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節 退走

這時懷天南的四個將還剩下兩個半，接近八千人的實力，但另兩個將都被擋在最后，與懷天南的中軍隔著兩道一共八層圍布。懷天南身邊只剩下千余名能戰之士，他面對的卻是第五軍的六個營。

第五軍大營主力都是步卒，其中六個營使用制式裝備，刀、盾、矛全部統一制作，另外允許每人攜帶一件自己慣用的防身武器。這樣只需要一種成套的制式裝備，六個營的軍士都能通用。

例外的是兩個直屬營。木巖曾見過濕漢奴的直屬營，全部使用刃長三尺八寸、柄長一尺二寸的御林軍刀，在戰斗中盤旋進擊，殺傷力驚人。羅婆尼的直屬營是唯一佩弓的部隊，長槍全是修長如玉的白蠟桿。

在修羅界中，真正的強軍人數都不多，婆雅軍的銳士不足兩千人，羅騫馱雖然有五萬人，其中的精銳只有三千人；毗摩質多羅第一強軍玄甲精騎，數量最多時也不到四千人，少的時候甚至只有一千多人。相比之下，濕漢奴的一個軍有兩千余人已經不算少了。

兩江道之戰，第五軍投入五個營不到三千人，重創趙紋一萬人的軍隊。山川一戰，第五軍全軍出動，在占據地形的優勢下，逐一吃掉被分割開的婆雅軍，敵我比例接近一比一，得勝更是輕而易舉。

這次來的婆雅最大的弱點是沒有裝備車弓，但婆雅軍裝備車弓的部隊本就不多，只有趙紋的軍中裝備了機弩營，而這里本來就少的弓弩在崎嶇的山谷中根本無法施展。

山川的地形是一串“之”字形疊加，弓箭沒辦法拐彎，大半射到崖壁上，還有部分射中了己軍。

懷天南帶領殘兵再次反撲，但敵寇隔著圍布，僅利用弓箭就擊退婆雅軍的攻擊。

懷天南的盔甲成為敵寇的首選目標，他的坐騎最先被射死，接著自己也同時中了十余箭，好在有龜甲防護，沒有傷到致命部位。

懷天南緩緩站起來，握著四刃鐵簡指著對面的敵寇，厲聲道：“賊子！敢與我懷天南決戰嗎！”

“戰就戰！”

那名女騎手挺劍道：“你若敢就來吧！”

懷天南放聲大笑，“我懷天南從軍二十年，大小數十戰，卻讓一個女流之輩看扁了！”

笑聲中，他的左足一頓，十幾步外的紅鬃烈馬鐵蹄一軟，幾乎失蹄跌倒。

龍女急忙拉起韁繩，坐騎轉了半圈才穩住身形。懷天南的笑聲忽然斷絕，虎目盯著她鞍側的那顆首級，半晌后放聲笑道：“好！好！好！我兄弟同盡于此，又有何憾！兀那女子！拿命來！”

懷天南徒步朝龍女掠去，人在半空，那柄四刃鐵簡就劃過一道彎弧，擊向龍女的額頭。龍女寸步不讓，偃月刀光華大作，與懷天南硬拼一記。懷天南的親兵隨主將沖來，被龍女屬下的軍士盡數擋下，雙方一場混戰。

羅婆尼打量著木巖，忽然道：“懷天南還是很有幾下子的，龍姑娘只怕贏不了他。你不去幫幫她？”

木巖干笑兩聲：“第五軍這么多大哥在場，還能讓龍丫頭吃虧了？我若進去幫忙，說不定臉上先挨一簡，背后再挨龍丫頭一刀。”

羅婆尼奇道：“龍姑娘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啊，你們到底結了什么仇？”

木巖嘆了口氣：“因愛成恨吧。”

羅婆尼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口酸李，整個臉都皺起來。“木兄弟，你也太……糟糕！”

羅婆尼猛地起身，但已經來不及了。場中形勢大變，懷天南從龍女的刀影中脫身而出，一簡將她的坐騎打得腦漿迸裂，接著發出一聲虎吼。

龍女坐騎踣地，正待躍身離馬，忽然聽到這聲虎吼不禁玉容失色，偃月刀一晃，露出一個細微的破綻。

懷天南續身而入，揮簡朝龍女頸中擊去，厲聲暴喝道：“一頭還一頭！”

喬斯朗如幻影般掠來，翼鉤交錯鎖向懷天南的喉嚨。懷天南雄壯的身軀忽然一震，那身由精鐵冷鍛而成的甲轟然破碎，鐵盾般將翼鉤格開。

喬斯朗出手無功，在也無法回援。

眼看龍女就要喪命在懷天南的鐵簡下，前遠突然從馬屁股后伸出頭：“喂，還有我呢！”

