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大宴

咸陽宮東殿，議政堂。

人影幢幢燈火通明的議政堂除了丈高的銅鶴油燈粗大的油線燃燒發出“噼啪”的聲響之外，整個大殿竟然鴉雀無聲。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高高端坐在大殿上首的胡亥。

對于胡亥剛剛宣布的今后將大秦理政大權交給李斯的決定，讓原本興高采烈觥觸交錯的滿殿大秦朝臣同時失聲。

這是胡亥第一次見到大秦帝國中央朝廷的眾多高級公務員們，同樣這也是這些大秦帝國高級公務員們第一次見到東巡被始皇帝托夢點醒的二世皇帝陛下。

今天的大宴是胡亥要求的，原本這樣的大事是要在朝會之上討論公布的，但是胡亥不想可i啊那個勞什子朝會，現在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做，所以就干脆安排了這個大宴。

原本觥觸交錯的大殿，在聽到胡亥宣布的消息之后，頓時陷入了死寂！

有人歡喜有人愁！

歡喜的自然是原本出自李斯門下的各級官吏和姚賈、鄭國、楊端和、馬興等幾位向來跟李斯同進退的重臣們了；愁的是右丞相馮去疾和宗正贏騰等人了。

原本蒙氏一族也應該愁的，但是蒙恬和蒙毅兩人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雖然不知道胡亥為何這樣做，但是早知道消息的他們此刻并沒有表現的太過驚訝。

而贏騰又跟馮去疾不同，贏騰只是從大秦皇室的角度來考慮的，作為從呂不韋事件走過來的宗室老人，他比誰都清楚這個理政之權會早成什么效果。

李斯在從政之初又恰恰正是呂不韋府中的門客，是呂不韋推薦才有了李斯的今天。

難道大秦又要出一個呂不韋了？

但是皇帝陛下現在應該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啊？贏騰想不明白，看了一眼端坐在大殿上首一臉和熙笑容的胡亥，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端坐在蒲團上靜靜品酒的李斯，贏騰最終壓下了心中的疑惑，沒有直接出言反對。

馮去疾不知道胡亥在想些什么，他同樣也知道呂不韋是怎么樣死的，所以他看了一下上首的胡亥，又看了一下坐在自己對面寵辱不驚的李斯，也同樣保持了沉默。

三公九卿中，馮劫是武將出生，最具膽魄，原本他是想直接起身反對的，畢竟呂不韋專權的先例在前，但是看到父親馮去疾低眉垂目，到嘴邊的話最終又咽了下去。

幾位朝中的重臣相繼失聲，下面的那些官吏自然不敢出頭。當然那也是此刻大殿中沒有博士的緣故，此刻大秦的博士基本上都已經跑的差不多精光了。

議政堂的沉寂并沒有繼續下去。

“陛下圣明！”

一聲高呼打破了大殿短暫的安靜。

高呼的人是姚賈！

姚賈這聲高呼頓時驚醒了還在失聲狀態中的眾位大臣。

“陛下圣明！”

不管愿不愿意，此刻的大殿眾臣同樣是躬身高呼道，至于心中作何只想估計只有他們自己本人知道了。

“好，諸位愛情平身。既然諸位愛情并無異議那么此事就這樣定下了。來來諸位于朕同飲此杯！干！”胡亥端起桌上的青桐酒樽高興的道。

“謝陛下！”堂下的眾臣齊齊端起案幾上的酒樽同聲道。

胡亥一口喝完酒樽中的甘甜黃酒，放下酒樽道：“難得今日與諸位愛卿同飲，朕還有幾件事情想要同諸位愛卿議上一議。”

聽到胡亥還有事情要議，堂中的眾臣紛紛放下手中的酒樽凝神靜聽。

“第一件事情，朕想問問御史大夫馮愛卿，可愿領兵？”胡亥對坐在堂下左首第二的馮劫笑著道。

馮劫突然聽到胡亥問自己是否愿意領兵不由一愣。他其實本來就是武將，只是后面始皇帝嬴政分封群臣，才改為御史大夫，但是身為文臣的他還是經常穿著將軍的鎧甲，很少穿戴文臣的綠袍和冠冕。

胡亥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穿的武將的鎧甲，此刻聽到胡亥的問話，回過神之后連忙躬身道：“下臣愿為陛下赴死！”

“好。封馮劫為大將軍。御史大夫一職由典客頓弱任之，馮愛卿之事朕自有安排，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這是胡亥下午跟尉繚討論了之后的結果，對李斯的打算胡亥誰都沒說，也許尉繚看出來了一點，但是胡亥絲毫不擔心，因為這件事本身的好壞其實都在李斯自己身上。

如果李斯好好做個丞相那是皆大歡喜，如果想自尋死路那也怪不了別人。想來尉繚也是看出了這點，所以才會在李斯答應之后頹然一嘆。

御史大夫主掌監察百官的職能，胡亥可以讓李斯理政，但是朝中的官員卻是不能放手不管任由李斯施為，而頓弱就是尉繚給胡亥推薦的最好人選。

頓弱和姚賈等其余的九卿不同，頓弱出身燕趙世家，名家名士，周游天下而入咸陽，最后留在大秦效力。其余的九卿除了鄭國、章邯之外，剩下的幾人都是大秦的勛貴世家子弟，一個個牽連甚廣。

