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七章 切磋

“是啊，剛才我聽那位記者翻譯的話，曹燕子好像就是這個意思。。。”

在如今這個年代，中韓兩國剛剛建交不久。兩國之間的交流其實并不多。目前的中國圍棋界，對韓國圍棋也說不上有多么的重視。因此這次組圖來韓國參加比賽，代表團里并沒有配備專職翻譯。就像在昨天的抽簽儀式中，也只是臨時請了一位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幫忙。

好在圍棋本來就叫“手談”，圍棋比賽中的大部分規矩其實也差不多，因此大家也沒有覺得有什么很不方便的。而韓國方面作為東道主，他們肯定是需要配備相應的工作人員的，例如職業圍棋比賽中有讀秒，作為一個國際比賽來說，你總不可能只用本國語言來給參賽棋手讀秒吧？作為比賽的主辦方來說，這一點他們一定是會考慮的。

當李小強聽到張大記者轉達曹燕子的話。當他弄清楚韓國方面的意思。在這一刻，李小強不禁笑了。

“小強，你說我要不要找個借口推辭呢？我可以和他們說，由于你后天還有正式比賽，因此這個時間不方便下。。。”

“不，這話在日本你可以說，不過現在是在韓國，如果你用同樣借口的話，他們雖然也能理解，但我也很有可能就被他們鄙視了。再說了，我對他們的這個建議，其實也是非常感興趣的，我現在的確也是有點手癢了，既然他們說是想和我“切磋切磋”，那就來吧。”

“這。。。”

聽了李小強的回答以后，張大記者顯得有點為難。在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該怎么辦。的確，張志東雖然也算是國內的一名資深圍棋記者了，不過在這以前，他也只是和日本圍棋界打的交道多一點，他來韓國的次數并不多。因此像今天這種情況，他也是第1次碰到。

在日本圍棋界，別看一名職業棋手的“工作”就是下棋，但是在公共場合中，這個棋也不是可以亂下的。“職業棋手不能下沒有對局費的棋”。這一直是日本圍棋界奉行的準則。這也在“職業圍棋”和“業余圍棋”中劃了一條很明顯的分界線。

但是在韓國呢，他們就沒有那么多講究了。總體來說，韓國的職業圍棋制度雖然是照搬日本的那一套。但是在韓國圍棋身上，他們一直有一股很濃重的“草莽氣息”。這就像我國以前的“茶館圍棋”一樣，“江湖”味道十足。這也是讓“業余出身”的李小強感到親切的地方。

“張大記者，我看這樣吧，你現在就請人去通知一下華老師和聶老師。把這里的情況和他們說一下，并且請他們過來。現在畢竟是出門在外，不和“組織上”打個招呼也不好。。。對了。還要記得讓他們換點錢帶過來。”

“好的好的，我現在就去通知他們。。。對了，還要讓他們換錢干什么？”

“呵呵，既然是切磋嘛。那肯定是要掛點彩的，下棋不掛彩，那還能叫什么“切磋”嗎？”

華領隊和聶旋風也就住在同一個酒店內，而且他們今天也沒有什么事。因此他們聞訊后。也很快趕到了這間觀戰室。聽過了整件事情的過程，作為代表團團長的華領隊首先露出了為難之色。

李小強看得出來，從華領隊的表情來看。他本人應該是對這個建議很感興趣的。不過站在“代表團團長”的立場，以及他早已形成的一些觀念，他本能的就想拒絕，趁華領隊還沒有組織好措詞的時候。李小強開始做聶旋風的“思想工作”了。只見他微笑著對聶旋風說道：

“怎么樣？聶老師，你看別人現在都找上門來了，我們總不能做縮頭烏龜吧。要按我的意思啊，面對這樣的挑釁，那是絕對不能退縮的，必須給予堅決的反擊。否則的話，別人還以為我們怕了他們。。。”

聶旋風那是什么人啊？要是按照后世的標準來說，這個時候的聶旋風，那完完全全就還是一個“熱血中年”。因此他聽了李小強的話以后，他立馬就是血往上涌：

“對對，小強說得對，縮頭烏龜那是肯定不能當的，堅決不能當。。。小強我支持你，現在既然是別人找上門來了，那當然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看到聶旋風就這樣三言兩語的就被李小強搞定了。華領隊自然也不好提什么反對意見。不過他還是期期艾艾的說道：

“我認為這樣還是不好吧，我們圍棋協會可是有明文規定的，職業棋手最好不要下這種彩棋。。。”

