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下大勢

“陛下，罪臣不敢！陛下快快請起！萬勿折殺罪臣兄弟二人！”

說話的是蒙恬，聲音顫抖，顯然以蒙恬的沉穩也被胡亥這一下驚嚇的不輕。

“兩位叔父難道真的不愿原諒亥之錯嗎？兩位叔父請起，受亥之禮。”

胡亥繼續彎著腰雙手作揖，一副蒙恬蒙毅兄弟兩人不接受自己行禮，不接受自己道歉就永遠不起身的模樣。胡亥這完全是不要臉耍賴的招數了。

看的一邊的章邯眉頭直跳，皇帝如果耍潑玩無賴那誰還玩的過？

顯然跪在地上的蒙恬和蒙毅兩人也被胡亥這不要臉賴皮的話給弄的一滯，兩人被胡亥給弄的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

“兩位叔父請起，受亥之禮！”

胡亥再次堅決道。

“陛下！罪臣兩人萬萬不敢！”

蒙恬和蒙毅仍然堅持著，他們不敢受胡亥的這一禮。

現在的胡亥正值用人之際，如此對待兩人，如果當大事已定的時候，說不定就是秋后算賬，今天自己兄弟兩人受這一禮，說不定日后就會成為兩人的催命符。

章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此舉…于禮不合，萬一今日之事被御史大夫馮劫大人知道，那兩位大人必會遭受彈劾，那時必將朝堂震動，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還請陛下……”

其實是章邯故意說嚴重了，他早已經看出蒙氏兄弟之所以不愿受胡亥一禮的原因，因為換了他自己他也不敢。這不是拜將或者拜相，而是賠罪。

讓皇帝賠罪，雖然皇帝的確有錯，但是賠罪行禮又是另一說了。說到底，胡亥是君，而蒙氏兄弟再如何也只是個臣子。

雖然先秦時期經常有君王為了表明自己的禮賢下士而對臣子行禮或者執鞭牽馬，但是那是春秋戰國時，如今的大秦一統天下，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威不會允許有人挑釁。

胡亥根本不了解實際情況，聽到章邯的話思索了一下直起身道：“兩位愛卿快快平身。既如此朕就暫且記下今日之禮，容日后再議。”

蒙恬和蒙毅兄弟兩人聽到胡亥終于不再堅持拜自己兩人不禁都松了一口氣，連忙道：“謝陛下！”起身后同時感激的看了章邯一眼，章邯也對兩人報以微笑。

胡亥招呼三人坐下，蒙恬坐在胡亥左手邊，蒙毅在蒙恬下首，章邯坐在胡亥的右手邊正對蒙恬。這個時候胡亥才真正有機會好好看看蒙恬和蒙毅這兩個傳說中的大佬。

很顯然兩人在等待胡亥召見的時候都已經簡單的清洗過了。不過兩人此時仍然是待罪之身，所以都沒有穿任何官袍，都是穿著一身簡單的灰袍。

蒙恬面色蒼白，眼眶浮腫，顯然在獄中沒少受苦，加上長途奔回咸陽，此時雖然經過清洗也仍然能看出臉上濃濃的疲憊之色。但是一雙虎目仍然炯炯有神。

蒙恬額頭寬闊，八字濃眉，鼻梁挺拔，臉龐瘦削深陷下去，頜下無須，端坐在蒲團上腰背挺的筆直，雖然面帶疲憊但是仍然是顧盼生威。

此時蒙恬瘦削的臉上已經布滿了皺紋，一頭長發也都斑白，如果不是事先已經問過章邯蒙恬的年紀，胡亥怎么都不會想到剛剛四十余歲的蒙恬已經蒼老若斯。

若不是為大秦國事操勞胡亥相信蒙恬絕對不會是如此模樣，這些人才是自己最寶貴的財富。

蒙毅面相跟蒙恬很有幾分相似，但是相對于蒙恬來說保養的就要好很多了，一對細長的眉毛很有特色，面白無須，風度翩翩，身上帶著一股儒雅之氣。

胡亥看著蒙恬和蒙毅的時候，蒙氏兄弟也同樣在打量著胡亥。

蒙氏兄弟跟隨始皇帝多年情同手足，當然經常見到始皇帝最為寵愛的幼子。

以前的胡亥同樣表現的精氣神十足，但是骨子里的腐氣和眼中的混沌卻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除了始皇帝；而眼前的胡亥眼神清澈堅定，同樣瘦削的身體卻挺拔如松，舉手投足間平和中帶著大氣。

回到咸陽后，蒙恬和蒙毅兩人已經聽說了胡亥的罪己三詔，也都知道了胡亥的變化是怎么來的，更是在等胡亥召見的時候私下里再次從章邯那里得到了證實。

難道始皇帝真的要立的是胡亥？兩人都情不自禁的想到。不然何來點醒一說?

