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一章 所謂天賦

“這個也算是異數啊，如果單論天賦，就算放在整個歷史長河中來比較，這個小孩可能都可以排在前幾位吧？老神棍把他和我相提并論，那還真不算抬舉他。于此相反，如果只論圍棋天賦的話，我可能才是被抬舉的那個。”

見到小正太的那一刻，李小強心中發著這樣的感慨。

自從出道以來，李小強聽過太多人夸獎自己所謂的“圍棋天賦”。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李小強當然清楚自己的“天賦”是怎么回事。如果是表揚別的，李到“天賦”這一項，李小強可能就會關起門來臉紅。

在李小強自己看來，自己能取得目前這個成就，自己也許算是一塊下棋的料，但更多是因為自己的努力，更多是因為自己抓住了比別人更多的機會。至于這個“天賦”嘛。。。李小強心里還真沒多少底。最起碼到目前為止，他看不到自己比別人強的地方。

但是面前這個叫做井山裕太的他有多厲害，那可能很多人都會反對。比如在真實歷史中，在小豹輩小狼崽橫行的那個年代。井山裕太能不能排進世界前10？這個問題都很值得商榷。他唯一能得到大家認可的，其實就是他的天賦。

關于井山，后世網絡上有棋迷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假設，或者說是一個玩笑。就是假設從80年代開始，世界棋壇沿著另外一條歷史軌跡發展，在這其中，中國圍棋沒有崛起，依然是日本圍棋讓一大把的水平。而韓國圍棋更是不存在。那么按照井山裕太在日本棋壇取得的絕對統治地位，他會不會被吹成是古往今來世界圍棋史中的第1人？成為“拳打吳清源，腳踢道丈秀”這般的存在呢？

必須承認，那還真有這種可能。

可惜假設永遠只是假設。棋迷開這種玩笑，更多可以看作是對后世日本圍棋沉淪的一種諷刺，諷刺他們只喜歡關起門來自娛自樂。不過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很多問題也可以反過來看。比如李小強就認為，恰恰是日本圍棋這種關起門來自娛自樂的行徑，反而讓井山裕太的圍棋天賦顯得異常耀眼。

要說“天賦”之類的字眼雖然很多人喜歡掛在嘴邊。但這其實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什么評判標準，應該也沒什么人說得清楚。比如李小強就認為。類似于“天賦”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往往只能“事后看”。而無法“事前看”。

在李小強心目中，判斷“天賦”高低的標準很簡單，把一群人扔在一個大致差不多的環境中，誰能脫穎而出，李小強就承認誰的天賦高。

比如在真實歷史中的世界棋壇，李石佛獨步天下10多年，李小強就承認他天賦高，李石佛之后，古大力和李石頭明顯比別人高出一籌。李小強也承認他們的天賦高。但是在他們兩位之后呢。雖然小豹輩小狼輩是一茬接著一茬，但一直沒有新的領軍人物出現。

有一種論調認為，整個世界棋壇之所以沒有出現新的領軍人物，是因為圍棋的整體水平提高了，世界棋壇的競爭加劇，所以很難再出現像李石佛這樣的人物。說實話，李小強對這種觀點一直是嗤之以鼻。

很多事實都表面。如果整個棋壇處在“群雄爭霸”時期，往往不是水平高的時候，更可能是絕對水平低的時候。

在黃龍士橫空出世以前，中國棋壇也是群星璀璨，但是后來大家發現，那個時候的絕對水平真不算高。在范。施之后，晚清的中國棋壇甚至出現了“十八國手”，但是大家知道，那是中國古棋的最低谷。

這些遠的就不扯，就算李小強現在所處的這個年代，剛剛結束的日本“六超時代”。在“六超時代”剛到來的時候，很多人都認為這是圍棋發展的一個高峰。其中最奇葩的。竟然還有些日本人擔心圍棋的“邊角變化窮盡”。直到李石佛橫空出世很多人才發現，原來輝煌的“六超時代”，很可能真是圍棋水平比較低的時候啊。

這三個時期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所謂的“群雄爭霸”。那么和三個時代最像的是那個時期呢？那毫無疑問是最新的世界棋壇。

因此別說什么整體水平進步，別說什么“史上最強”。李小強一直認為，所謂的“進化論”，運用在圍棋中是根本站不住腳的。這很可能就是一種想當然。就拿最新的世界棋壇來說，你連身邊的人都收拾不了，那你憑什么說“史上最強”？

