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血腥之夜

他們還沒有明白到底出來什么事情，護城河對岸的明軍步兵和要塞城墻上的明軍炮兵就同時開火了！呼嘯的彈雨，在轟鳴聲中四散飛射的彈片幾乎將這里變成了一個吞噬人命的停尸場。端著滑膛槍喊著烏拉烏拉的俄軍官兵們就這樣一頭扎了進去，然后整齊密集的方針隊列就被打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鮮血立即就一團團的彌漫開來，將綠色的草原一片片的染紅。一時間，俄軍大量傷亡的官兵的慘叫聲都壓過了炮彈爆炸的聲音！數千名端著上了刺刀的滑膛槍的俄軍士兵到了現在，也知道他們上當了。烏斯季卡緬諾哥爾斯克要塞肯定已經被明軍占領，他們對面的護城河根本就是不可能逾越的天塹！

“撤退！快撤……”

軍官們紛紛呼喊起來，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辦法再打下去了，只趕緊撤退，撤出一點是一點吧。可是他們背后的西清兵卻不大明白發生了什么，還興沖沖地蒙頭沖鋒，結果兩下撞在了一塊兒。正混亂的時候，他們的兩側又想起了整齊的排槍聲音！由兩道四排洋槍打出的槍口焰以極快的速度閃爍著，子彈橫飛，槍槍見血！成密集隊形沖鋒的俄清軍已經感到自己在地獄當中了。每一陣排槍打過來。都會打倒他們一大堆人。草原上到處都是倒臥的尸體或是即將成為尸體的瀕死者。

久歷戰陣的西清正藍旗的佐領那三爺。這會兒也有點慌了神。明軍的排槍一陣緊似一陣，前方還有一團團的火球騰起，顯然是在挨炮炸！這哪里是要打勝仗，明明是中了圈套啦！

“快跑，快跑啊！”

一陣京片兒的發喊響了起來，頓時給不知所措的那三爺指了條明路！他毫不猶豫，同戰場上千千萬萬的八旗精銳們一樣，扭頭撒丫子就跑！百敗余生的經驗告訴他們。要想從一個混亂的戰場上逃離，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最關鍵的一個要點就是快！第一是反應要快，一定要比友軍先逃，這樣就能讓友軍幫自己殿后。

第二是跑得要快，這可是個體力活兒，那些四肢不勤的，抽大煙的，平日不注意鍛煉的，都在過去幾年的撤退戰中被淘汰了，能夠存活到現在的八旗子弟。個個都是長跑健將。而且他們都知道一個道理，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所以到了青海之后。每一個八旗兵無論是馬甲還是步甲，都學會了騎馬，可不是那種騎馬人墜地的廢物點心了。

除了一個快字，撤退的另一個關鍵是早做準備。未戰先思敗。跑路的計劃和準備都要早早做好。比如這一次，在今晚的夜攻還沒有展開的時候，奕詝已經吩咐輜重部隊和騎兵收拾好了行裝和馬匹。只帶最要緊的東西——武器和口糧，一切不必要的東西都預備丟棄。硬仗、火炮和一部分空出來的大車也不要了，多余的馬匹都集中起來套上鞍子準備給步兵使用。奕詝本人也早早做好了跑路的準備，換下了皇帝衣服，改穿普通的正黃旗棉甲，還讓跟隨自己的太監預備好了蒙古牧民的服裝和一些金銀——實在不行，還可以來個化妝出逃！

從印度過來的瓜爾佳.元寶也被他喚到了身邊。他已經盤算好了，正要是全軍覆沒了，他也不去彼得堡，而是跟著瓜爾佳.元寶去印度。也不管有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緊的。

“敗了！敗了！”山呼海嘯的吶喊聲這時也響了起來。這是八旗兵百敗余生后所獲得的另一個寶貴經驗，一定要讓后方盡快得到打敗仗的消息，這樣才可以從容布置撤退。所以一旦戰敗，大家都會高聲呼喊，將消息傳遞出去。

