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表字

而馬球賽上出風頭，卻不是主辦人蕭南，亦不是馬球打得很漂亮崔八，而是崔家一個未嫁小娘子——崔薇。

先是提出諸多馬球博彩花樣兒，雖稱不上多么令人驚艷，但也貴鮮，讓一干來賓玩兒得頗為興。

接著，崔薇又跟南平郡主組隊打馬球，崔薇球技稱不上多嫻熟，勉強算普通，但她很能放得開，得球也好、失球也罷總能吆喝得滿場皆知；只可惜球桿不作美，崔薇剛打了一刻鐘，馬球桿便斷了，甩飛出去球桿頭還驚了自己馬，若不是巡場紅花及時相救，崔薇險些被驚馬攜帶到球場外密林……

一連串事兒過后，崔三娘子這個名字徹底京中貴女圈兒中‘亮’了，場貴女們不管內心怎么評價崔薇，但嘴上都眾口一詞稱贊崔家小娘子不愧是崔氏女，多才多藝好不了。

對此，崔薇很是得意，當然如果她‘驚馬’不被紅花攔下，讓她如愿沖到諸王游獵密林那就完美了。

蕭南心情卻并不怎么美好，雖然大家都說她組織馬球賽很是精彩，郎君對她賢惠也頗為稱贊，但當球賽結束，她與崔八送完客坐上回家牛車時，她忽然覺得從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疲憊。

累。累得她連后偽裝都顧不得保持，沒有客套邀請三位小姑子上她車架，而是任由細心玉簪安排。

“郡主，您累壞了吧？”

沒有外人時候。玉簪幾個總是習慣叫她郡主。

“嗯，好久沒有整天玩樂了，身子有些撐不住。”

蕭南也說不清自己是身體累還是心累。亦或是見到前世兩個仇敵時精神高度緊張而導致疲憊。她接過玉蘭奉上茶湯，輕輕啜了兩口，問道：“對了，郎君那兒有人伺候嗎？”

送完來客，崔八便說球場上未能興，還要跟幾位好友去吃幾碗酒。

蕭南連崔八置外室都不管，又豈會約束他正常交際。只柔聲勸了他幾句注意身體便放了行。

不過，她不約束并不意味著不派人‘伺候’，這種做給外人看面子工程，蕭南一項不會遺漏。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四個侍婢蕭南身邊看得多了。也漸漸明白了主人心意，即便有時蕭南忘了，玉簪或者玉竹也會體貼幫她補上，讓外人挑不出半點不是。

今天便是如此，蕭南笑容送走后一個賓客時候便維持不下去了，能溫柔叮囑崔八，已是她精神極限。玉簪隨侍蕭南左右，早就看出了主人不狀態，見她沒有似往日一樣親自安排人手服侍郎君。便自作主張以蕭南名義派了幾個人跟著郎君。

聽到蕭南話，玉簪忙低聲回稟道：“郡主放心，婢子已經按照您素日規矩交代外院管事了，他也知道您習慣定會好好辦差。”

蕭南嗯了一聲，滿意點頭，“那就好。對了，幾位小娘子呢？”

頓了頓，蕭南又語帶微嘲問：“尤其是咱們家三娘子，她可還好？”

沒有再折騰什么吧？

唉，難道這位同鄉真把古人當傻子？她駕著‘驚馬’悶頭往密林里鉆，真以為場人瞧不出問題？

蕭南敢肯定說，如果她任由崔薇這么做，用不了一天功夫，京中流言便會滿天飛，直說‘崔家小娘子思慕荒唐王爺’，寧肯舍著小命也要‘驚’馬去私會。

而她這個游樂主辦人兼崔氏媳婦兒也脫不了關系，被京中貴婦們嘲笑是肯定，就是崔家老夫人和老相公也會遷怒與她，怪她沒有把人看好。

玉簪搖搖頭，想了想，她小聲建議道：“郡主，婢子瞧三娘子似是對老夫人安排另有心思，她事……還是交給崔六娘妥當吧。”畢竟人家柳氏才是崔薇嫡親嫂子呀，這種‘事兒精’還是交給親近人才是。

蕭南也點點頭，這事兒雖然是老夫人交代給她第一個差事，她也想力做好，可人家不配合，她也沒招呀。她決定了，回去后就建議老夫人要么早點兒給崔薇找個婆家嫁出去，要么就給她找幾個積年老媽媽好好教教規矩，省得再給崔家丟臉。

至于崔蘅和崔萱，蕭南倒是有幾個人選，回去后就跟老夫人匯報一番，如何決定也由老夫人裁決。

玉簪原還想繼續匯報事情，但見蕭南一臉無奈樣子，不覺有些心疼，便不想拿其它事擾煩她，到嘴邊話又咽了回去。

蕭南卻瞥見她欲言又止模樣，便扯了扯嘴角，“怎么？還有事？”

