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貨比貨,兵對兵

但凡古時或是近代軍隊，大多非常重視隊列嚴整，很少會在戰場上擺出個亂哄哄的隊形，其中原因不言而喻，無非是顯示軍威震懾對手還有方便統帥觀察調度罷了。

就拿眼下的新當之戰的雙方來說，濟世軍雖然憑寨固守，但是仍然維持在非常整齊的隊列，11個步兵連中的8個，分別在新當城寨的木柵欄外擺出了標準的三列橫隊，所有的士兵，無論中西都筆直肅立，手里面托著滑膛槍，手持西洋軍刀的基層軍官一律站在隊列右側，約束著部下的士兵，同時等候上級的命令。

在他們跟前，還有一道用沙袋壘起的胸墻，胸墻之前，則是新當的護城河，足有十來米寬，上面還架著幾座浮橋，不過水深卻只有一米多一點，是可以涉渡的，但前提是冒著對方雨點樣打過來的排槍！

新當城寨之內，擺著3個步兵連、1個輕步兵連、1個炮兵連（只有3門大炮）、3個輜重連和1個工兵連，這些部隊同樣隊列嚴整，輜重連和工兵連也配發了滑膛槍，炮兵連的3門9磅加農炮則掛在炮車之上，各由四匹高頭大馬拖拽著，隨時可以運動到新當城寨的各個方向進行火力支援。

濟世軍的指揮部則在新當城寨中心的那棟洋樓之內，透過頂樓的窗戶，朱濟世就可以將自家軍隊的情況一覽無余，一排傳令兵也肅立在指揮部內，隨時等候命令，通過他們二千多官兵就能被指揮部完全掌握，組成一架精密而威力十足的戰爭機器。

唔，至少看上去就是非常厲害的樣子！

頭一遭上戰場的朱濟世，看到部下的二千多條漢子擺出這樣的戰陣，懸了好長時間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瞧著那如刀切斧劈似的一列列橫隊，他還真感到了一些當世名將的感覺。

現在只有兩千多人，如果將來能有兩萬這樣的精兵，大概就能當上廣東之主了吧？若能有二十萬如此的精銳，北京的那張龍椅……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啦！

再看自己的對手“大清天兵”和蘇丹土兵一派亂哄哄樣子，簡直就是貼著烏合之眾標簽的軍隊，如果不是數量實在太多，朱濟世都想命令部隊離開工事主動進攻了——實際上那五位法國老軍官已經一致提出了進攻的建議，不過初次上陣的朱大名將還是決定要保守一點。

“我說老皮兒，我的濟世軍雖然看起來蠻像回事的，但畢竟是新組建不久的部隊，可不能和拿破侖皇帝的老近衛軍比，所以還是讓敵人先進攻吧。”

聽了朱濟世的話，熱羅姆.皮兒險些就要笑出聲了，要是這里有兩千多老近衛軍，那一萬多個烏合之眾嚇都嚇跑了，還打個屁啊！

……

“安……安特生先生，還打不打？”

劉阿生問出這話的時候，連腿肚子都有些抽筋了，啥叫“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啊？他的六千“大清天兵”在路上的時候看著還算雄赳赳、氣昂昂，到底是六千條精壯漢子，還穿著一樣的衣服，扛著各種各樣的武器，排著雖然不甚整齊，但也是接天連地的浩蕩隊伍。在久經戰陣（如果群毆算打仗的話）的劉阿生看來，有這樣的大軍，小小的新當城踩也踩平了！打完這一仗，這西婆羅洲就是劉家的獨立王國了。

只是這如意算盤才打了不到兩天，就在新當城下被人當頭澆了一臉盆冰水！看著新當城外的逆明濟世軍的隊伍，再瞧瞧自己這邊亂哄哄擠成一團，還喧囂嘈雜的好像個菜市場一樣的軍隊，這仗好像有點懸。

至于萬那、汶萊蘇丹的土兵，似乎也和“大清天兵”在伯仲之間，一樣的紛亂不堪，只看見黑壓壓一片打著赤膊就穿件掛子的土人或是持刀或是扛槍，勉強擺出兩個大號方陣，分別位于新當城北和新當城東，“大清天兵”則在新當城西，而新當城南不遠處就是坤江，沒有足夠的場地可以擺開幾千人的大隊，因而就空空蕩蕩的沒有部署進攻的兵力。

而這總數約在一萬六千人的大軍實際的統帥，就是那位朱濟世的情敵，荷蘭少校安特生了。相比劉阿生，他是真正識貨的職業軍官，早年還參加過拿破侖戰爭，看到新當城下那些排列整齊的線列步兵，他就知道朱濟世身邊一定有極為優秀的西洋軍官輔佐，而且還不止一個，否則是沒有辦法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把兩千多新兵操練成這樣的。

“先試探一下吧！”安特生放下手中的單筒望遠鏡吩咐身邊的劉阿生，還有兩個穿著金黃色袍子的土邦王子道：“阿生，西蒂王子，薛狄王子，你們各出四百名火槍手、四百名肉搏兵到西城集中。”他又向身邊一位年輕的荷蘭軍官下達命令道：“霍特曼中尉，由你負責指揮這一輪進攻，清軍的8門大炮也交給你指揮。記住，不要強攻，在100碼內用滑膛槍同敵人對射就行了。”

“是，少校！”

1碼等于0.9144米，100碼就是91.44米，勉強夠得上滑膛槍的有效射程，不過必須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使用制作精良的滑膛槍和彈藥，才有一定的幾率擊中目標，顯然今天戰場上的交戰雙方都沒有這樣的士兵。所以安特生現在只是在試探濟世軍的虛實。

2400名烏合之眾的調集整隊花了兩個鐘頭多一點，到了12月17日午飯過后，三方聯軍的第一波進攻才正式開始，1200名火槍兵在前，同樣數量的肉搏兵在后，黑壓壓的一大片，緩緩向新當西門壓了過來。

聯軍的調度自然瞞不過居高臨下觀戰指揮的朱濟世、羅伯特.丘吉爾、威爾.海明，當然還有那位老近衛軍出身的熱羅姆.皮兒。

“敵人要進攻西城，讓雷耶指揮炮兵去提供火力支援，再讓德維基內指揮指揮輕步兵連去增援，西城所有的部隊都由德維基內統一指揮。”

熱羅姆.皮兒在第一時間就提出了建議，丘胖子和海明互相看了眼，都點頭支持了老皮兒。

“好吧，就這樣！”朱濟世當然是從善如流，人家怎么都是身經百戰的“老近衛軍”，打仗總歸是有經驗的。

事實上，皮兒的這番布置就是中規中矩的“教科書”戰術。這個時代歐洲陸軍的戰術雖然被后世諷為“排隊槍斃”，可真打起來完全不是那么簡單的，而且也在不斷變化當中。

到了19世紀40年代，由于線膛槍的發展，單純的“排隊槍斃”戰術早就淘汰了。使用線膛槍的輕步兵在戰場上的作用越來越大，步兵之間的交鋒往往是由輕步兵首先挑起的，而沒有輕步兵的保護，組成橫陣、方陣或縱隊的線列步兵就是一群挨打的傻乎乎的靶子。

在今天的交鋒的兩方之中，卻只有濟世軍擁有一個輕步兵連，而且交戰雙方都沒有可以對輕步兵連構成最大威脅的騎兵。因而今天交戰的第一槍，就是由他們打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