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乘鶴

少女進入內山門后，立刻就連跑帶跳的躍上石階。

她的身形輕盈，沿著山路石梯不斷向上，一會兒就只剩下了一個背影。

“快跟上哦！”少女轉過身來，向山下兀自發愣的木易喊道。

木易急忙大步邁開追上，他每日習慣于行走陡峭的山路，這一層層的石梯對他而言，好比是平坦大道。

不一會兒，二人就走出了千余層石階，最矮的云層，已經被二人踩在身下。

然而，木易抬頭向上望去，依然是云嵐靄靄，看不到這石階的盡頭，不知究竟有多高。

“師姐，就是要在這里修建石亭么？”木易見少女停下了腳步，于是問道。

少女搖了搖頭，她從懷中取出一只只有三寸長短、通體翠綠欲滴的玉簫，微微舔了舔丹唇，吹起了一道悠遠漫長的簫聲。

簫聲在山峰間蕩漾回應，越傳越遠。

“真好聽！”木易由衷的贊嘆道，雖然少女吹奏的不是什么樂曲，但表現出的音質，十分質純，遠非山村小童手中的竹笛可以媲美。

不多久后，一聲鶴鳴從遠處傳來，仿佛在應和少女的簫聲。

“來了！”少女微微一笑，將玉簫收起。

“待會表現的鎮定點，不要驚嚇到小青了。”少女向木易吩咐道。

“是，師姐！”木易疑惑的問道：“不過，小青又是誰？也是一位內門師姐么？”

少女尚沒有回答，卻見天邊遠處一道白影閃動，正向此處飛來。

“好大的一只怪鳥！莫非是妖禽！”木易瞇著雙目望去，大吃一驚，木易曾聽說，海妖中有一類屬于飛禽的妖類，稱為妖禽，個頭往往極大，比一般的海鳥大的多。

“呸！這是朱喙仙鶴，是我等玄士自小馴養的靈禽，怎能與一般妖禽相提并論！”少女白了木易一眼。

“原來是被修仙的玄士馴養的靈禽。嗯，靈禽就好比是家養的忠犬，妖禽好比是野生的鬣狗。”木易心中暗道，卻不敢再胡言亂語。

片刻后，仙鶴雙翅一收的落在了山峰上，少女立刻撲上去輕輕撫摸仙鶴的羽翅，顯得十分親昵。

木易心中駭然，這仙鶴的身形比少女還要高出不少，展翅之后，更是長達三丈，比一般的鶴鵠燕雀，可是大了數倍。

仙鶴全身羽毛潔白，只有長喙卻是赤紅之色，朱喙仙鶴的名稱，多半緣于此。

仙鶴雖然個頭很大，但性情卻十分溫順，任由少女撫摸，不做反抗。

忽然間，少女足下一蹬，縱身躍起，一下子坐在了仙鶴的背上。

木易嚇了一跳，但仙鶴卻不為所動。

“還愣著干嘛，快過來啊！”少女回頭向木易招了招手。

木易困惑之極，圓睜雙目喃喃問道：“師姐是要我跟著仙鶴么？”

木易的窘樣，讓少女咯咯直笑：“笨蛋，你又不會御空飛行，怎么能跟上仙鶴！為了修建石亭，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乘坐一回仙鶴！”

“多謝師姐！”木易又驚又喜，但是還是有些猶豫：“乘坐仙鶴，不會有危險吧！”

“這個就很難說了！”少女忽然板著臉說道：“如果你得罪了仙鶴，也許就會在半路上被扔下去！”

木易一愣，但隨即見少女忍不住笑出聲來，知道她是在說笑。

“仙鶴這等靈禽，也不知是否通了人性。”木易心中嘀咕道，緩緩走到仙鶴身邊，向仙鶴躬身一禮，客氣的說道：“鶴兄，在下無意冒犯，只是要隨師姐完成任務，還請鶴兄助一臂之力。”

仙鶴卻似乎置若罔聞，甚至沒有看一眼木易。

木易猶豫了一會，但終究是不愿錯過這萬載不遇的機會，縱身一躍，跳向仙鶴脊背。

仙鶴卻在此時猛然間雙翅一展，一股狂風呼嘯，頓時將木易倒卷出數丈。

木易大駭，借著風勢在半空中倒翻一個跟頭，然后一屁股摔在了石階上。

“呵呵呵！”少女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然后向木易說道：“沒摔壞吧。給你這個東西。”