“……”玉簪張了張嘴，后還是什么都沒說直搖頭。

蕭南腦中靈光一閃，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屑說道：“是不是有關那個白氏事兒？哼，我雖然沒聽說，但也能猜到幾分，那個白氏被拖走時候還直嚷嚷她跟八郎如何如何。事情到底如何？你若知道了，不妨直接說，放心吧，你家郡主撐得住。”

玉簪吞了吞口水，低聲說：“婢子也是瞧著不對勁，就悄悄著人打探了一番……”

說著，抬頭悄悄打量蕭南表情，見她果然神色平常，才又繼續，“那白氏阿娘是教坊女伎，被京中一小吏納做小妾，先后有了大白氏和白氏。但白氏兩姊妹從母仍賤籍，因其母關系，與教坊有些來往……白氏阿姊是韋郡馬外室，郎君與韋郡馬結識后便納了那白氏，養平康坊一棟小院子里。”

蕭南抬起斷她話，“不對呀，郎君沒有私財，他哪來院子安置那外室？”

許是早就猜到了這個狀況，蕭南聽到白氏又成為自己情敵，她并沒有太吃驚，反而有些懷疑那宅院來歷。不會是有人做圈套，設計了崔八吧？！

玉簪搖了搖頭，“婢子沒用，尚未打探清楚。不過，婢子聽說，郎君安置白氏那宅院與韋郡馬外室僅一墻之隔。許是、許是韋郡馬產業吧。“

崔家家規嚴，家中郎君未及弱冠不得有私產，崔八又沒有差事，他每月零花錢只夠喝酒游玩，逛個青樓還行，但買房置產就有困難了。

“查清楚，白氏，韋源，南平還有崔薇事統統給我派人仔細調查一番。哼，人家都算計到我家門口了，我居然還不知道，玉簪，這可是教訓呀。你還記得紫珠事兒吧？若不是翰墨偷聽了阿槿話，咱們還不知道阿槿這個賤人準備用紫珠事兒郎君面前告我狀呢。”

蕭南決不允許有人背地里陷害她，而且她如果還想報仇話，那就必須掌握對手所有情況。至于為毛查崔薇，蕭南總覺得她跟李敬之間有貓膩。

“是，婢子明白。”

玉簪忙點頭稱是，紫珠事兒是她辦，她當然明白蕭南話里意思。

當年，蕭南盛怒之下確實將勾引崔八紫珠賣到了平康坊一家青樓做妓女。隨后，聽翰墨告密，說阿槿正請崔德志調查紫珠下落，沒準兒要拿這事兒興風作浪，蕭南便連忙命玉簪去處理，搶先崔德志一步將紫珠又贖了出來，原本蕭南想提本尊積德，想把紫珠許個好人家嫁了。

誰承想紫珠對蕭南恨之入骨，明知道是蕭南派人贖得她，卻仍口出惡言，直說蕭南不安好心，只要自己有機會絕不會放過她這個惡婦云云。

蕭南不是圣母，不會被人罵了還大度說‘沒關系’，可她又不想輕易殺人，便轉手將紫珠嫁了個樂工——除非有大赦，紫珠和她子孫世世代代都是賤籍，這也算是不輕懲罰了。

紫珠事兒算是圓了過去，崔八也確信自家娘子是個賢惠大度女子。

但這事給蕭南和她近身侍婢們上了一課，讓她們體會到做事要周全道理。

不止蕭南和玉簪她們如是想，另一邊韋源也后悔自己做事不周全，又讓家中探海夜叉趕走了一個美婢。

崔八無語看著韋源醉醺醺樣子，無力勸道：“……侍奉佛祖倒也是件好事，這輩子積了善緣，那婢子下輩子也能托生個好去處呢。”

他還能勸什么？難道說韋源該有個男人樣子，好好教訓一番不聽話娘子？美婢再美也是奴婢，總不能為了個奴婢和正妻死磕吧？再說了，頭發剃都剃了，一時半會兒也長不回來呀。

倒是劉晗，見話題越扯越不像話，微笑著轉移大家注意力，“對了，八郎要弱冠了吧，呵呵，不知貴府相公可曾為你賜表字？”古代男子二十弱冠，弱冠才算是成年人，長輩要賜表字滴。

這個話題很合崔八意，他倒不是多期待自己表字叫啥，反倒是很期待自己弱冠后家族分給他些許產業——崔家玉郎也缺錢呀。

當然這話也不能跟外人說，他揉了揉鼻翼，笑道：“我也不知道呢，下個月便是我生辰，屆時還請幾位來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