“兩位愛卿陡出牢籠就舟車勞頓不得安歇，朕心甚不安。但如今我大秦已危機四伏，朕心甚急，萬不得已朕只能委屈兩位愛卿了。”

胡亥開門見山的說道。

“為陛下分憂，罪臣萬死！”

蒙恬和蒙毅同時施禮拜道。

招呼兩人坐下，胡亥轉頭對章邯道：“章愛卿，昨夜之策略可曾對兩位愛卿講過？”

“回稟陛下，臣已經將陛下之策完整的告知了兩位大人。”章邯起身道。

“嗯，不知兩位愛卿以為如何。”

蒙恬和蒙毅聽到胡亥的話先是一愣，因為始皇帝就是這風格，直奔主題。兩人對視一眼，蒙恬站起來道：“陛下

罪臣以為……”

“諸位愛卿都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即可，今后亦是如此。而且兩位愛卿如今已是無罪之身，不必再稱什么罪臣。”胡亥打斷蒙恬的話道。

蒙恬聽到胡亥的話，深深的看了胡亥一眼，同樣是始皇帝的風格，不拘小節，隨即坐下。

“陛下，下臣以為我大秦老秦人不會同意陛下之策。”

蒙恬干脆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顯然他也不是很同意胡亥的這個放棄眾多老秦人用鮮血打下的土地的策略。

“愛卿以為此策如何。”

“陛下之策下臣敬服不已，但臣不敢茍同。”

“為何？”

“六國遺族乃是土雞瓦狗爾，何須我大秦棄眾多先人之血而得來之土地？下臣愿領精兵十萬，為陛下清河山，誅殺此等亂臣賊子。”

蒙恬虎目精光四射豪氣沖天的說道。

“好！”胡亥不禁為蒙恬的氣勢心折不已，情不自禁的高聲贊道。這才是大秦的軍神，目下的大秦也只有蒙恬有此等豪氣和底氣敢如此說。

“陛下允了？”蒙恬驚喜道。

胡亥看著戰意盎然一臉驚喜的蒙恬，最終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敢請陛下為下臣解惑。”

蒙恬不甘的問道。胡亥計策中所放棄的土地都是無數老秦人用命拼出來的，雖然胡亥是皇帝，蒙恬在心中此時也默認了，但是如果胡亥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復他還是會反對。

“翠娘，著人將朕掛在大殿中的那副地圖拿來。”

胡亥沒有回答蒙恬的話，高聲吩咐道。

不一會，綠珠帶著幾個宮女就將先前胡亥用的那副巨大的大秦地圖掛在了書房中。

“諸位愛卿請看，我大秦幅員遼闊，由東之西，僅僅高句麗、東胡、匈奴、月氏、羌等大族蠻夷就有五六族之多，更不用說那些附庸此等大族的小族有多少。

若依愛卿之想，舉兵平亂，先不說我大秦目下之兵夠否，若是愛卿南下平亂之時匈奴等蠻夷南下攻我大秦，那時我大秦該如何？”

胡亥指著地圖對蒙恬道，然后不待蒙恬說話，又繼續道。

“我們再來看看我大秦境內，泗水、碭郡、陳郡、九江等郡離我關中故地動輒千里之遙，不提我大軍何時才能到達此諸郡，縱然我大秦之軍朝發夕至，若亂民四處游走搶掠，不同我軍交戰那時該當如何？

追剿此等六國遺族，必將使我大秦百業俱廢生靈涂炭，況且六國遺族絕非一國起兵，目下必將是群雄并起反秦之勢，到時戰火遍地，我大秦最終縱然勝利，那我大秦之土還能存有幾許黎民？

而今此等諸郡乃六國遺族故土，民心猶在；反觀我大秦，因亥之過，如今之大秦民不聊生，六國遺族只需登高一呼，則各郡之民必群起而響應，以今日之大秦能否抵擋這天下無數之民？

愛卿，我關中故土如今太平否？在亥之嚴刑峻法、苛政暴役下，是否會如這六國故地之民般群起響應六國遺族之亂？愛卿可能保證？

我大秦獨尊法家，致諸子百家人心相悖，然百家傳承數百年，愛卿安知百家在六國遺族并起之時會不會相助？那時我大秦真是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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