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投名狀

“爵爺，屬下有個事情想和爵爺說一下。”

看到劉鵬一臉正色的樣子，朱濟世收斂起心思，點點頭道：“什么事情，說吧。”

“不知道爵爺有沒有聽說過蘭芳大總制共和國？”劉鵬神采飛揚地反問道。

“蘭芳大總制共和國？在哪兒啊？”朱濟世一臉茫然。

“在婆羅洲，”守候在一旁的韓四卻插嘴道，“爵爺，這個蘭芳國其實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只不過是個幫會或是公司，就是一幫廣東客家人在南洋開辟出來的安身立命的地盤，不過前些年已經不行了，早就成了荷蘭人的附庸，他們的首領成了荷蘭人委任的甲太，掛了荷蘭旗子，還要給荷蘭人年年上貢。

而且蘭芳那幫孫子的骨頭軟得很，滿心只想著投靠滿清，將西婆羅洲的地盤納入清朝版圖，從他們的立國首領羅芳伯時代開始，幾十年來就沒有斷過向廣州派人，可惜滿清的皇帝老兒根本不理他們。”

“有這事兒？”朱濟世還曉得西婆羅洲在什么地方，就是后世印度尼西亞的加里曼丹島一帶，扼守著馬六甲海峽的入口，挺好的地盤，又是自己送上門來，滿清皇帝居然不要？

“幾十年前？是哪位滿清皇帝拒絕的？”朱濟世問。

“乾隆皇帝，”劉鵬接過話題，“蘭芳向來是透過咱們十三行同清朝官府接觸的，現在伍浩官是十三行之首，所以屬下知道許多蘭芳的事情，就在中英戰爭之前，蘭芳還向廣州派過人想納土稱臣，還是屬下負責接待的。”

“還是拒絕？”

“那是自然，連兩廣總督林大人的面都沒見到。”劉鵬苦笑。

“為什么會這樣？”朱濟世有些不解，道光皇帝膽子小，大清朝在他手里已經衰弱了，不敢把蘭芳納入領土范圍內還可以理解。

但是乾隆皇帝那個時候不是盛世嗎？乾隆皇帝不是號稱十全武功嗎？怎么不敢接受蘭芳？難道是害怕荷蘭人？可是18世紀末19世紀初的荷蘭有什么可怕？他們早就是弱國一個，一度還給拿破侖滅掉了！

劉鵬搖搖頭，苦笑道：“天知道乾隆爺是怎么想的？有地盤送上門都往外推……”

“還不是因為蘭芳是咱們漢人的國家！”韓四哼哼道，“滿清是把咱們漢人當家賊在防！就算在海外建了國對大清朝也是個威脅，可是蘭芳那幫軟骨頭偏偏還一次次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依我看，讓這幫孫子被荷蘭人滅亡算了！”

“呵呵，現在可不是荷蘭一家了。”劉鵬摸了摸下巴，說道：“就在屬下路過南洋的時候，一個叫沙撈越王國的國家在蘭芳的北面立國了，這個沙撈越王國的國王是英國人，名叫詹姆斯.布魯克，是個英國人。”

“英國人？”朱濟世皺了下眉，一個英國人居然在婆羅洲建立了一個王國！這個事情原來的歷史上有嗎？

“爵爺，現在蘭芳可是四面受敵，被荷蘭人、英國人還有荷蘭人支持的婆羅洲土著給包圍了，滿清又不睬他們，或許這就是咱們的機會！”劉鵬斟酌著道。

“機會在哪兒？”朱濟世心說，自己的武力還沒有拉起來，根本不可能去支持蘭芳，當然也沒有力量奪取這個華人小國了。

劉鵬沉吟道：“爵爺，蘭芳投不成滿清，但不代表他們不能投英國。如果爵爺能幫著蘭芳牽線搭橋，讓他們成為大英帝國的附庸國，那么爵爺在南洋的局面就能很快打開了。”

“投靠英國？”朱濟世皺了下眉，“不大容易吧？”他心里盤算了下，如果拿破侖三世復了辟，自己倒有把握把蘭芳介紹給法國人。但是英國……

“爵爺，屬下認為值得一試，”韓四此時也插話道，“不論成敗，這事兒都是在英吉利的皇上示好，表明咱們是忠于大英帝國的！”

“這個……”他扭頭看看端坐在身邊的瑪麗亞.克萊門蒂娜，“瑪麗亞，你怎么看？這個蘭芳國有沒有可以成為英國的附庸？如果英國接受蘭芳投靠，最后會不會失去國家呢？”

“這事兒可不好講，”瑪麗亞.克萊門蒂娜搖搖頭，說道，“借英國的力來阻擋荷蘭人的野心可不是個特別好的主意，不過蘭芳共和國最終的命運還是要看他們自己，外力終究只能依靠一時。此外……”

她想了想，看著劉鵬又道：“劉先生，你能代表蘭芳嗎？”

這是個問題，現在荷蘭人并沒有將蘭芳公司或是共和國的屬地正式納入荷屬東印度的領土范圍，只是在蘭芳轄區內的坤甸和三發駐扎了兩支小小的軍隊。因而蘭芳現下還算是“自由之身”，如果要投入維多利亞女王的懷抱，荷蘭人也不敢表示異議——歷史上，荷蘭人因為忌憚滿清這個病夫，直到1886年才最后出兵攻滅蘭芳。

而且蘭芳公司的領地其實也沒有多少油水，唯一可以吸引荷蘭人眼球的就是一些金礦。不過利益也有限，劉鵬告訴朱濟世，現下蘭芳轄區內所有的華人礦場每年開采出黃金的總價值不過幾百萬銀元上下，這里面還包括了好幾萬礦工的薪水，純利潤并不是太過豐厚。

此外，蘭芳公司轄區也一直不大太平，反抗荷蘭人和蘭芳公司本身的華人公司（天地會系統）仍然存在，占有不少地盤，時常發生戰斗（其實就是械斗），如果荷蘭人貿然吞并蘭芳全境，只怕需要投入大量的兵力，實在很劃不來，所以對荷蘭而言，蘭芳不過是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如果英國人插手進來，荷蘭多半會打退堂鼓。

可問題是，蘭芳肯成為英國的附庸嗎？

劉鵬笑道：“回夫人的話，蘭芳投英這筆買賣就是空手套白狼，咱們一手牽著大英帝國，一手牽著蘭芳，買賣要成了，爵爺最少能在蘭芳的地面上弄個港口，今后也算有自己的地盤了。”

聽到地盤，朱濟世臉上也露出了激動的神色，“這倒是不錯的想法，不如先試試看，慕文，你趕緊用蘭芳共和國的名義寫個國書，語氣要恭敬一點，我明天帶去溫莎城堡。”

“國書？這個屬下可不會。”劉鵬苦笑，“西洋的國書有西洋的規矩。”

“杰森，我來起草吧，讓劉先生譯成中文即可。”瑪麗亞.克萊門蒂娜笑著對朱濟世道，“英國是王國，如果蘭芳要歸順的話，最好是個大公國。”

“大公國是君主制吧？”朱濟世提醒道，“蘭芳現在是共和制。”

瑪麗亞笑吟吟地道：“那不是很好嗎？蘭芳的總統可以名正言順的當大公，又有大英帝國當后臺，傻瓜才不答應呢。”

朱濟世一怔，細想之下也覺得有道理，有一張英國附庸國大公的寶座在手，蘭芳的那里的華人領袖還不激動得淚流滿面撲上來抱自己的大腿？這件大事如果能成，不僅能弄塊小小的地盤，自己在南洋華人中的威信也算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