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搏出位的辦法

回到多佛爾大街上的杜蘭服裝店，在門外就看見杜蘭夫人坐在柜臺后面，正和一個男子說著話。再走近些，才看清這男子竟是那日和自己一同拯救丘胖子的布隆施泰因醫生。上次在德納芙別墅時，這個老醫生對自己的醫術就非常佩服，難道今天是上門來向自己請教的嗎？

朱濟世面帶笑容，大步走進店里，正要和兩人招呼，卻見杜蘭夫人和布隆施泰因醫生臉上都是惋惜的表情，看自己的目光也頗為凝重，愣了一愣，不知他們是怎么一回事，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布隆施泰因醫生。布隆施泰因醫生見了他，趕忙站起來，微笑道：“朱先生，你回來啦。”

杜蘭夫人也微笑著說：“杰森，布隆施泰因醫生從伊莎貝爾那里聽說你住在我這里，就特地趕來和……和……”下面的話，似是有什么蹊蹺，吞吞吐吐不知該怎么說。

“嗨，就是來和你說個事兒。”老醫生的臉色一凝，露出責備的表情，“這些日子你是不是老往柳葉刀雜志投稿來著？還說什么醫生在手術前沒有充分清洗自己的雙手和器械，會把‘毒物’帶給病人，是造成病人傷口發炎化膿的重要原因？”

這個本來就是事實嘛！朱濟世心想。這個時代的醫生從某種程度上說就是殺害患者的兇手，被他們胡亂治死的人絕對比治活的人多幾倍！如果歐洲沒有醫生這個職業，或許患者的生命會更有保障一些。

想到這里，他有些不解地道：“布隆施泰因醫生，我給柳葉刀雜志的投稿內容都是有事實依據的，這段時間我在歐門醫院的產科實行了嚴格的消毒措施，成功的將產褥熱的發病率降低到了接近于零的水平，不知道英國皇家醫學會知道這個結果，會做何感想？”

布隆施泰因聽他這么說，冷冷笑了一笑，說道：“朱醫生，你難道認為皇家醫學會的那些人會承認是醫生的不當行為造成了大量患者的死亡嗎？”

朱濟世一怔，聽他的口氣，好像自己的文章真的捅了個大號馬蜂窩。跟著他就想到了自己的膚色，如果是白人醫生提出同樣的意見，或許已經被醫學界普遍承認了吧（事實上捷克醫生塞麥爾維斯在歷史上提出了相同的意見，結果成了整個醫學界的公敵，最后郁郁而終死在精神病院里）。于是笑一笑，不做聲了。

看到朱濟世不說話，布隆施泰因醫生又嘆了口氣，苦笑道：“如果你只提出血型理論和輸血治療法的話，或許就不會惹惱那些皇家醫學會的大人物了。聽說皇家醫學會的里德爵士還準備在幾個印度人身上試驗你的理論……如果他的試驗取得了成功，哪怕你是一個韃靼人，早晚也會被皇家醫學會認可的。可是沒想到你那個關于手術消毒的理論，居然會引起那么大的波瀾。”

杜蘭夫人見朱濟世沉默不語，就說道：“布隆施泰因醫生，現在還有補救的辦法嗎？”

“補救的辦法……只有收回手術消毒方面的言論，在柳葉刀雜志上面刊登道歉信，或許這樣還能保住醫師執照……”

“醫師執照也有可能不保？”杜蘭夫人驚道。

“很有可能會不保，昨天我聽皇家醫學會里的朋友說，他們正在研究吊銷一個韃靼人行醫執照的問題。”布隆施泰因嘆了口氣，“應該就是說朱醫生吧。”

朱濟世聽到這里，漸漸的有些惱火，不就是在手術之前把手洗干凈嘛！多大點事情，這些1842年的殺人醫生兼毒販就給自己上綱上線，這些人到底有沒有一點醫德啊？

“如果我能提出有力的證據呢？”朱濟世冷冷道。

布隆施泰因嘆了口氣，道：“這個……你能提出什么有力的證據？你的那套理論或許有道理，可是根本沒有辦法證明嘛！那些‘毒物’是什么？誰能說得清楚？”

朱濟世皺眉道：“如果我真的能做到呢？”

這一次，輪到布隆施泰因沉默不語了，過了片刻他用力搖了搖頭，道：“不，我不相信，你不可能做到，因為不管你在歐門醫院做得有多好，皇家醫學會都不會認可的，我太了解這幫老頑固了，他們沒有認錯的習慣。”

朱濟世哼了一聲，“我是說如果！布隆施泰因醫生，你認為皇家醫學會的那些人會怎么整治我？”

布隆施泰因看了看一臉義無反顧的朱濟世，不禁又是一聲嘆息，搖頭道：“你會成為整個英格蘭醫學界，不，是整個歐洲醫學界的公敵！不僅是因為你提出的理論將一部分患者的死因歸咎于醫生，還因為你公然挑戰醫學界的權威，而且你還是一個韃靼人！我相信，無論你拿出多么有力度的證據，醫學界都不會承認的！”

他深吸口氣，加重了語氣：“到時候你會失去醫師執照，甚至沒有辦法在歐洲立足，如果你不介意回到西伯利亞草原上去的話，你倒可以去挑戰整個英國醫學界！這倒是一個小人物名垂青史的好辦法。”

聽到布隆施泰因的這番話，朱大神醫心中七上八下，一個念頭也在電光火石間閃過了他的腦海，“真理當然在自己這一邊！和這個時代的英國那些醫學權威們相比，自己領先了整整170年！自己所掌握的知識放到這個時代，幾乎可以成為許多學科的開山鼻祖，如果現在英國科學界還承認真理的話，自己一定會戰勝那幫不負責任的庸醫。既然如此，何不搏一場大的！真的去挑戰整個英國醫學界！然后踩著他們的肩膀往上爬——誰讓這些家伙一腦袋的種族歧視，想要壓制自己這個“韃靼醫生”呢？自己往后在歐洲免不了還要面對相同的問題，靠退讓忍讓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只有狠狠的反擊，把這些家伙統統踩在腳下，并且借著打倒他們的機會搏出一個名聲！

而出名對自己即將開始的‘制毒販毒’的營生來說，也是極為重要的！在實驗室里面提煉H洛因對自己是沒有難度的，用H洛因來配置有神奇療效的止痛藥、止咳藥、哮喘藥、抗抑郁藥甚至是肺結核糖漿也是小菜一碟，可是要讓這些神奇的H洛因類藥物暢銷全歐洲，為自己帶來滾滾財源，卻必須要有極大的名氣。要不然，誰會去買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蒙古大夫’的藥？”

“杰森，我看還是退一步吧。”稍一遲疑間，杜蘭夫人嬌媚輕柔的聲音就在朱濟世耳邊響起，“如果你想成為一名每年賺四五百英鎊的名醫，有些大人物是不能得罪的。”

“朱醫生，其實里德爵士和何伯爵士還是非常看重你的。”布隆施泰因也趁機敲起了邊鼓說道：“你的血型和輸血治療理論可以通過臨床試驗得到證實，僅憑這一個科學發現，就足以成為一位名醫了。”

朱濟世沒有理會杜蘭夫人和布隆施泰因醫生的勸說，四五百英鎊的年收入并不放在他眼中，他所掌握的醫學、生物學和化學方面的知識，在這個時代至少價值四五千萬英鎊！而要在最短的時間里，將這些知識中的一部分變成實實在在的真金白銀，自己必須擁有極大的名望！而在短期內積累名望的最佳辦法，就是掀起一場科學論戰并且取得完勝！

自己是論戰的一方，而整個英國的醫學精英是論戰的另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