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道光的戰斗

或許是為了消解憂愁，大清道光皇帝在這個晚上多喝了幾杯，喝得是法蘭西國“進貢”的葡萄酒——這個酒是添加過可卡因的，飲了之后會讓道光皇帝感覺良好。不過喝多了照樣是要醉的。眼皮才一合上，道光就覺得自己置身在光怪陸離的虛幻當中，無數似曾相識的事務在他眼前閃電般掠過，有他的皇阿瑪嘉慶皇帝的音容笑貌，有大清列祖列宗的畫像，有他的幾個阿哥的影像，還有兩軍廝殺的場面。而戰場的背景就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紫禁城！

“二阿哥，不好啦，不好啦，賊兵打進紫禁城了，已經攻進了隆宗門，正在爬養心門的墻頭……”

一個太監打扮的人連滾帶爬到了道光身邊，告訴他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消息！有賊兵進了紫禁城！

“大明天順、順天保民……”

隱約間還有喊殺聲傳來！這是嘉慶十八年的癸酉之變？道光皇帝不確定地想著。

“二阿哥，把守午門的護軍都跑沒影兒啦……”

“慌什么！護軍跑了，還有我呢！”當年的二阿哥用力揮了下手，“去，把皇阿瑪賜給我的火槍取來！”從太監手中接過一支已經裝好子彈的鳥槍，道光就大步走出書房去迎敵了。這時他發現，有兩個賊寇已經爬上了養心門的墻頭，正揮舞著鋼刀要朝自己這邊沖來！道光就在養心殿臺階下舉起鳥槍，瞄準墻頭的賊寇就是一槍，那個人的腦袋立時就開了花。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翻滾著掉落下去了。然后道光又接過另一支鳥槍。對準又一名賊寇就是一槍。對方也應聲而倒。

“二阿哥，賊寇，賊寇又上來啦！”太監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道光換了支上了彈藥的鳥槍，再次對準墻頭。

這一回上來的都是紅布裹頭的賊寇，口號也變了，喊起了：“殺清妖！上天堂！”

而且數量多得要死！忽然整個場景都變化起來，紅布裹頭的賊寇幾乎布滿了整個曠野，還列出了三列橫隊。人人肩上都扛著洋槍！

這是……太平軍！？

道光皇帝連忙將手中的鳥槍對準了前方，這時前方的太平軍也同樣站定，無數支洋槍全都放平了槍口。

“轟……”

一聲驚天巨響，道光就覺得腳下的大地也隨之晃動起來，一個沒站穩，噗通一聲就滾到了地上。

“主子，主子……”這是個公鴨嗓子的叫喚聲。道光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真的倒在地上，一身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他的貼身太監崔大福正跪在他身旁惶恐萬分地喊著：“主子。主子，大事不好。粵匪攻城啦，粵匪又開始攻城啦……”

粵匪又攻城了！？

道光一呆，轟隆隆的炮聲。“殺清妖，上天堂”的喊殺聲已經傳進了九重深宮。

崔大福哭哭啼啼地將還在發呆的道光皇帝攙扶起來，口中好像自言自語地道：“這些天殺的賊匪，都已經講和了，還攻什么城，剛才那一聲兒可是驚天動地，準是用了什么妖法……”

剛才那一聲，妖法！？

“粵匪炸城了！”道光的腦袋嗡的一下，腳下就一陣發軟，幸好崔大福和另外一個小太監用力扶著，才沒有讓道光跌倒。

“快，快扶朕出去，出去看看……”

站在養心殿外面的臺階上，往南望去，就看見正陽門的方向，火光已經沖天而起，喊殺聲陣陣傳來。

“殺清妖，上天堂啊……”

十三歲的少年郎陳丕成是廣西藤縣人，自幼家貧，父母雙亡，跟著叔父陳承瑢靠給人趕大車糊口，也沒有念過什么書。如果不是兩年多以前的那場金田起義，現在的陳丕成大該還是個趕大車的童子。

