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萬人與十六人的巨大懸殊

“看在今天是游戲首日開放，多麼令人興奮又值得興祝的日子。所以熊以游戲GM的身份舉辦特殊活動，只要你們能在七天之內達成的話，就讓你們立即離開這里。”

“呼～我就說是游戲開放的特別活動～”“嚇了我一跳，演的真是逼真呢。”“趕快說是什麼活動內容！”一部分天真的SAO玩家們固執地認定是營運公司的經營手段。也許，他們只是不愿意接受絕望的真相。

“……”目睹過茅場晶彥的死亡影像、十多位玩家被炸成碎屑後仍勉強保持理智的玩家們則選擇緘默不語，因為他們不敢對邪惡可怕的黑白熊抱有任何奢望，但也不想親口詢問，把最後一絲希望給摧毀掉。

“黑白熊，你所指的活動該不會……讓我們自相殘殺吧？。”倒是一個身穿墨綠色外套，身材有點矮小，頭上豎立一根呆毛，感覺上有點青澀未熟的年輕玩家，戰戰兢兢地道出在場所有人的心底話。

聽見這番話的一眾樂道爾游戲者臉上不禁變色了。黑白熊提到活動的七天期限，恰好跟他們第三頂任務完全一致，當真是巧合而已？說到這個份上，他們才隱約察覺到任務的危機。

“啊呀，啊呀，你怎麼知道的，是剛才說溜了嘴嗎？”黑白熊似乎很吃驚地捂住了嘴，然後失落地垂下腦袋，裝作一副很受打擊的樣子。但是從它夸張的表現方式看來，顯然是逗著眾人玩。

“說得沒錯！你以為誰會答應啊！”“為什麼我們之間要互相殘殺，這太不合理了！”“它這般說只為了挑撥離間我們，大家別中計！”SAO玩家們的反對原因與其說出於良心遣責，或者道德上的束縛，倒不如是深深的恐懼感－－唯恐成為這場廝殺中的犧牲者。

“黑白熊，你的陰謀不會得逞的！”在周圍眾人的熱烈響應下，少年玩家彷佛獲得了無限勇氣，足以跟強勢的黑白熊對峙著。

黑白熊的反應卻在少年的料想之外，彷佛一點也不擔心，發出意義不明的笑聲：“噗噗噗噗，真如你們想像般能團結起來嗎？”

“你是什麼意思？”少年玩家心里生出一絲不妥。

“我沉痛地告訴你們，在你們中出了叛徒。就算這樣，你們還能彼此信任下去嗎？”明明用上「沉痛」一詞，黑白熊卻笑得瞇起眼睛，心情似乎十分愉快。

跟他的良好感覺截然相反，當聽到叛徒的字詞，人群就跟被這個重磅炸彈炸開了似的，開始驚恐的討論起來，是否真有黑白熊的臥底混了進來。剛剛建構起的虛假的團結感轉眼間便蕩然無存。

“叛徒什麼的，肯定是你編出來試圖分裂大家的詭謀吧！我，相信在場的大家！”經歷過開始時的吃驚，單純的少年仍然選擇相信了在場的所有游戲者。透過眼神就知道他沒有說謊，并不像一般人嘴上說相信心里卻疑信參半。

完完全全和鍾仔相反的個性，竟然無條件地相信素不認識的陌生人。要是鍾仔作出評價，必然是無可救藥的愚蠢。

但是正因為這份愚蠢、這份單純的信念，在連本人也沒注意到的時候，造就了獨特的人格魅力。彷佛光是看著少年便見到所謂的希望，一時間壓止住大家的懷疑猜忌。

“不不不，熊不打誑語，比你們人類要誠實的多。在你們中的確有叛徒的存在。”黑白熊繼續沒正經地擺出各種耍寶的動作，有意無意地挑釁眾人的耐性和理智。

“不過，這是多麼充滿希望的光景啊～連熊也有點感動了。那麼我就改變主意，放棄采用「讓全部人互相廝殺，余下的最後一人離開」這種殘酷的方案。”

