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節 兵者 死生之地 存亡之道

四人發表完意見，都停下來等木巖吩咐。

“大伙說得都有道理。不過我看走大路更合適。”

木巖道：“咱們是分批行路，每趕到東鏡鎮一批兄弟，都在報告婆雅軍所在位置。東鏡鎮那邊對婆雅軍的了解，恐怕比咱們更詳細。你們覺得一旦知道婆雅軍前鋒已經接近鳩山，那里的兄弟會老實在東鏡鎮等著嗎？”

木巖指著大路的位置道：”我敢肯定，那里兄弟已經在大路派了人。如果我們走大路，能第一時間與他們會合。”

幾人一聽就明白，按羅睺軍人的性格，那里的軍士在山中埋伏，目的只有一個：襲擾婆雅軍。四人都是膽大包天之徒，聽到有仗可打，頓時笑逐顏開，忽也灼明道：“木頭說得對！明天入山，咱們就走大路！早點和兄弟們見面！”

幾人商議完畢，飯蔬也盛了上來。修羅界沒有美食，后來與天界幾次大戰從天界擄來很多廚子，在他們的傳授下，現在修羅界廚子水平很高。現在的軍中只要是正將以上都給配專用廚子。

“這是什么？”木巖從菜里撥出一條長長的東西。

“蚯蚓，熟的！”忽也灼明一筷子挾走，“嘓”的咽了，咂著嘴道：“夠肥！”

木巖嘴角抽搐了幾下，然后扭頭一陣干嘔。

忽也灼明意猶未盡地說道：“在地閻天什么都沒有，但這蚯蚓生命力頑強，如若運氣好便可以挖出一些來，那滋味真的是……”

這種惡心的事情反應最大的應該是龍女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龍所化，并不排斥吃妖獸靈蟲這樣的食物，沒有一點反應的繼續吃著東西。

“給我閉嘴！”木巖鐵青著臉丟下那碗飯菜，雖然不吃也不想聽下去了，別一會影響的連辟谷丹都吃不下去：“大伙趕緊吃，明天提前一個時辰，寅時就走！”

“得令！”

忽也灼明等人風卷殘云般一陣狼吞虎咽，然后各自休息。

辟谷丹只適合道門修士，那些普通軍人與其他種族的并不管用，要不然在戰斗中能省很多事情，但木巖不得不承認，飯菜的味道比辟谷丹要好太多了。

鳩山在婆雅軍沒有侵略過來之前，是東西兩地交界的界山，其中有一道唯一的縫隙能夠東西通行，這里面便有一個小鎮，東面的人叫他西鏡鎮，西邊的人叫它東鏡鎮。

東南西北四個阿修羅王各自擴張，管轄區相鄰處，往往是大山大澤之類難以開發的區域。鳩山峰巒疊幛，山勢高峻，由于雨量充沛，每到春夏之季，山上積雪融化，往往爆發山洪，因此人跡稀少。

山間的道路說是大路，其實只是將一些平整易行的地方伐去樹木，能供車馬通過，平常只有當地獵戶與兩地商人往來，如今兩地正在打仗，行人早已絕跡。

但這時，山崗高處正立著一匹在木巖看來比起外界高出兩倍的健馬，一名短發漢子跨在馬背上，馬背兩邊各有四個腳蹬，四種顏色的鞋子與他此時的神情極不相稱，他鷹隼般的雙眼盯著山下的大路。

一股煙塵遠遠馳來，形狀尖銳，凝聚不散，看得出是一隊騎兵正疾馳接近。

馬上的漢子注視良久，然后將一根銅哨含在口中，吹出一串鳥鳴。

來的是婆雅軍的輕騎，一共四隊，加上伙長一百六十騎。隊長摩閻那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騎兵一直是婆雅軍的軟肋，與步軍每隊五十人的配置不同，騎軍每隊為四十人。表面上看，婆雅軍有二個軍的騎兵，每軍六萬騎的數量比其它軍要多。但這只是名義上的數字。事實上，即使在最精銳的婆雅軍騎兵，也有一半的騎兵沒有馬匹，整個婆雅軍的馬匹還不足六萬匹，更別說那些輔助戰斗的可騎戰獸。

摩閻那常常羨慕北方多羅軍的敵手，他們的軍隊出動時，往往一人攜帶三四匹戰馬，而婆雅軍的騎兵兩人才能分到一匹，聽說他們的戰獸數量也很可觀。

他帶領的這兩個隊是婆雅軍少有的滿員騎軍隊，隸屬于第三軍。今天黎明，正將伐樓里叫來摩閻那和張也，當面命令他們作為第三軍的先鋒，帶領部屬進入鳩山，為大軍選擇營地。

如果順利的話，自己就是第一支回援的婆雅軍了，軍功肯定是有了。摩閻那心里涌起一絲激動，然后又省覺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旁邊那個臉色冷峻的男子。