而頓弱一身傲骨，不屑與人濫交，公事之外只一味揣摩百家經典。加上頓弱長期掌管黑冰臺，行的就是機密之事，可以說是御史大夫的不二人選。

馮劫沒想到胡亥會直接撤了自己的御史大夫一職，要知道御史大夫可是同為三公的，雖然說現在封了大將軍，但是連兵卒都沒有一個的空頭將軍，空有一個大將軍的名頭，難道陛下想要收拾馮氏一族？

聽到胡亥這番話，大堂之中的眾臣再此失聲，所有人此刻也跟馮劫一樣的念頭。包括李斯也同樣如此，李斯事先也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但是李斯卻又想的更多，在自己剛剛要理政的情況下御史大夫就被換為向來不屑于群臣交往的頓弱，對御史大夫之職很是了解的李斯不能不聯想到胡亥此舉背后的用意。

當然頓弱今天并不在這大殿中，他還在灞上大營盯著編練軍隊呢。

馮劫臉上神色變幻，見胡亥一臉和熙笑容的看著自己，暗暗咬牙道：“臣遵旨！”

“好，馮愛卿如此一心為國，朕心甚慰。當飲此杯！”胡亥高興的道。

“謝陛下！”馮劫如飲毒酒般苦澀的咽下滿滿一樽。

胡亥放下酒樽，見大堂中的群臣氣氛詭異，裝作毫不自知的道：“諸位愛卿如何不飲？此后李愛卿理政，朕當親領大軍蕩平六國之逆賊，諸位愛卿當用心行事，配合丞相匡復我大秦！”

“陛下圣明！”

“好！今日諸位愛卿當不醉不歸！奏樂！”

樂聲響起，自然有歌女出來助興，胡亥不管堂下面色復雜的眾臣，自顧自的欣賞起堂中歌女的表演，還時不時的端起酒樽跟堂下的幾位重臣遙遙對飲。

不管堂下的眾多大秦的高級公務員對今天胡亥的幾個決定心中作何之想，此刻見皇帝已經說完正事，也都紛紛拉著身邊相熟的大臣觥觸交錯大口吃喝起來。

……

“將軍，石頭回來了！”

蒙沖聽到手下人的話，起身就見遠方一個騎士正駕馬狂奔而來，不是去狄道（今甘肅臨洮縣）探尋消息的石頭是誰。

這伙人正是先前前往大草原之上的蒙沖一行人。

蘇越最終還是沒有采納蒙沖要過九原走咸陽通過揚粵新道直入南海的建議，反而選擇了從隴西入巴蜀經靈渠走水路輾轉而入南海的路程。

蘇越之所以如此選擇，就是擔心一直懷疑自己的蒙沖提前對九原秦軍做出預警，讓九原軍提前對即將南下的匈奴大軍有了防備，所以才堅持走了需要輾轉無數次的水路。

但是始終放心不下還被關押在獄中的蒙恬和蒙毅兩人的蒙沖，在路過隴西郡治狄道的時候，不顧蘇越的反對堅持派出了手下的騎士進狄道打探消息。

聽到石頭回來，蒙沖慌忙起身，一直獨自做在遠處的蘇越聽到石頭回來，也不慌不忙的湊了過來。蒙沖看到蘇越跟來，并沒有做任何反應，自顧自的站在一邊等著石頭到來。

見蒙沖絲毫不理睬自己，蘇越眼中射出一抹怨毒，隨即掛上一臉虛偽的笑容。

“參見將軍！”

石頭老遠看到蒙沖就從馬上翻身而下單膝跪地道。

“快快起來，此去可探到消息？”蒙沖緊走幾步扶起石頭急切的問道。

“將軍，大喜啊。”石頭一臉興奮。

“什么喜事？快快道來？”蒙沖急忙問道。

“蒙恬和蒙毅兩位大人已經被二世皇帝陛下接回咸陽并官復原職了。”

“啊！此話當真！？”蘇越聽到石頭的話，臉色一變急忙問道。

“將軍現在整個關中都傳遍了，二世皇帝陛下東巡之時被始皇帝陛下夢中點醒，如今已經誅殺趙高此賊，并發罪己三詔，輕徭免賦！”

石頭并沒有理旁邊的蘇越，自顧自的對蒙沖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聽完石頭的話，蒙沖等五十余人不禁一個個熱淚盈眶，情不自禁的跪地高呼“始皇帝陛下萬歲”！

外人很難想象先秦時代的老秦人對大秦、對贏氏一族的復雜感情。贏氏一族帶領數百萬老秦人在苦寒的關中之地，艱難變法圖強，抵御周邊諸國的侵略，最終一步步統一天下。

這其中的艱難和付出任何老秦人都是從無怨言毫不猶豫的。此刻胡亥的作為讓原本怒其不爭的老秦兵卒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激奮，捶手蹬地嚎啕大哭起來。

蘇越聽完石頭的話再也沒有了平時的淡然，絲毫不顧蒙沖等人噬人的眼光，強作鎮定的掏出一枚令牌道：“蒙將軍，此乃大將軍令符，越此刻命令將軍即刻啟程，星夜兼程趕回南海！”

（PS:打倒小日本！！！！！！！！打到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