可是現在他卻領著500名和他一樣半大不小的童子，舉著洋槍，朝正陽門城樓旁那個剛剛被崩開的缺口沖去。這是太平軍童子營的首戰，首戰必須獲勝！他和他的一營兄弟是一個月前，奉了天王洪秀全的命令，護送北上傳旨的陳承瑢，也就是他的叔父離開天京洛陽的。走了半個多月才抵達北京軍前，可是陳承瑢在覲見了東王楊秀清之后，便決定要留在北京，還將陳丕成的一營童子軍編入了東殿軍。陳丕成雖然年幼，但也隱約感到了一些異樣，童子營和女營一樣，一直都是天王直屬軍，現在居然編入東殿軍……

不過上帝附身東王傳下的那道“先入紫禁城者為相，擒殺道光者封侯”的圣諭，還是激起了所有人的斗志。北京大概就是最后一戰了，隨后太平天國就該有天下了，再想要封侯拜相可就困難了。因而所有的太平軍官兵，全都紅著眼往北京內城撲過去。

我要封侯，我要富貴……

陳丕成在心里面反復地大吼著，就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氣，身邊的戰友們也都跟他一般，眼中閃著興奮地光芒，口中發出聲嘶力竭地怒吼：“殺清妖！上天堂！”

槍聲響個不停，沖在童子營前方的半旅太平軍刀矛兵，如同稻草一樣，被紛紛割倒，他們都是被黃河水淹了家鄉的流民，家破人亡，衣食皆無，對滿清最是仇恨，不用裹挾，就自己來參加太平軍了！可惜楊秀清卻不這么看重他們，只將他們用作炮灰。

當前面的炮灰們紛紛撲到之后，陳丕成和他的兄弟們已經沖到了那道幾十丈寬，塌成了一道陡坡的缺口處。有上百個穿著黃衣服拿著洋槍的清妖正站在緩坡上，手忙腳亂地在裝子彈。

“全體立正！整隊……”

陳丕成大聲地下著命令，童子營雖然都是些半大小子，不過卻是金田起義的時候就成立的，按照西洋步兵操典嚴格訓練了兩年多。這些孩子的學習能力可比成年人強了不少，又是下苦功夫練過的。現在的隊列還有槍法都比正經的太平軍洋槍隊不差。而且這些少年又容易被宗教所惑，都是堅信上帝天堂之論，絲毫不懼死亡。

在陳丕成的口令聲中，他們很快就整好了兩列橫隊，500支褐貝斯洋槍全都對準了緩坡上面的正黃旗八旗兵。

啪啪啪……

整齊的槍聲響起，那些還沒有裝好子彈的八旗兵就紛紛撲倒，剩下還沒有被打死的也寒了膽，紛紛后退。陳丕成大吼一聲：“跟我沖！”幾百把寒光閃閃的刺刀就如潮水一樣向前涌去。

北京內城被突破了！

“終于打進去了，這大清的花花江山算是到手了！”

看著紅布包頭的天兵涌入內城，陪在楊秀清身邊的陳承瑢長出了口氣。

“行百里者半九十，陳檢點，這亂世才開始兩年多，哪兒那么容易到頭？”楊秀清此時的容色卻顯得無比凝重，忽然回過頭，遙望著南方的星空。

“皇上，皇上……內城破了！內城破了，奴才帶人護著您逃吧。”

守城大臣穆彰阿是哭著跑到養心殿前的，噗通一聲就跪在道光皇帝腳下，叩頭不止。

“穆彰阿！你給朕起來！”道光皇帝卻顯得異常平靜，指了指身邊的太監崔大福，“小福子，去把朕收藏的兩支鳥槍取來。”

“嗻。”崔大福應聲而退，去養心殿里面給道光皇帝拿鳥槍了。

“穆彰阿，朕有兩支鳥槍，是皇阿瑪送給朕的，嘉慶十八年的時候，朕就是用他們擊退了闖進紫禁城的天理教匪徒。現在朕還要用它們來和粵匪打，你肯不肯陪朕一塊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