張也比他年齡大得多，是位術者，曾今在殢留城做過管糧的文官，不知為何莫名其妙轉了軍職，而且還是從最低級做起。因為正將臨時調任，才得以指揮這一個隊，四十名騎兵。

與婆雅軍相似，羅睺軍同樣不以騎兵見長。自己的一百六十騎人馬精良，即使遇敵也可攻可逃。當然，摩閻那知道自己面臨的對手非常強悍，但他們再強能強過自己這支上六軍最驍勇的騎兵隊？

張也顯然不這樣想，離開營地他就主張緩進，盡量保存馬力。摩閻那的理由也很充足，婆雅軍營地離鳩山不足二十里，全速奔馳，半個時辰就能趕到。在山下歇息半個時辰，總比花一個時辰在路上慢慢走合算。

為大軍開路，選擇駐地，在摩閻那看來，這是一份唾手可得的功勞。伐樓里派遣一個滿員騎隊作為協助，領頭的張也軍職卻比自己低半級，等于是給了他四個隊的騎兵讓他立功，還沒有人來分功勞。

伐樓里這樣照顧自己，摩閻那也不敢掉以輕心。參戰之前他作足了功課，知道鳩山不僅有大路可供騎兵馳騁，而且駐軍的營地也是現成的，就在越過鳩山中線的西鏡鎮一側，有一片開闊地，可供大軍駐營。

摩閻那的父親是伐樓里的上司，他們的關系很不一般，他所知道的信息，有許多是張也做夢都想不到的。

但摩閻那并沒有因此小看張也。父親昆沙為人輕財仗義助人頗多，摩閻那也不是一般的紈褲子弟，看東西自然也不會很差。能來修羅界活到現在的術士都不簡單，就憑這摩閻那對張也平添了幾分敬意和親近感。

“張大哥，按你說的，在這里歇半個時辰，養養馬力吧。”

張也環顧四周，然后點了點頭，喝道：“下馬！”

隸屬于他的八十騎立即勒住坐騎，翻身跳下馬背。摩閻那的手下縱騎小跑幾步，減速后才紛紛下馬。

摩閻那道：“大哥練的好兵，論起令行禁止，舉止如一，小弟可差遠了。”

張也笑著說道：“你的兵也不錯。”

摩閻那道：“我聽通行的商人說，鳩山的山路全長五十余里，可供四馬并行。過了主峰之后，有一片平原，叫肥草圈。”

他拿出一幅自己繪制的地圖，指點道：“肥草圈離進山的位置大概有二十里。如果全速行進，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趕到。”

張也聚精會神地看著，沒有作聲。

摩閻那道：“這樣的話，我們半個時辰后進山，大軍距離我們有十五里，等我們到達肥草圈，大軍離我們有二十多里，兩個時辰左右能抵達營地，等傍晚扎好營寨，最遲后天，我們就可以進入東境鎮周圍了。”

張也指著地圖道：“這是什么？”

“哦，那些商人說進山四五里的地方有條溪水，水面不寬也不深，不用下馬就能過去。”

張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道：“不妥。我軍遠道而來，已經跋涉半個多月，這二十余里路，大軍過了午時才能走完。如果立即進山，半夜方能趕到肥草圈駐營。大軍夜行，又在山中，一旦遇襲，只怕立刻就要大亂。”

摩閻那提醒道：“伐將軍給我們的軍令，是入山尋找駐營地。況且加起來四五十里的路也不遠，往日行軍，都走過的。”

“那是在我們的地方。”張也道：“這里以前是羅睺軍的管轄地，雖說現在被我軍占領，說不定還有一些隱藏的軍力，要不然也不能被反占了西鏡鎮，到了此地，隨時都可能有敵軍偷襲，寧可謹慎一些。”

“西鏡鎮的羅睺軍，離這里還有一百里，探子說，鎮中只有一兩千人，現在正招募民壯守衛，即使來襲，能有多少？”

身后的婆雅軍不僅有伐樓里的第三軍，還有喬達耶的第六軍，總共五千余人，在摩閻那看來，只用這支先鋒就足以擊潰西鏡鎮占領軍，何況后面還有數萬大軍。

張也道：“卑職有一策，供隊長參詳：我們兩隊各出十騎，在前探路，另出五騎，與營中聯絡。剩下的一百三十騎，緩緩進山，與大營保持十里的距離。”

摩閻那道：“是不是太謹慎了？”

張也道：“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摩閻那道：“十里太近了，反正總共二十里，不如速去速回。”

兩人商談片刻，最后張也作出讓步，同意把探路的減少到每隊五騎，兩兩相距一里，一旦遇敵，立即示警。這樣主力一百四十騎與探馬保持五里的距離，如果真有敵情出現，也可以選擇是作戰還是撤退。

騎軍依次入山，探路馬隊出發不久，摩閻那和張也也乘馬踏上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