，城墻之上木梆聲密如急雨，漫天長箭呼嘯著撲向正悍不畏死沖殺上來的無數亂民。

是秦軍的大型連射弩機！弩機所用大箭粗如手臂長如長矛，箭鏃兩尺有余，簡直就是一口短劍裝在丈余長的木桿上以大力猛烈擲出。如此粗大矛箭漫天激射，其呼嘯之勢其穿透之力其威力之強，無可比擬。

眨眼之間，成百上千根大箭就撲到了亂民群中，一陣凄厲的慘叫伴著大箭入體的“噗噗”之聲不絕于耳，大箭巨大穿透力往往在連續射穿了三四個毫無防護的亂民之后，再次將密集排列的亂民猶如糖葫蘆般串成一長串才無力的掉落在地。

成百上千只大箭仿佛犁地般在密集的亂民中鑿出了上千道縫隙，形成一條條長長的血路，血路上是一串串人體串成的還在滴血的人肉糖葫蘆。

就這第一陣弩機發射出的大箭就至少擊殺了數千的亂民。

亂民鋪天蓋地的喊殺聲陡然一滯！

這些沒有經過任何訓練被裹挾而來的亂民何時見過如此的血腥場面，大箭尖利的呼嘯和入體后濺起的血花、形成的血路讓這些為富貴的亂民知道了什么叫做戰爭。

這時沖在最前面的亂民仿佛如夢初醒般發出一聲慘號，扔掉手中的木棒或者鋤頭掉頭就往回跑，而沖在后面的人卻絲毫不知道前鋒發生的情況仍然在埋頭沖鋒，為萬戶侯奮斗。

前面后退的亂民和后面沖鋒的亂民撞在一起，頓時亂做一團，有的亂民甚至為了逃離這戰場，對之前還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此刻卻擋住自己路的同伴動起了手。

陳余在大營的高臺上見到這種情況頓時心中大急，他高估了亂民的作戰意志，也低估了秦軍的戰斗力，連忙大聲喊道：“鳴金收兵！快鳴金收兵！”

“當當當”刺耳的鳴金聲響徹整個戰場。

亂民雖然沒有經過訓練，但是好在聽到鳴金的聲音還是知道這是要收兵回營的意思，頓時原本亂作一團的亂民一窩蜂的退了下來。

看著亂作一團的亂民，城墻之上的秦軍神情冰冷，操作弩機的兵卒仍然有條不紊的為連射弩機拉弦上箭，此時陳余鳴金撤兵新一輪的連射弩機已經重新上好大箭。

又是一陣號角嗚嗚。

城墻之上再次響起密如急雨的木梆聲，尖利的呼嘯之后又是不絕于耳的慘呼聲，上千只大箭再次在慌忙后退的亂民中犁出了上千道血路。

所有的亂民都恨不得爹媽多給自己生兩條腿，哭喊著連滾帶爬的想要逃出這地獄之地。

空蕩蕩的城墻下只留下了數千道血路和還未死透的亂民的慘叫聲。一串串的人體糖葫蘆在無聲的告訴這些裹挾而來的亂民，戰爭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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