“果然敗了！”奕詝倒是一點不驚慌，反而輕輕吁了口氣。他們八旗兵上一回打勝仗好像還是平白蓮教那會兒呢，而且還是跟在團練和綠營屁股后面揀了個勝仗。現在哪里還敢奢望打敗明軍？

正盤算著逃跑路線的時候，惠親王綿愉已經換了身尋常的正白旗棉甲策馬而來了，神色不安的就在馬上給奕詝行了一禮：“皇上……不行了，老毛子中計了，烏斯季卡緬諾哥爾斯克要塞可能已經給明軍打下來了！老毛子的兵不知道，在護城河邊上遭了伏擊，死傷枕籍，看來是要完了。咱們快走吧！”

奕詝看著他：“咱們的人怎么樣？”

綿愉搖頭：“拉上去的五旗步甲起碼損失三成，而且明軍是有馬隊的，不快點，恐怕要全軍覆沒！”

聽到綿愉的話，奕詝吸了一口大氣兒，還沒有答話，就看見一隊俄國騎兵風風火火的沖了過了，當先一匹馬上的，正是俄軍參謀長切爾尼亞耶夫中校。

切爾尼亞耶夫中校神色慌張，看來也知道大事去了。他用俄語問道：“皇帝陛下呢？請問皇帝陛下在哪里？”原來奕詝換了身衣裳他一下子沒有認出來。

“告訴他，皇上去前面督戰了！”奕詝低聲吩咐身邊的一名通事，“和他說，皇上帶著近衛軍上去了，準備和明狗子拼了。”

聽到這個答復，切爾尼亞耶夫中校大松口氣，滿意地飛馬回去了。

“那個是俄軍的參謀長，看來俄人已經發急了，想用咱們的人替他們當炮子兒！”綿愉望著切爾尼亞耶夫中校低聲道，“快走吧，皇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奕詝沉默了一下：“都知道在什么地方收攏隊伍嗎？”

“早就吩咐下去了，大軍在塔爾巴哈臺山北麓重新集結。”綿愉道，“每個沖鋒的步甲都發了7天的干糧，還有20000匹軍馬供他們使用。”

奕詝最后確認了一遍逃跑的安排，這才輕輕嘆了口氣，沉默著拉了一把韁繩，調轉馬頭，帶著他的兩黃旗精銳往東而去了。

就在奕詝帶人首先退出戰場的時候，前線的血腥戰事或者說是屠殺仍然在繼續。八旗兵繼續發揮他們經驗豐富且善于撤退的特長，大部分人搶在俄兵之前已經和明軍脫離了接觸。而明軍則收緊了包圍圈，u型陣變成了個包圍圈，將幾千俄兵和差不多同樣數量的西清兵圈了起來。與此同時，三個明軍輕騎兵團也派了出去，開始追殺慌亂中的西清潰兵。困獸猶斗的俄兵則拿出了他們的全部力氣和兇蠻，拼了性命開始突圍，卻仍然被明軍的后裝槍牢牢阻擋住了。烏拉烏拉的喊聲在草原上空回蕩，充滿了悲壯和決絕的氣息。回答他們的，則是一陣緊似一陣的槍聲。明軍的后裝槍和優良的組織調度在這個夜晚發揮了極大的作用。死傷的俄軍官兵幾乎都快把草地鋪滿，可是明軍的戰線卻毫不動搖！包圍圈中的八旗兵們已經完全崩潰了，所有人都怕在地上躲避四散飛射的子彈，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是在祈求滿天神佛的保佑還是在超度自己的亡魂。在青海和新疆呆了幾年的八旗兵們早就知道草原和大漠的規矩，沒有什么優待俘虜！一旦被敵人活捉，不是為奴，就是被殺！這完全取決于對方的需要和后勤，而眼前這支萬里奔襲的明軍，恐怕沒有養活他們的糧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