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斬之真意

渾濁的黃色河水，河水之中飄蕩的殘肢斷臂，頭顱若隱若現，雙眼發白，仿佛盯著楚暮似的，讓楚暮沒來由的感到毛骨悚然，一種精神上的顫栗，陰寒。

無窮無盡的怨氣在河水上空彌漫，纏繞，凝聚，張牙舞爪成猙獰可怖的頭顱，如幽魂鬼物。

這是黃泉，傳說之中的黃泉。

上通無盡天穹，下接貫地九幽的黃泉。

黃泉之中的殘肢斷臂起起伏伏，忽然，一只手臂破水，沖出黃泉，拉伸，抓向了黃泉上空的楚暮。

這只殘臂迎風見漲，迅速變大，如同一塊巨大的磨盤，楚暮能夠清晰的看到手掌上的細微紋路。

手掌的皮膚蒼白，是那種死亡多時，被浸泡后的蒼白，有些腫脹，有些腐爛，依稀之間，似乎有蟲子在腐爛之處蠕動，再看一眼，又似乎是無數的鬼臉，哀嚎著，仿佛被囚禁在地獄之中受盡折磨。

可怕的尖銳聲音一襲擊而來，沖擊楚暮的精神，沖擊他的意志，讓他難以集中，而變大的殘臂，蒼白腫脹的巨掌，帶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惡臭，抓向楚暮，那惡臭熏得楚暮眩暈，要嘔吐。