長劍低鳴一聲，宛如一點星光射向懷天南的左眼。懷天南頭顱微微一偏，避開劍鋒，鐵簡加速揮落；忽然他渾身一震，鐵簡仿佛擊在沸騰的鐵水中，一瞬間變得滾燙。

前遠掌上泛著元氣熒光與龍女的紫氣繚繞的掌同時遞出，掌中兩種顏色的氣息旋轉，硬生生將他的鐵簡擋住。

“術士”

懷天南朗笑道：“原來是術士，既然沖鋒陷陣了。”

懷天南鐵簡盤舞，將兩人籠罩在鐵簡重重密影中，一片灰蒙蒙的氣息籠蓋三丈，看著被灰色氣息壓制的一熒一紫兩團氣息，一邊冷笑道：“看我如何克你們……”

前遠的元氣一滯在滯，而龍女毫無所覺，一掌印去。

忽然一柄長槍飛來，那長槍悄無聲息，懷天南完全沒有生出半點感應，等他發覺，槍鋒已經及體，從他的左頰直貫而入。

懷天南痛哼一聲，一把握住槍桿“格”的一聲擰斷，再用斷槍朝前遠一甩，回肘打在龍女紫氣繚繞的掌上。

眼看龍女朝自己飛來，木巖大叫不妙。懷天南這一擊其實是借物打力，被他擊中的龍女并沒有受多少傷，目標是擲槍的自己。自己如果去接等于與懷天南硬拼一記，后果難料。如果不接，結果就很簡單了，龍女摔到地上肯定立刻死翹翹。

木巖雖然不怕與他硬拼，可現在是在戰場上，一個不慎便會生死，再說懷天南是副將軍，身手一定不弱，硬拼自己肯定也討不了好去。

剛才懷天南大展神威，將喬斯朗、前遠的救援盡數格開，木巖就激發了一股雷脈之力附在槍上；果然以懷天南的修為也對附著雷脈之力的這記冷槍沒有察覺，被自己一槍貫頰。

懷天南當年奇襲羅騫馱軍，是有數的高手，這一接相當于受他全力一擊，自己能不能撐得住實在很可疑。但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若袖手旁觀，眼看著龍丫頭吧嘰一聲在自己腳邊摔得爬不起來，自己也不用再混了，更別說自己也不舍得龍女身死。

木巖硬著頭皮，張臂把龍女抱住，然后見他整個人像球一般往后滾去，一直滾出十余步，硬生生碾過一層圍布，在上面留下一串碎衣血肉，最后頭下腳上撞在第二層圍布才停住。

木巖抱住龍女，以一個半倒立的姿勢掛在圍布的鉤上，半晌才叫道：“我干！圍布上也帶毒！李子義，你他娘的太缺德了！”

一群人旋風般沖過來，先七手八腳地搶出龍女，看她只是被圍布掛傷兩處，并無大礙，才把木巖拖起來。

木巖咬牙切齒道：“憑什么先救她！”

忽也灼明道：“聽你罵人中氣那么十足，我就知道木頭沒事。”

“還沒事？你看我背上還有沒有肉！還有毒！扎你一下試試！”

“你以為我沒挨過？對了憑你的身體也被刮下肉來，這鉤子怎么弄得？”忽也灼明問道。

木巖忍著渾身的痛說道：“你以為這是修真界，我的身體強度大不如以前。還有李子義太陰損，弄出這么厲害的鐵鉤。”

忍著渾身疼痛，掏出一顆解毒丹放入空中，傷口頓時傳來一股清涼，心中稍安：看樣子外界草藥煉制的療傷解毒丹藥，對修羅界的毒也有作用。

抬眼望去喬斯朗雙鉤飛舞，與懷天南斗得正急。懷天南雖然血流滿面，身形卻如淵淳岳峙，穩如泰山。忽然兩人一觸即分，喬斯朗的左腕垂下，似乎受了傷，懷天南的臂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鉤痕。

親兵隊長抱住懷天南的腰，嘶聲道：“將軍！大有為之身！”

懷天南頰上中槍，說話含糊不清，意思卻是分明：“我懷天南身為將軍，兵敗，自當以死報之！”

說著他騰身在崖壁上一點，躍上山梁，揮起四刃鐵簡將兩名兵士的頭顱打得粉碎。

殘余的士卒吶喊著搶過來，懷天南鐵簡狂舞，硬生生在亂軍叢中奪下一片立足之地。等段干雄帶人將懷天南的去路堵住，已經有百余名婆雅軍從這個缺口成功突圍。

懷天南鐵簡已折，遍體血污，他長笑一聲：“濕漢奴我在九泉之下等你，到時再與你一決雌雄！”

說著他一手扼住喉嚨，將自己的喉骨擰碎。

前后不過一個時辰，諸軍將領呼突里、尤厥、慶魚年、懷天南先后戰死，殘余的婆雅軍雖多也無力還擊。第三軍軍士搶走懷天南的大蠢便迅速退出戰斗，朝北側轉移。

殺聲漸漸止歇，十幾道圍布間沾滿了傷兵、死馬的血肉，崖壁釘滿箭矢，折斷的長槍和遺落的長刀滿地都是，川中血流如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