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深陷泥潭的巨人 、狂

公元1849年5月上旬的時候兒，歐洲大陸的霸主，俄羅斯帝國的首都彼得堡迎來了一年當中最好的時節。

這座城市位于普利涅夫低地的西部、涅瓦河和芬蘭灣的匯合處——涅瓦河三角洲。始建于彼得大帝時代，是俄羅斯帝國西進歐洲，走向海洋的大本營。和北京城天子腳下那種莊嚴到沉悶的氣氛不同。彼得堡卻是一座充滿活力和繁華的濱海之都。

寬闊的街頭上到處都是富麗堂皇的高大建筑和美倫美奐的雕塑，所有的房子都是那樣的漂亮，所有的行人都衣著體面彬彬有禮，真好像是一座童話中的城市一般兒。

在位于彼得堡城界附近的“吻橋”旁邊，正有幾輛風塵仆仆的馬車停著，四輪雙馬，黑色車身上的油漆已經剝落了不少，透明的玻璃窗上還沾了不少泥水，馬夫在前排縮著脖子，籠著袖子，似乎在打著瞌睡。當先一輛馬車的車廂里面卻有一個穿著白衣服的男子在哭哭啼啼，身邊還有一個皺著眉頭一臉糾結表情的俄國海軍將軍。

“皇上……皇上……奴才有負皇恩，奴才無能，奴才還是跟您去了吧……”

嚎啕大哭之人赫然是大清幫辦洋務大臣、欽差大臣、駐俄羅斯、英吉利、法蘭西等國特命全權公使白斯文。

離開北京的時候，惶惶大清還是中國之主，道光皇帝還是一代圣君。雖然形勢不大美妙。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北京城真個會被太平天國奪了去。這個噩耗。是白斯文一行抵達莫斯科的時候，才由快馬送來的——北京陷落，道光皇帝殉國（其實還沒死），皇六子恭親王在盛京即皇帝位，大清已經退往關外、塞北，太平天國擁有了中原之土，同南方的朱明對峙。

這個消息好比是晴天霹靂，一下轟得白斯文暈頭轉向。于是換了孝服，一路哭到了彼得堡。

“白先生……彼得堡已經到了，只要偉大的尼古拉一世陛下同意出兵，一定可以幫助大清王朝恢復統治的。”

勸慰白斯文的正是一路陪同他從北京前來彼得堡的俄國海軍少將普提雅廷，他是真心希望幫助滿清王朝恢復統治的。

“尼古拉大皇帝真的肯出兵幫大清恢復江山？那俄羅斯帝國可真是咱大清的再生父母……”白斯文哭哭啼啼地給普提雅廷作揖道謝。

可是普提雅廷少將卻愁眉不展，西方傳來的消息卻非常另他震驚，大明王后羅香梅和右丞相劉鵬成了英法兩國政府的座上賓。

先是在溫莎堡做客，同英國政府簽署了《明英條約》，大英帝國承認大明王國政府為中國唯一合法政府，而且也沒有提出治外法權和單方面最惠國待遇、協定關稅等等不恰當要求。這說明。大英帝國已經承認大明王國是世界二三流的列強了！

之后羅香梅和劉鵬又返回冇法國，被剛剛當選法國總統的夏爾.拿破侖當成了貴賓。雙方在杜勒伊宮簽署了《明法盟約》。沒錯，就是盟約！法蘭西共和國和大明王國居然結盟了。更讓普提雅廷頭皮發麻的是，那個同大明結盟的法國大總統姓拿破侖，是那個領著60萬大軍到俄羅斯來殺人放火的拿破侖皇帝的侄子……

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一旦明俄開戰，英法兩國哪怕不站在大明一邊直接參戰，也會千方百計向大明提供支持的！

可是拋棄滿清轉而和大明搞好關系似乎也不符合俄羅斯等國的利益。現在朱明尚未統一中國，已經展現出了稱霸東亞大陸的潛力，如果讓朱明繼續做大下去，奪取了滿清的全部國土，俄羅斯帝國的后院就不是什么起火，而是火山大爆發了。