李在他重生時，他并不覺得有哪位后輩棋手天賦特別出眾。當然，這里李小強的標準有點高，他指的不是普通天賦，而是指絕對能脫穎而出的那種天賦。

在當時的中韓棋壇，李小強沒看到哪位年輕棋手能做到這點。唯獨面前的這個小正太，他卻在日本棋壇做到了。

沒錯，雖然按照這個小正太的絕對水平，他可能真不如中韓最頂尖的那幾位年輕棋手。雖然他一直只在日本棋壇這個相對封閉的圈子內稱王稱霸。但是反過來想，如果那些中韓年輕棋手處在和他一樣的成長環境，能夠做的比他更好嗎？或者說，能夠像他那樣脫穎而出，建立絕對統治力嗎？

這樣的問題，恐怕沒人敢打包票吧。這其實也是李小強高看這個小正太的原因。

“天賦”雖然虛無縹緲，但是“天賦”好像又是真實存在。假如給井山裕太換個環境，假如讓他和其他中韓年輕棋手在差不多的條件下成長。那么這個小正太。。。他能不能繼續做到脫穎而出呢？

看著面前規規矩矩擺的5個子，李小強收起了胡思亂想，開始和井山裕太下起指導棋。

在下棋之前，李小強其實并沒有提讓幾個的問題。不過聽大竹英雄口口聲聲提到趙治勛，李小強就差不多知道應該會叫自己讓5個。

6歲的趙治勛剛從韓國來到木谷道場的時候，當時的木谷實先生就請林海峰和趙治勛下了一盤讓5子的紀念棋。李小強心里清楚，自己今天是來“捧場”的，那么今天的這盤棋，差不多也是同一個意思吧。

既然存在這種想法，那么李小強在對局的時候就沒有下黑手，一切按照“本手”進行。李小強依稀記得，當年林海峰對趙治勛的那盤指導棋，好像就是趙治勛贏了。既然是有樣學樣嘛，李小強就決定學樣到底，就連最終結果也決定學習林先生的做法。這樣一來，這盤棋最終結果是李小強輸了，讓大竹英雄等人興高采烈。

拜訪完“新木谷道場”后，李小強和常韌圣等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陪同的梅澤由香里好像也與有榮焉，她喜啾啾的詢問道：

“怎么樣，我這個小師弟，以后應該很有前途吧？他現在是這么厲害。。。”

“嗯，如果是擺8,9個的話，我贏起來可能是有點困難。如果像今天這樣只擺5,6個，我像今天這樣放水都很難放。”

梅澤由香里大怒：“你。。。你什么意思。”

李小強哈哈大笑：“你不信嗎？那你可以去問一下趙治勛先生，對了，趙先生可能會不好意思說，那你也可以去問問你師傅。問問他你趙師叔在剛進道場的時候，他到底是什么水平。”

其實趙治勛在剛進木谷道場的時候，他的水平還真不高。他雖然在紀念棋中受讓5子贏了林海峰。不過在道場內部呢，他卻經常被加藤正夫，石田芳夫這些還在道場學習的師兄一通蹂躪，最多時候被讓到8子都輸過。這個還真不是李，這是趙治勛在自己一篇自傳中親自說的。

現在的井山裕太小正太雖然號稱6歲，其實也只有5歲多。李小強雖然不知道他和當年的趙治勛相比怎么樣。不過李小強心里清楚，如果自己認真下的話，小正太大概還是擋不住自己6個子的。

李小強剛才在下棋的時候，他其實一直想觀察一下井山裕太的所謂“天賦”。不過很遺憾，李在小正太這個年齡，什么東西都還沒定型，圍棋水平更可能一天就是一個樣。所以李小強認為，自己看不出什么東西應該也可以理解。

想到這里，李小強不禁又想起藤澤秀行這個老神棍。李小強就奇怪了，老先生當神棍這么多年，怎么就很少看他有失手的時候呢？他難道真的有什么特別的方法？

“嗯，眼光，他一定有什么獨特的眼光。。。”

“什么眼光？”

“咳咳。。。”李小強正在想如何當神棍的問題，不料被梅澤由香里打岔。

“我剛才就是在想啊，由香里你看人的眼光實在是很成問題。比如剛才那盤棋吧，你竟然沒看出我是在讓棋。嗯，有問題，我認為你在這方面實在是有待提高。”

聽了李小強的話以后，梅澤由香里先是做惱怒狀，張牙舞爪的對李小強飛舞著小拳頭。不過很奇怪的，梅澤由香里的神態突然變得忸怩。她用李小強勉強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我看人的眼光這么樣。。。不。。。不要你管。。。”

李小強看著梅澤由香里，他輕輕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