“嗨，說職業棋手不下彩棋，指的是不能和業余棋手下彩棋，那才是有騙錢的嫌疑。今天他們派來和我下棋的，總不可能是一位業余棋手吧？所以我認為沒事。再說了，今天掛的彩頭也不可能很大，現在最關鍵的是必須爭這口氣，因此不能退縮。華老師，如果您覺得實在為難的話，那就按照前幾年聶老師的那個規矩來，這樣總可以吧。”

聽到李小強說道“前幾年聶老師的那個規矩”，華領隊終于無話可說了。一旁的聶旋風也在樂呵呵的傻笑。華領隊甚至開口笑罵道：

“滾滾滾，你想下就去下吧，這次也不用你按照那時候的規矩來了。你以為協會會差那點錢嗎。不過呢，今天的事情也不要太過張揚，大家低調行事就行。。。對了小張，對于今天的事，你回到國內最好也不要亂報道啊，畢竟影響不好。”

面對華領隊的叮囑，張大記者自然是胸脯拍得震山響，他表示一定不會胡亂報道。

李小強說的“那時候的規矩”，那是圍棋界幾年前的一則趣聞。

當聶旋風成為“擂臺英雄”以后，特別是他打進首屆“應氏杯”決賽以后。那別說是在國內了，就算是在整個華人世界中，聶旋風都擁有了很大的影響力。在港臺地區也擁有眾多的粉絲。例如香港的金老爺子。這也是一位超級棋迷。因此他和聶旋風交好。據說他當年還執意要拜聶旋風為師，等聶旋風同意后，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金老爺子甚至還真的準備行“叩頭禮”。只是由于聶旋風的堅辭和朋友的勸阻。金老爺子的這個頭才沒有磕下去。

有一次聶旋風跑到香港去，在座的除了金老爺子外，還有一位臺灣的文化名人沈公子。在席中，金老爺子提出讓聶旋風授自己4子還是5子下一盤。并且還主動提出要掛20萬港幣的彩金。聶旋風推辭不過，當時也只有下了。

當然，按照聶旋風當時的想法，他也沒有把彩金的事放在心上。因為他心里清楚，按照這樣的棋份，金老爺子應該是擋不住的。他當時可能就當成指導普通圍棋愛好者的想法來下棋。誰知道當他贏下這盤棋以后，金老爺子非要把那20萬港幣給他，還說是“愿賭服輸”。聶旋風這么推辭都推不掉。

沒奈何之下，聶旋風做了一件那個年代很合理，后世看來有點好笑的事情。他把自己“贏來”的那20萬直接充公，上繳到中國圍棋協會了，而他自己分文不得。

等大家都商量好以后。再由張大記者把中方的意思傳遞給韓方，就說李小強已經同意“切磋”。現在就看韓方會派出哪位棋手應戰了。

其實就在中方人員在那商量的時候，李小強很想“切磋”的意圖非常明顯。因此曹燕子他們都在那里等待回復，并饒有興趣的觀察著這邊的動向。等到中方的明確回復后。曹燕子他們回過頭去商量，好像是要確定“切磋”的人選。

李小強注意到，這時候觀戰室的韓國棋手雖然來了很多。但是自己并不認識幾個。要嚴格說起來，自己“面熟”的也就三位。他們分別是曹燕子，徐奉洙和劉昌赫。由于他們也都是這次賽會的種子選手。因此他們今天也很閑。而在這個房間中，李小強并沒有看到李石佛。

李小強估計。真正想和自己“切磋”的，也就是曹燕子和徐奉洙他們了。因為只有在他們這一輩的韓國棋手，才特別喜歡下這樣的彩棋。到了李石佛劉昌赫這一輩，韓國的國內棋戰已經非常多了，這樣的“切磋”也漸漸少了不少。

事情沒有出乎李小強的預料，自己的切磋對象雖然還沒有最后明確，不過已經呼之欲出了。在韓國人那邊，目前好像發生了爭吵，而爭吵的兩個人，恰好就是曹燕子和徐奉洙。看他們的那個樣子，他們倆好像都想上場，都想爭奪一個和自己“切磋”的機會。

韓國人的爭吵很快有了結果：

“李君可是能夠和我們石佛相提并論的人物啊，而我現在已經完全不是石佛的對手了。因此我非常想領教一下李君的高招。請吧。。。”

是曹燕子，居然是韓國的圍棋皇帝曹燕子親自出場。

看到這樣一個結果，周圍的人開始興奮了。特別是在場的媒體記者們，那更是張羅著準備看一場好戲。的確，由于兩人頭上都頂著一個圍棋“世界冠軍”的名頭。因此這雖然是一場非正式的對局，但也足夠引起很多人的八卦。