少女將手伸入懷中，不一會兒，卻掏出了一條巴掌大小的銀色小魚，并交給了木易。

“她懷中有什么古怪，怎么什么東西都能藏下，卻看不出來？”木易心中好奇，他親眼看見少女從懷中取出了長長的翎羽、玉簫，如今甚至又取出一條魚干！

而且那翎羽、玉簫放回懷中后，居然一點也看不出來。

木易接過小魚，那仙鶴立刻覺察到了什么，轉過身來，雙目貪婪的盯著木易手中的銀魚。

“這是刀魚！”木易心中一凜，傳聞中最貴的一種小魚。

刀魚狀如小刀，肉質鮮嫩且沒有腥味，產量又極低，所以價格極高。

木易聽父親說，父親年輕時曾幸運的捕到了三尾不到一斤重的刀魚，用這三尾刀魚，在坊市中淘換了一對品質極高的翡翠玉鐲，作為他與木易母親的定情信物。

“仙鶴最喜歡吃這種刀魚，你喂它一次，它就跟你熟悉了。”少女指點道。

“是，師姐！”木易答道，心中卻有些感概。

被外界視為奇珍異寶的刀魚，在玄士眼中，只是喂養靈禽的餌料，玄士的世界，果然別有洞天。

木易將刀魚送到仙鶴身旁，按照師姐的指點，一邊看著仙鶴吞食刀魚，一邊輕輕的撫摸著仙鶴的翎羽。

仙鶴吞下這條刀魚后，不住的輕聲鶴唳，顯得是心情好了許多。木易趁機躍在仙鶴背上，坐在師姐身后，也沒有被仙鶴阻止。

少女抱著仙鶴的脖頸，讓身后的木易坐穩。

木易非常緊張的點了點頭。

少女輕聲的向仙鶴說了幾句，然后輕輕撫摸了一下仙鶴的頸部，向西南方向的遠處一指。

木易只覺得陡然間身體一輕，仙鶴雙翅一展，一下子飛出了數十丈，已經飄在了半空中。

木易嚇得雙臂緊抱仙鶴，將頭都埋在了仙鶴背上，完全不顧自己狼狽的姿態和師姐傳來的嘲笑聲。

過了一會，感覺到仙鶴似乎飛行的較為平穩，木易才終于大了膽子，將上半身支起。

畢竟這可是他第一次在空中飛行，怎能錯過這眼前奇景！

清風迎面撲來，一團團的云層，在身邊飛掠而過，甚至偶爾從云層中穿過，感受到一股濕氣。

遠處的層層巒巒的山影漸漸清晰，兩旁的綺麗山峰不斷倒退，偶爾甚至也能遠遠看到，有其他的仙鶴在空中飛行，上面隱隱也有人乘坐。

木易克服心中的恐懼，向下望去，一座座山頭，顯得十分低矮，那寬闊的石階山路，此時卻仿佛山林間的一條細線，忽隱忽現，木易甚至看到了山門附近的幾名守衛，只是此時的他們，只是幾個小小的黑點，仿佛蟲蟻。

這等景色，只看了片刻，便讓人胸懷開闊，那些緊張和害怕，一掃而空。

看著身邊夢幻般的奇景，聞著身前飄來的少女芬芳，木易覺得心中舒泰不已，加入平海宗后的種種艱辛，只為這一刻，就十分值得！

“師姐，你在門中地位不低吧，居然能擁有一只仙鶴靈禽！”木易忍不住問道。

“我也只是個普通的內門弟子，只是剛好負責飼養這只仙鶴而已。”少女微微一笑的推脫道。

此時，仙鶴載著二人，正好飛過一道高達千丈的飛瀑，望著那仿佛從天而降的銀色匹練，第一次目睹這等壯觀奇景的木易，久久不能言語。

“我們到了！”

遺憾的是，少女此時卻指揮著仙鶴，停在了飛瀑對面的一座不起眼小山峰上。

木易將目光收回，打量著這里。此處怪石嶙峋，這座小山峰如同筆桿般豎直聳立，根本沒有山路通往山下。

也只有依靠仙鶴，才能達到這座小山峰的峰頂。

二人從仙鶴上下來，少女指著周圍，比劃著數丈大小的一圈，對木易說道：“木師弟，就是要在這里修建一座石亭，這樣剛好能看到對面的飛瀑，再過一個月入秋時，還能看到那邊山坡上滿山通紅似火的楓葉。”

“果然是個觀賞風景的好地方！”木易點了點頭，忽然問道：“師姐，就我一個人修建石亭么？為什么不讓其他的內門或外門師兄來幫忙？”

少女臉上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呵呵，因為本師姐想給某人一個驚喜，所以此事要悄悄進行，你也要為本師姐保守這個秘密！”

“在入秋前建好石亭后，本師姐會給你一些好處，保證不會讓你失望！”少女又許以利誘承諾。

“石亭短時間內難以修好，這么說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我每日都能乘鶴飛行！”木易心中興奮的想道，他向少女保證道：“師弟一定會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