現在的俄羅斯，還真是站在一個進退兩難的十字路口，但愿萬能的上帝能給予沙皇陛下足夠的智慧來解決這個難題吧。普提雅廷少將這樣想著。

1849年5月23日。

俄屬波蘭，華沙王宮。

俄羅斯沙皇尼古拉一世獨自一人呆在自己的書房當中，他的心情十分陰郁沉重。

局勢很不好，非常的不好。從1848年2月開始的歐洲革命仍然沒有被平息下去。而且革命的風暴正從西歐一步步向東刮來，已經吹到了奧屬波蘭和奧屬匈牙利。

特別是匈牙利革命的氣焰之高漲，讓尼古拉一世這位俄羅斯帝國的獨裁君主也感到坐臥不寧。就在4月19日的納迪沙羅戰役中，匈牙利自衛軍粉碎了奧地利名將溫迪施格雷茨親王元帥所指揮的奧地利軍主力！又在一個多月后攻陷匈牙利首都佩斯。匈牙利革命似乎就要取得勝利了！

根據歐洲革命風潮喜歡傳染的特點，匈牙利革命的勝利一定會鼓舞周邊國家的革命熱情。考慮到匈牙利自衛軍中有許多波蘭人，如果不將匈牙利革命扼殺，下一個鬧起來的一定是波蘭，而在波蘭之后，革命風暴很有可能傳染到俄國本土！就像二十多年前的十二月黨人起義一樣！

尼古拉一世可不是道光皇帝那樣連雞蛋多少錢一個都不知道的昏君。做了二十多年的沙皇，這位沙皇陛下當然知道自己所統治的，全世界最強大的俄羅斯帝國，在其光鮮亮麗的外衣之下，是一個陷入嚴重社會和經濟危機的泥足巨人。

實際上，沙皇陛下是同意十二月黨人們的觀點——拉耶夫斯基、奧陀耶夫斯基、雷列耶夫、丘赫爾別凱這些人對俄國農奴制和俄國憲政改革的看法，完全完全是正確的！

一個19世紀的歐洲文明國家，居然沒有憲法，沒有議會，更夸張的是國內竟然還有數以千萬的農奴！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連中國這樣古老、落后、野蠻、愚昧的東方國家，現在都在模仿歐洲國家訂立憲法，開設議會，保障臣民的自由、財產和平等權力。

連中國這樣的東方老大國家，都可以效法西歐進行憲政改革！身為歐洲國家，自彼得大帝以來一直在學習效仿西歐的俄羅斯帝國，能厚重臉皮說什么農奴制是符合俄國國情的，沙皇獨裁是保障俄國穩定和統一所必須的嗎？

可是知道俄國陛下要進行改革和能夠立即實行改革完全是兩碼事情，中國現在的憲政運動根本不是一場改革，而是一場革命的結果，統治中國200年的韃靼王朝轟然倒塌，舊的制度理所當然可以隨之一起被埋葬掉了。可是羅曼諾夫王朝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間拋棄擁護它的貴族農奴主，怎么可能拋棄早就成了俄國經濟基礎的農奴制呢？

除非也有一場革命推翻羅曼諾夫王朝！

所以十二月黨人的觀點完全正確，包括企圖推翻羅曼諾夫王朝這一條！

尼古拉一世卻不得不站在他自己都認為錯誤的立場上，千方百計維持他的王朝和帝國，絞盡腦汁為俄羅斯尋找道一條穩妥可靠的前進路線。

這就是他前來波蘭的目的，同剛剛成為奧地利帝國愷撒的約瑟夫.弗朗茨會面，商討出兵幫助奧地利鎮壓匈牙利革命的事情，避免這場歐洲革命的大風暴從西面刮進俄國。同時，還要同從法國趕來的大明王國首相劉鵬侯爵見面，以求達成一個可以穩定俄國東冇部邊境的和約……如果無法同大明達成和約，那東方問題在未來的幾十年內，恐怕都是一個要耗費帝國無數精力、人力和財力的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