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癡人

繞過假山，卻見扈云傷正靠在一處假山背陰處呆坐著。

他正低頭對著手中捧著的刀，輕聲說道：“又累你受了傷，當真對不住。”

若不是吳喆進化機體耳聰目明，還真聽不到他的這段話語。

由于剛才分神，扈云傷才注意到少女的到來緩緩，抬起頭來。

他的臉上有著剛才沒有顯露過的一種哀傷。

“要挖坑埋這把刀了嗎？”吳喆調侃道：“可以成就一個典故，就叫[云傷葬刀]。”

對應紅樓夢的黛玉葬花嘛，呃，估計他也不知道這典故。

“……”扈云傷站起身，臉上哀傷斂去。

哎呀，這種書呆子還是不開玩笑的好。吳喆心中有點后悔。

卻不料扈云傷遲了半晌，才突然點頭說道：“……此言甚善！”

啊？吳喆有些發愣。一句開玩笑的話，他當真啊？

只見扈云傷撫著倒抱懷中的裂刀，自言自語般地說著：“我學藝不精，當真對你不住。你跟了我一場，尚未為你銘文即損了。現在將你葬了，下輩子投胎成一個好胚子，覓個好主人吧。”

然后他朝周圍望了望，走向假山不遠的一棵桃花樹，在樹下擊出一掌。

帶有玄氣的一掌空擊在地上，濺起許多落葉和泥土。

扈云傷也不管塵土飛揚，左手抱刀右手擊地，改用拳頭不斷擊打，生生在地上打出了一步寬、小腿深的一個洞，將已裂紋的刀輕輕放了進去。

接著，他也不管周圍的泥土臟不臟，就這么半跪在地上，用雙手將濺開的泥土夾雜著落葉堆了回去，將坑里的刀埋起來。

他還真埋刀啊？吳喆心中腹誹這位大少爺浪費。書呆子果然就是書呆子，賣廢鐵也能回來點錢呢。

腹誹歸腹誹，對于扈云傷如此行止，吳喆還是挺意外。

對了，吳喆突然回想起來。這家伙在刀受損后立刻退出比斗，而且一路反抱著刀在懷中而不是提著，還真的是對刀挺有感情的。

呃……聽說有戀物癖的，這家伙會不會就是戀刀癖？

正想著，只見扈云傷居然推來更多的泥土和落葉，堆起了一個類似于墳頭似的葬刀墓。

這家伙玩真的啊……吳喆簡直無語。

只見扈云傷又站起身，以玄氣之力從桃樹上拉斷一截胳膊粗的枝干，又幾把扯掉了樹葉。

接著，從肋間拿出一柄貼身小刀，居中兩劈，眨眼做出一截碑木來。

用刀者都是好木匠嗎？吳喆汗顏。不過用刀者都善于切砍，挺好理解的。

扈云傷把碑木立在這個葬刀墳后，半跪在地上，手中拿著小刀對著碑木愣了半晌，似乎在想刻什么東西上去。

“當斷則斷，以齊不齊，利器在手，孰得而參差。”吳喆突然開口道：“這段如何？”

這是紀曉嵐的裁刀銘文，雖然不是武器的刀文，卻也大有深意。語言天賦高超的吳喆將這段話巧妙地翻譯為這個世界的語言，銘文原意倒是幾乎未損。

“當斷則斷……以齊不齊……利器在手……孰得而參差……”扈云傷聽后在口中念了兩遍，嘆了一聲：“這句話有些深奧，我以如今的閱歷只怕是還不懂。”

說著，他站起身，對吳喆拱手道：“在下雖然參不明白，但確是好文，感謝姑娘贈銘。”

接著他又半跪在地，將這段銘文刻在了碑木上。

吳喆在他起身拱手的時候，注意到他滿手都是泥漬。

但當他刻好碑木后，吳喆愕然。

因為他居然割開了手指，用指血將碑木上刻下的銘文染紅。

接著，他又起身，將周圍剝下的桃木殘枝清走。

“……”吳喆倒是看明出來了，這個扈云傷真的是個癡人。

看書的時候是個書癡，用刀的時候是個刀癡。等以后談戀愛的話，注定成為個情癡啊……

“你趕快把手清理一下吧，比如用燒開后涼冷的水，仔細洗洗干凈。”吳喆對于這個白癡不知道衛生的問題感覺難以忍受。

“……”扈云傷隨意地甩了甩手，根本就沒當回事。

嗯，好吧，隨他去吧。連豬都沒滅絕，他應該死不了。

吳喆聳聳肩膀，開始說正題：“扈公子，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再看你用一用刀法。”

吳喆多安了個心眼，沒有直接說看他的扈刀門刀法。因為擔心他會敏感地查覺自己在偷學。

其實她這是杞人憂天了，正常人都不會想到，會有這種看過就能分析推理武技的學習法。

“用一用刀法？”扈云傷微微皺眉，沒明白吳喆的意思。

吳喆心中一盤算，便換了一個說話方式：“就是說，剛才我看了你們的試刀比斗，心中有點兒心得，想和你溝通一下。”

“你懂刀法？”扈云傷眼神一亮。

“略懂。”吳喆用非常充滿孔明氣息的方式回答。

“哦，略懂，那就沒意思了。”扈云傷扭身慢悠悠就走。

我暈，這個白癡還真死心眼。

“喂喂，扈云傷，你敢和我試刀嗎？”吳喆心念一動，立刻高聲叫道。

“當然敢！”扈云傷一聽就轉回來，但很快莫名其妙：“你一個什么玄氣都沒有的丫頭，試什么刀。”

“誰說試刀一定要用玄氣？你試的又不是玄氣。”吳喆叉腰訓斥道：“如果你敢和我不用玄氣打一打，還指不定誰贏呢。”

“……”扈云傷看著貌似生氣的少女，木然地搖了搖頭，轉身繼續慢悠悠地走。

吳喆跑到剛才剝下的桃木枝葉處，撿起了兩根有點彎曲像刀的近米長枝條，追了上去。

“扈云傷，接著。”吳喆一聲喝，先將一根枝條拋了過去，繼而身形前沖，右手回東海折另一段枝條：“看刀！”

扈云傷聞言轉身，下意識地接住枝條，同時看到了少女砍來的枝條。

銳利的視線中，少女那略帶弧線的砍動軌跡，右臂半探及身形似弓的造型，令扈云傷咦了一聲，訝道：“胡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