“好，我決定了。現在改變為，只要你們能找出潛藏在你們之中的叛徒，并殺死他們。那麼你們就能離開了。這下沒有異議吧？”

“我……”仍不愿意相信黑白熊的話，少年玩家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另一處發出的聲音把話語權搶去。

“光是口說無憑，要真的有叛徒，連人數、長相、名字一律皆不知道。你最起碼也得提示吧。”

“唔噗噗，說得也有道理。那麼你們聽好了……”

“叛徒全部混在你們之中，一共有十六人。機會只此一次，大家要好好珍惜喲。”黑白熊咧嘴大笑，笑聲中充滿著詭譎。

“嚇！”樂道爾游戲者中的男女老幼無不掀起一陣譁然。要是再聽不懂便見鬼了！因為這個數字正好與他們游戲者的人數完全吻合！

所謂的「叛徒」就是他們！！

饒是平日沒心沒肺、喜歡胡鬧的艾莉娜，也意識到面臨的重大危機，差點沒叫出來。

她終於理解到鍾仔大人的異常反應，想來他早預料到這樣的事態發展。

“鍾仔大人，你一早猜到這個情況？好厲害啊！”艾莉娜眼睛里冒著一顆顆閃爍的小星星，一臉崇拜地看向鍾仔。這就是她看中的人，果然是充滿優點的可靠的男人。

鍾仔有點禁不住被別人稱贊，老臉一紅，但顧慮到眼下仍未脫離危險，道：“嗯，靜一點，現在要馬上離開這里。”

沒錯，打從一群SAO玩家冒出來，鍾仔便判斷出他們與樂道爾游戲者不屬於同一陣營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這樣是最合理的說法，把表面看來簡單得不成樣的任務條件都一一解釋清楚。

假設雙方當真是同一陣營，那麼第一項任務就會變成上千上萬名玩家圍攻第一層迷宮的狗頭人Boss。俗話說的好，只要螞蟻一多，大象也會被咬死的。何況僅是艾恩葛朗特第一層，同時是最弱的Boss。難道你指望它能一招秒掉所有玩家麼？結果根本毫無懸念。

而第三項任務如之前所言的一樣，呆在城市區連一點危險也沒有，還用得著四處躲藏起來麼？就連任務名稱“東躲西藏”也對不上號，這未免太可疑了。

原先希望黑白熊只是制造混亂，讓SAO玩家們陷入互相殘殺，連帶將游戲者們都拖進混戰里面。這樣子，至少能在群眾中混水摸魚，不甚困難地脫身而出。

而事實證明鍾仔的想法簡直是太天真了，也輕估了樂道爾集團的陰險程度。

游戲者需要面臨的是最惡劣的局面！兩方人數是完全不成比例的10000：16。（玩家一方是大約人數）加上那只奇怪的黑白熊硬把他們推到SAO玩家的敵對一方，在共同利益下變得鐵板一塊，沒有絲毫空子可以鉆，接近一萬名的SAO玩家全是游戲者的敵人。

光是這擁有壓倒性差距的的數字，便足以令人生出絕望之意。

而且一開始把游戲者安置到SAO玩家之中，只要一個失誤走漏了消息，無疑是甕中捉鱉。

干，這個樂道爾集團他媽的太陰險了！你真確定這個是新人游戲？

此時，在心底里不斷抱怨的鍾仔，終於帶著工口娜走到中央廣場的最外圍，密密麻麻的人群都被他們拋在後面，只剩下稀疏散落的一小撮人站在附近。按照這樣下去，只消多一刻鐘便能脫離這危險的人群堆。

本來應該這樣的……

“喂喂，你們這麼著急干什麼？想往哪里跑？”一個令鍾仔聽著耳熟討厭的聲音在人群里面響起，宏亮的聲線大得讓整個廣場上的所有人都清楚聽見，顯然是故意的。

“還是說，你們心里有鬼，就是黑白熊說的叛徒吧。”戴耳環的小混混一臉戲謔地道。在他看來，點破了鍾仔的計算，親眼目睹到他的狼狽相，便完成了痛快淋漓的復仇。

事實亦理應如此，一旦被失去理智的游戲者們抓住，鍾仔和艾莉娜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死。

