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完成(完)

不得不說，此時飛龍號的護衛力量還是很強大的，從第二機動部隊轉移來的大批零戰剛剛重新加滿油，和零戰相比野貓實在有點不夠看的，所以在兩個多小時后當兩支空中編隊迎頭對撞的時候，美國人一點兒便宜都沒有占到。

慘烈的空中廝殺覆蓋了整個空域，急于為約克城號復仇的美國飛行員同誓死保衛飛龍號的日本飛行員糾纏在一起，用最原始的方式展示著只屬于軍人的勇氣。

幾乎每一分鐘都有戰機被擊落，天空中更是布滿了曳光彈，打完了彈藥的日本飛行員會瘋狂的追逐野貓并試圖將其撞下來。而美國人也甘示弱，殺紅了眼的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對撞上去。根據美國飛行員的回憶，這種情況很普遍，雙方的飛行員真心是在拼命！

不過整體上日本人還是更有優勢，首先他們的飛機性能更好，其次日本飛行員的技術更高明一些，對于大部分美國菜鳥飛行員來說，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真正的同敵人交戰。

所以在這場慘烈的空中絞殺戰之后，絕大部分野貓不是被擊落，就是被迫撤退，日本飛行員笑到了最后。不過美國飛行員的犧牲也不是沒有意義，在他們的殊死戰斗下，零戰不能全力去騷擾SBD，這讓相當一部分SBD穿透了日本的空中防線，向著飛龍號方向沖了過去。

環繞在飛龍號周圍的護航艦艇開始射擊了，一枚枚炮彈在天空中織成了一張大網，而網中的那些“魚兒”顯得那么的不屈不饒。源田實就親眼目睹一架SBD的一側機翼被打掉。但是飛行員依然努力的操控飛機向著飛龍號撲去。雖然他在投彈之后就一頭栽進了海里，但是這種殊死戰斗的勇氣和決心還是讓源田實感慨不已，他開始認為美國人不像以前宣傳的那么軟弱了。

不過這一波的空襲效果依然不是特別理想，大部分SBD投下的彈藥都偏離了目標。而僅有的兩枚擊中了飛龍號的航彈因為引信失效又沒有爆炸。這讓驚出一聲冷汗的山口多聞大呼天神庇佑。

當天空中的美機終于消失之后，南云忠一也長出了一口氣，當SBD開始俯沖的時候，他真的懷疑又要重復昨天的那一幕了，尤其飛龍號被擊中的時候。他都掩面不敢再看了。

南云忠一急不可耐地吩咐道：“飛龍號的損失情況！我要立刻知道飛龍號的損失情況！”

這位海軍中將實在經受不起再損失一艘航母的打擊了，當他聽到擊中飛龍號的炸彈并未爆炸，飛龍號僅僅陣亡十人戰斗力毫無影響的匯報時，整個人都舒展開了。

這一波空襲雖然沒有擊沉第一機動部隊一艘戰艦，但卻結結實實摧毀了南云忠一繼續作戰的勇氣。一想到敵人還有四艘航母，他就感覺前途渺茫，第一時間他就給山本五十六匯報并要求中止戰斗返航。

南云忠一的膽小鬼行徑讓山口多聞暴跳如雷，站在飛龍號的艦橋里，他破口大罵南云忠一的無能和怯弱，并立刻電告山本五十六。要求由他繼續指揮飛龍號繼續作戰。用山口多聞的原話說就是：“不管敵人有幾艘航母，飛龍號都不缺乏一戰的勇氣。請允許我繼續戰斗，直到消滅所有敵人為止！”

南云忠一的匯報讓山本五十六的心情糟透了，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面對空前強大的敵人，連他也感到棘手。是繼續戰斗跟美國人拼了，還是趕緊撤退呢？

一番思考之后，山本五十六認為再打下去意義不大，敵人的優勢太大，就算飛龍號能擊沉一艘美國航母。但飛龍號也很有可能在敵人第二次打擊下被摧毀。聯合艦隊已經損失了三艘主力航母了，飛龍號不能在輕易地損失掉了！

所以山本五十六在上午十點十五分駁回了山口多聞的要求，命令第一機動部隊立刻撤退，越快越好！

這個決定讓南云忠一松了口氣。他終于不用聽山口多聞唧唧歪歪了，他斷然命令撤退。不過就在這時，一貫孤傲的山口多聞卻給他出了個大難題，山口多聞知道眼下的情況很不妙，山本五十六一旦同意了南云忠一的要求，那就只能撤退了。所以不等南云忠一下令。更不等山本五十六答復，山口多聞自作主張的命令已經在飛龍號上加滿油掛好魚雷的九七艦攻出擊！

所以在南云忠一的撤退命令下達時，山口多聞的答復是：“攻擊機已經起航，如果撤退，該機群將無法返回航母。”

可想而知，南云忠一是多么的氣憤，山口多聞的自作主張讓他根本就沒辦法撤退了，除非他不管那批飛行員的死活。更可氣的是山口多聞在這批九七艦攻起航時，還特別強調了無線電靜默，要求所有的飛機都不得在戰斗打響之前打開無線電。而這就讓南云忠一無法召回這批飛機。