強忍住眩暈嘔吐，楚暮很清楚，自己若是被那巨掌抓住的話，必定難以脫身，會被拉扯到黃泉之中，若是進入黃泉之中，哪怕自己有通天徹地的能力，也只能就此沉淪。

盡管這里，只是一種幻象，卻是針對靈魂。被拉扯進黃泉，意味著楚暮的靈魂進入黃泉之內，從此在黃泉之中沉淪起伏。

明悟到這一點，楚暮伸手一抓，虛空之中，驀然開裂，一抹劍光出現。

這劍光凌厲，神光湛然，有一種不滅不朽，鎮壓萬古的味道。亙古永恒，這，便是永恒劍意所化的劍。

這里是幻象，是屬于精神層面，永恒劍意便可以作為劍器使用。

屏住呼吸，楚暮集中精氣神，雙眸精芒逼射而出，揚劍，永恒神劍飛速劈斬。

可怕的聲勢驚人。氣勢凝聚，沖擊，化為刀劍斬殺。

斬神劍式！

雖未領悟斬之真意，無法將斬神劍式的威力徹底發揮出來。但斬神劍式有針對精神層面的攻擊，幻象在某種意義上，相當于精神層面。

一劍斬落，蒼白腫脹的巨掌被劈開。依稀之間，楚暮聽到了一聲無比尖銳，從黃泉之下傳出。如同穿腦魔音。

一只只的手掌，不斷從黃泉之中破水而出，抓向楚暮，如同死亡之抓。

斬斬斬！

楚暮一次次揮劍，一次次斬擊，可怕的斬神劍光一道接著一道，無窮無盡。

這是幻象，是精神層面的交鋒，不存在什么劍元消耗問題，力量，幾乎無窮無盡。

一只只的死亡之手被斬神劍光劈開，奈何不了楚暮，只是，連續如此高強度的施展斬神劍式，長時間下去對楚暮的意識，也帶來不小的負荷。

但這個時候，就算是負荷，就算是付出一些代價，楚暮也必須這么做，出劍出劍再出劍，一招一招斬神劍式，連綿不絕，無窮無盡，可怕的劍光密密麻麻瘋狂斬落，如同暴雨傾盆。

在這樣高強度施展斬神劍式當中，楚暮對斬神劍式的理解，進一步深入，只是他自己沒有覺察，在斬之一道上，似乎更進步了一些。

自己修煉，與強敵激戰的效果，截然不同。

自己修煉，沒什么目標，沒有什么壓力，進步十分緩慢，往往需要用時間去堆積，或者機緣巧合之下有所領悟，否則，難以進步。

與強敵激戰，要承受壓力，有明確的目標，要去思考該如何出劍，招式該如何調整，如何施展，力量如何應用等等一切詳細，自然而然，就會在不知不覺之中進步。

一只只的死亡之爪被楚暮的劍劈碎，又不斷的凝聚抓來，仿佛不將楚暮抓住，誓不罷休。

高強度的出劍，精神層次的負荷，開始增大。

楚暮神色不變，雙眼冰冷，仿佛沒有感覺到增大的負荷似的。

斬斬斬！

不斷的劈斬，一劍一劍的劈斬，已經開始不局限于斬神劍式，斬空劍式也一劍劈出。

斬空劍式下，空間仿佛被切開，銀白色的絲線下，死亡之爪被從中劈開，就好像切豆腐絲的。

單論殺傷力，斬神劍式要遜色于斬空劍式。

斬神劍式，斬空劍式，又一劍，斬流劍式。

斬流劍式直接攻擊力不強，勝在力量的連綿上，一劍將死亡之爪劈開后，力量未盡，劈向第二只死亡之爪，雖然沒有劈開，卻將那死亡之爪劈得落下，壓入黃泉之中。

斬極劍式！

斬神劍式斬空劍式與斬流劍式，楚暮基本都掌握精髓，唯獨斬極劍式還差了一線。

斬極劍式，無堅不摧，一劍斬落，威力強大得不可思議，輕易就劈開死亡之爪，劈開第二只斬向第三只。

斬字訣四大劍式，來來回回在楚暮的劍下施展而出，每一輪施展，都讓楚暮對于斬之一道，有更深入的體會。

四大劍式，一輪又一輪的施展，凌厲的劍光，霸道的劍光，綿柔的劍光，堅韌的劍光，剛強的劍光，一道緊接著一道，不斷斬殺落下。

明悟，層層涌現，精神負荷，急劇增加。

楚暮只感覺自己此時的身軀，溫度不斷升高，仿佛被放在火焰上炙烤似的，熱氣騰騰蒸騰冒出，裊裊升起。

斬斬斬！

斬破一切堅硬，斬開一切虛無，斬裂一切有形無形，一劍在手，天地無物不可斬。

逆我者，斬！

與我為敵者，斬！

想斬就斬。要斬便斬！

斬斬斬！

斬到極致，天荒地老，時空寂滅。

再一劍揚起，斬落，剎那，一股新的可怕的力量，出現在天斬劍上，令得天斬劍的鋒芒瞬間加劇，威能倍增。

一劍斬落，無比暢快。宣泄而出，殺傷力驟然增強數倍。

這是……

斬之真意！

我有一劍在手，可斬天地萬物，可斬生靈鬼神。

斬之一道的精髓，斬之真意，就此領悟。

領悟斬之真意后，斬神劍式，斬空劍式，斬流劍式和斬極劍式這四大斬字訣劍式。楚暮信手拈來，毫無負擔。

隨手一劍，便斬落，威力強橫得不可思議。

精神層面的負荷。在一剎那，陡然下降，發熱的全身，溫度也迅速降低。恢復如常。

身軀上，彌漫著一股可怕的鋒芒，那鋒芒。似乎只要噴薄而出，便能撕裂長空。

死亡之爪無窮無盡，不斷抓來，又不斷的在楚暮的劍下被斬切，一次又一次，重復循環，令得楚暮對斬之真意的領悟，一點點深入。

這個時候，出劍，已經不是負擔，而是一種享受，一種修煉。

楚暮甚至生出一種，在此長時間待下去，不斷的出劍的念頭，干脆就在此，將斬之真意領悟到極致算了。

驀然，最后一只死亡之爪被斬裂后，黃泉內恢復了平靜，渾濁的黃色河水依然流動不已，尸骨沉浮，這種平靜顯得十分詭異，仿佛在醞釀著什么，給楚暮帶來更大的壓力。

楚暮神色肅穆沉冷，雙眼緊緊盯著黃泉，等待可能出現的危機，他無法主動出擊，因為危險來自黃泉之中，除非他主動沖入黃泉之內。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若是主動沖入黃泉之內，等于自尋死路。

只能等待。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楚暮感覺到的壓力，越來越明顯。

瞬間，一道影子沖出了黃泉，破空直上，那是一只手，和之前的死亡之爪有點類似，但又不像，因為速度更快了好幾倍，給楚暮的壓力，也更大。

這只手，瞬間伸長，抓向楚暮，皮膚并非蒼白腫脹，而是一種淡青色，那皮膚看起來，十分堅韌的樣子，并長著許多凸起的小顆粒，密密麻麻讓人頭皮發麻。

爪子有五根手指，指甲細長尖銳，輕易能夠洞穿虛空，這不像是人的手掌，更像是惡鬼的手。

鬼爪襲來，給楚暮帶來的壓力，是死亡之爪的十倍以上。

臨危不亂，楚暮的左手，不滅劍出現，雙劍在瞬間揚起，迅速的劈斬。

斬之真意，刺之真意，斬神劍式，無聲劍式，斬空劍式，天擊劍式，斬流劍式，碎星劍式，最后雙劍合一，斬極劍式。

一剎那，楚暮就連續劈出刺出八劍，可怕的威力盡數宣泄，一劍不落，全部都斬殺在鬼爪之上，威力爆發，令得鬼爪抓來之勢一頓，掌中被劈開了一道明顯的裂痕。

八劍之下，鬼爪竟然沒有被劈碎，楚暮連忙再次出劍，發揮到極致。

一劍一劍之下，鬼爪臨身的剎那，抓向楚暮，又一道劍光亮起，鬼爪一分為二，從楚暮的身邊抓過。

累，很累，一剎那出那么多劍，并且每一劍都用盡全力，恢復跟不上，楚暮只覺得精神很疲憊。

鬼爪在身后消失，一呼一吸之間，疲憊感迅速褪去，力量又迅速的恢復，不多時，楚暮就感覺自己的力量恢復得差不多。

驀然之間，襲擊又至，一個猙獰的頭顱，從黃泉之中沖出，空洞的雙眼，幽深無比，蒼白得驚人，張開的嘴巴，有如鯊魚般尖銳的利齒，可以撕碎一切，楚暮，嗅到了濃郁的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