眾人順著耳環小混混的指示看去，沿途的無辜玩家們唯恐遭人點錯相，十分有默契地往左右兩邊分散開，立時把鍾仔和艾莉娜的位置暴露出來。

只見一個青年牽著少女趕急地朝廣場外面離去。

就算用不著耳環小混混的提點，在一般人眼中的這倆年青男女有夠形跡可疑的。要不是黑白熊的臥底，怎麼會挑這個時候沖沖忙忙地離開這里。

鍾仔不用轉頭就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向指向自己投來，一舉一動都在眾人前暴露無遺，不由心里暗嘆一聲。

“嘖！果然這個世上并不缺乏蠢貨。所以我才會這個樣子，連一刻鐘也不想停留在那里！”

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盡管鍾仔事先料到黑白熊的陰謀而且作出行動，最終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逮住。

憑什麼認定我的臥底？你有什麼證據？這些無力的狡辯之辭，鍾仔幾乎在想到的瞬間便選擇放棄了。

像不久前遭到其他游戲者懷疑時一般保持沉默？開玩笑！現在情況比剛才更惡劣，怎可能蒙混過去。

乖乖停下來接受SAO玩家們的盤問？你確定自己不是作死麼？換作是鍾仔，絕對是寧可錯殺一千，也決不放過一人。要知道這牽涉到他們自己的性命啊！

“可惡，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管用了……？咦？不對，還有這樣的一個方法！”鍾仔忽然靈光一現，竟是找到了對策。

“沒錯，我是臥底！！”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鍾仔不但沒有選擇否認，反而直接承認下來。一些游戲者不得不猜想：這個家伙是不是腦子短路了。

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引開了所有人的注意。

“但是馬上把我供出來的你還不是一樣嗎？”鍾仔以不容置疑的語氣，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在他說完的瞬間，大家馬上察覺到不妥之處：對啊！你要不是成員之一，怎會留意到他的舉動，而且立馬點破了對方身分。

耳環小混混敢用毒計借刀殺人，那麼鍾仔就比他更混帳，一把將他也拖下水來！

而且，鍾仔的目標并不是跟耳環小混混一起同歸於盡。就他這種人，不值得鍾仔把自己也一并賠上去，鍾仔可是把自己看得挺有價值的。再說艾莉娜跟他待在一起，這下要虧得掉渣了！

當大家下意識地回頭盯看耳環小混混的瞬間，鍾仔朝身邊的艾莉娜輕喝一聲：“趁現在，快跑！”

說完再度牽起她的手便趕緊往城鎮外面的方向跑去，又突破了一道擋在前路的人墻。

SAO玩家們相信也好，不信也罷。說到底，鍾仔只需要趁大家愣神的時候，帶著艾莉娜加緊速度離開這個中央廣場，甚至這個初始城鎮。

他的行動完美地體現了某道哲理：不用跑得過其他人，只要跑得比你快就行了。

這個“你”，當然是指耳環小混混羅。

鍾仔跟艾莉娜早早就跑到廣場的最外側，眼看快要脫離廣場，沒有追捕的可能。相反，耳環小混混還傻愣愣的站在人群里面，沒搞懂現在是什麼情況。

畢竟正常人都知道舍遠取近的道理。比起一個遠不可及的目標，先捉住近在咫尺的那一個顯然比較合算。

耳環小混混的存在一下子為鍾仔吸引了大量火力，除了少數幾個靠近鍾仔的玩家還愿意追上去，其余的紛紛自覺地圍成一道道嚴密的人墻，這次絕不可能把他放過了。

“不、不……我不是黑白熊的臥底，那是他在含血噴人！”耳環小混混惶恐地試圖游說眾人，但顯然沒有作用。因為SAO玩家們完全沒有聽進耳里，帶著惡意的步伐，慢慢向他迫近。

這種沒營養的話要是管用，鍾仔乾脆拿塊豆腐去自殺算了。沒想到他這般快就享受到鍾仔曾面對的相同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