氣得幾乎抓狂的南云忠一也沒有辦法了，他又不能不管這批飛行員的死活，只能押后撤退。不過他也不會輕易放過山口多聞，斷然剝奪了山口多聞的指揮權，并電告山本五十六要求追究山口多聞的責任。

不過這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山本五十六在戰斗沒有結束之前也不能輕易追究山口多聞的責任，哪怕是他的行為確實很惡劣，因為一旦這批九七艦攻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戰果呢？如果這次出擊一舉摧毀了兩艘美國航母，那山口多聞就是英雄，其違抗軍令也沒辦法指責了。為了避免今后的被動，山本五十六也只能暫時裝聾作啞，一切都得等結果出來才能見分曉。

不得不說山口多聞是太熟悉日軍內部的這一套規則了，在日本勝利者和強者是天然正確的，如果你和勝利者的意見不一致，那么錯的只可能是你。而不是那位勝利的強者。

山口多聞認為自己一定是勝利者，所以他絲毫不擔心會遭受責難。而且就算遭到責難又怎么樣，一切都是為了皇國，哪怕是讓他去死都無所謂了！

在九七艦攻起飛沒多久。九九式艦爆終于姍姍來遲了，山口多聞依然不管南云忠一的干擾，命令立刻給飛機加油掛彈。在他看來只要干掉了東邊的美國航母，這批飛機就立刻用于打擊南邊的美國航母。

于是乎飛龍號的空勤人員又一次開始玩命了，只不過經過整整一個上午外帶一個早晨的折騰。他們的體力實在是成問題。絕大部分空勤人員從早上五點就開始忙碌，一直到十點鐘別說吃飯喝水了，連撒泡尿的時間都沒有。哪怕是日本人很能忍耐，此時也基本到達極限了。

所以給這批九九式艦爆加油和掛彈消耗了大量的時間，整整用了兩個小時都沒有搞利索。此時已經十二點多了，攻擊美國航母的九七艦攻部隊始終沒有消息，這讓整個飛龍號上上下下都顯得無比焦躁。大約到了十二點四十分，九七艦攻終于有消息了，他們終于找到了美國航母并發起了攻擊。

不過讓山口多聞和南云忠一糾結的是，這批九七艦攻發回了這個消息之后。就杳無音訊了，攻擊的結果究竟怎么樣，真心是誰也不知道。

實際上這批九七艦攻的攻擊效果很不理想，原因很簡單，這批飛行員太累了。黑島龜人的戰術實在只適合機器人執行，這批飛行員早晨四點就起床，然后五點鐘坐進機艙起飛。飛行好幾個小時降落在飛龍號上后，僅僅休息了個把鐘頭就得投入再次飛行。這對體力和精力的要求太高了，更何況他們還缺乏空中掩護，在野貓和美國艦炮的圍追堵截下。投下的魚雷全部都打偏了，連大黃蜂號和企業號的毛都沒傷著。

更糟糕的是，在返航后為了躲避美機的追擊，這批飛行員又無暇匯報戰果。一直到擺脫了美機之后，他們才向南云忠一做了一個錯的離譜的報告：“至少擊沉美國航母一艘！”

所謂的至少擊沉美國航母一艘，也就是說可能擊沉了兩艘。這個戰果就很驚人了，反正山口多聞是驚喜得跳了起來，他認為自己賭對了。不過他高興得有點早，因為這個結果錯得太離譜了。為什么日本飛行員會得出這么一個錯的離譜的結果呢？

原因很簡單，在高度緊張的戰斗中，人會不知不覺的發生誤判，很多看上去巨大的水柱和水花會讓他們產生一種擊中了敵艦的錯覺。

不過這份錯覺持續不了多久，因為一直在跟蹤美國艦隊的水上偵察機在半個小時后就給山口多聞潑了一盆冷水：“攻擊效果聊勝于無，美國航母無傷！”

這幾乎讓山口多聞吐血了，他很清楚這一次賭博失敗了，更可怕的是萬一飛龍號有什么閃失，他將百死難贖其罪。而很不幸的是，山口多聞的預感很快就會應驗！

大約在中午一點半，一片徐徐移動的黑云出現在了南云忠一的南側，這片黑云是由30架Ro2攻擊機和20架雅克3K組成的，這也是蘇霍伊在匆忙間能拿出的所有的作戰力量了。

當這批飛機飛臨南云忠一的艦隊上空時，領隊的飛行團長扎伊采夫上校驚愕的發現，日本人竟然拿不出有效的防空力量來攔截他們了。原因也很簡單，有限的零戰要么被之前斯普魯斯的野貓消耗了，要不就是燃油剛剛告急降落到飛龍號上加油去了。這個防空空隙被俄國人正好趕上，以至于接下來的空襲變成了教科書式的打靶行動。

源田實回憶道：“沒有任何騷擾的雙發轟炸機一架接一架開始俯沖，另一邊成片的魚雷機也開始降低高度準備投雷，甚至敵人的戰斗機都敢于俯沖掃射我們的護航艦只……子彈打的甲板上叮當亂響，不時有人中彈，但是我們沒人關注這些，我們都瞪大眼睛盯著飛龍號，飛龍號的命運將決定這場戰役的勝負……”