因此在大家的張羅下，一個簡陋的“對局室”很快就布置完畢。好在這里是酒店，要找到一個房間還是很容易的。對局規則大家也很快就商量好了。由于這是非正式的對局，因此在李小強的建議下，雙方決定就下30秒一步的快棋，而且是沒有保留時間的那種。也就是說，雙方都是從第1步就開始讀秒，30秒之內必須落子，否則判負。

說實話，當很過韓國棋手聽到李小強的建議后，他們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因為在韓國圍棋界中，曹燕子的快棋是有名的，他的思維反應速度，他的棋才。這也早就在世界棋壇眾所皆知。在這其中，尤其是徐奉洙最不敢相信，因為他和曹燕子也下過很多這樣的彩棋，據說如果下這么快的棋，他基本要被曹燕子打到讓先。

而中方人員聽到李小強的建議后。大伙同樣露出很奇怪的表情。趁大家不注意，華領隊低聲對聶旋風詢問道：

“老聶，你和小強下過這種30秒一步的棋嗎？在我的印象中，國內好像沒有人贏過小強吧？”

“嗨，和小強下30妙，而且是這種沒有保留時間的，那不是上去找虐嗎？我才沒有那么笨，會和他下這樣的棋。。。如果是下10秒或者20秒的，那小強還是容易出錯，如果是下60秒一步的。那我也有信心贏他幾盤。唯獨這個30秒一步的。小強的棋既怪又穩。他的勝率出奇的高。真是奇怪了，也不知道小強這招是怎么練的。。。”

當大家商量好比賽規則以后，李小強和曹燕子的“切磋”馬上開始。這樣一來，整個賽場有趣的一幕出現了。在外面的比賽大廳中，那是有8盤正式對局的。不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8盤棋好像沒有多少人關注。特別是部分中韓圍棋記者，他們一直在圍著一個小房間交頭接耳，嘀嘀咕咕。。。

第1輪的比賽已經進行到下午4點。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一些正式比賽已經結束。最早結束的。就是藤澤秀行vs歐洲選手的對局。老爺子在“指導”了一名業余棋手后，他很輕松的就進入到第2輪。看得出來，老爺子好像并沒有費多大的氣力。因為他贏下這盤棋后，他依然顯得神采奕奕。

就在藤澤秀行贏棋以后。他也正好來到酒店的某個小房間門口，當老爺子看到房間里面的那一幕，他頓時也在那樂不可支。

就在那個房間內，曹燕子已經是臉色鐵青。他很不情愿的掏出15萬韓元遞到李小強手上。

“厲害。厲害，今天不能下了，再下下去也是輸。。”

而李小強微笑著對他說道：

“承讓了。。。”

到目前為止。李小強和曹燕子已經下了3盤。而他們之前的賭約，是5萬韓幣一局的。

在這3盤棋中，曹燕子被李小強各種花樣百出的套路激怒。嚴格說起了，李小強今天的很多下法是有破綻的。都是那種游走在“積極”和“過分”之間的下法。

但是在這種沒有保留時間的對局中，如果你沒有抓住漏洞的話，這種下法往往具有更大的殺傷力。再加上李小強在網絡中練就的“30秒節奏”。這讓李小強完全占據了上風。因此到了下午4點的時候，曹燕子終于意識到，如果還是這樣繼續下去的話，自己依然只有送錢的份，因此他只好及時懸崖勒馬。

等到下午5點鐘的時候，第1輪比賽大多也已經結束了。在本輪比賽中，總體來說還是風平浪靜，基本沒有出現什么冷門。唯一一盤勢均力敵的比賽，是以馬小飛的勝利而告終。而劉大錘和曹大方同樣戰勝各自的對手。這樣一來，參賽的5名中國棋手都能夠出現在第2輪中。

其實在本輪比賽，更引人注目的是日本棋手，他們除了武宮被淘汰以外，其他那些老牌的超一流棋手展現出強勁的實力。還有依田紀基，他在本輪比賽中也贏了。

這樣一來，第1輪的勝局就被中日2國棋手包攬。而東道主其他4名參賽棋手無一例外都被淘汰。

不過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一位獲勝的棋手能夠放松心情。因為大家都知道：

真正的較量，其實要到第2輪比賽才開始！

第1輪比賽結束后的當天晚上，李小強來到了抽簽儀式的現場。目前的形勢其實很清楚，由于韓國的“四大天王”都是種子選手，因此在本輪比賽中，李小強只會碰到一名日本棋手。

那么這位日本棋手會是誰呢？

在第3屆“東洋證券杯”的比賽中，李小強的征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