成千上萬的日本人祈禱“美畜”和上一次一樣打偏，但是這沒有任何用，首先開始俯沖的扎伊采夫就投彈擊中了飛龍號的甲板，這枚一千公斤穿甲彈輕而易舉的穿透了飛龍號的甲板。然后又擊穿了機庫甲板和水平裝甲，一直沖到飛龍號的鍋爐艙里才爆炸。

可以說這第一彈就基本打癱了飛龍號，而更可怕的是俄國人接下來的投彈準得出奇。跟隨扎伊采夫俯沖的羅戈相也輕松擊中了飛龍號的甲板，摧毀了那臺升降機之后。那枚炸彈一直殺到艦尾，猛烈的爆炸將飛龍號的軸系幾乎完全摧毀。緊接著的第三枚和第四枚炸彈投偏了，但是第五枚和第六枚又準確穿透了飛龍號的小身板。在一聲聲爆炸中，飛龍號的艦體猛烈的顫動，一塊塊裝甲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蜷曲然后大塊大塊的剝落。

就在飛龍號熊熊燃燒的時候。魚雷又趕到了，第一批投下的六枚魚雷除了第一枚打偏了，其他五枚盡數命中，一個比一個巨大的水柱從飛龍號水線下騰起，猛烈的爆炸幾乎掀翻了飛龍號。

大量海水的灌入倒是撲滅了鍋爐艙的火災，但是也導致飛龍號嚴重傾斜，短短十五分鐘內，飛龍號就傾斜了十五度，可見進水的速度有多快。

到了這個時候，哪怕是最樂觀的人也不會認為飛龍號還能幸存。加來止男艦長面色死灰的站在艦島上看著熊熊燃燒的飛龍號是一言不發，而在他身旁之前還高興得手舞足蹈的山口多聞也是默然無語。

1943年6月5日下午，就在這漫長的一天即將結束的時候，飛龍號完全癱瘓在了海面上，兇猛的大火已經完全無法遏制，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不斷地在飛龍號內部炸響。

加來止男無可奈何地向山口多聞報告：“司令官，本艦氣數已盡，我將下令全體成員離艦。請司令長官和司令部職員也一同離艦！”

面對加來止男的要求，山口多聞平靜地回答道：“加來君，我也留下。”

“司令官還要指揮今后的戰斗。我一人留下即可！”加來止男表示拒絕。

山口多聞依然淡淡地回答道：“第二航空戰隊已經全軍覆沒。這是我的責任，我要留下！”

加來止男這才沒有繼續堅持，因為他很理解山口多聞的心情，而其他參謀人員見兩人一心求死也沒有任何辦法。幾分鐘后。加來止男下令所有幸存人員全部去后甲板集合。而此時飛龍號的甲板因為爆炸和大火而扭曲變形，僥幸未死的艦員一個個也是衣衫破爛，沾滿汗漬、油污和煙塵，雪白的軍服早已難辨顏色，每個人臉上都滿是疲態并且毫無生氣可言。

山口多聞站在幾個餅干箱上（身材矮小）向艦員們做最后的講話：“第二航空戰隊參加了所有戰斗，建立了豐功偉績。在這場戰斗中也取得了出色的戰果。各位自開戰以來為國拼盡全力奮戰。我表示由衷感謝。在此我將與各位永遠訣別，但我我會一直未你們祈禱，望今后武運長久。現在大家一起遙拜宮城，高呼天皇陛下萬歲！”

向本土方向三呼萬歲之后，號兵吹響喇叭，軍旗和山口多聞的將旗從桅桿上降下。此時已經是日暮西山，看上去是那么的蕭瑟。

飛龍號的艦員乘坐交通艇轉移到風云和卷云號驅逐艦撤離，而山口多聞和加來止男則站在艦橋上目送艦員離艦并揮帽告別。最后離開的是伊藤清六中佐等司令部參謀，他們打開了一桶淡水，以空罐頭盒為杯子，以水代酒向山口多聞和加來止男訣別。

那時候，山口多聞忽然面向夕陽感嘆道：“夕陽真美啊！艦長！”

加來止男也笑道：“好久不曾見過這樣的景色了。”

“嗯，我們一起欣賞日落聊天吧！”

“之前主計長來問我如何處理艦上的金庫，我讓他就放在原處。”

“沒錯，在那個世界也需要過橋費。而且在地獄吃飽喝足也需要錢吧！”

看得出加來止男倒是清楚他和山口多聞會去的哪里，迎接他們和日本的絕對不是天堂，只會是地獄或者是煉獄，魔鬼就應該呆在魔鬼應該去的地方。地獄很適合他們！

當夕陽完全落入海面以下時，最后一艘小艇也離開了飛龍號船舷，可以看到山口多聞和加來止男依然站在殘破的艦島上，然后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

一個小時之后，驅逐艦奉命向“飛龍”號發射魚雷，以加速這個鐵棺材消失在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