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2章 分蛋糕和畫餅

唐人街沸騰了，整個舊金山的華人沸騰了，戰斗的口號喊得震天動地，而且每一個狂熱呼喊的華人手中都持著洋槍！

不過在這座瞬息間狂暴起來的城市當中，還是有那么幾個頭腦冷靜的人，也是華人。就在唐人街華人總會的對面，一棟裝飾豪華的酒樓的三層。一個穿著黑色牧師長袍的矮個子華人，正和一個穿著西服拄著手杖的胖乎乎的華人并肩而立。目光淡定的看著樓下被煽動起來的華人。這兩個人就是已經內定要當加利福尼亞王國總督的墨西哥公爵楊秀清，和加利福尼亞華人首富，連鎖妓院“東瀛之花”的最大股東白斯文，白大老板。

“公爺，您說他們真的能成為加利福尼亞的主人嗎？”白斯文目光復雜地看著下面正在編組隊伍的華人暴民，眉頭卻緊緊擰著，也不知道在為誰操心。“他們該不會又變成朱皇上的炮灰吧？”

楊秀清嗤的一笑，搖搖頭道：“不一樣，不一樣的……國內是狼多肉少，怎么能人人都當主子？有那么多田可以分，有那么多金銀可以挖么？恩銘啊，你來美國那么多年，難道還不懂這個道理？當主子的目的是為了好處，只有好處足夠分才會有足夠多的主子，想要人人當主子，也只有加利福尼亞王國這樣的，叫什么天選之國的好地方了。”

他伸手一指下面的持槍暴民，笑道：“你以為他們都是傻瓜？這些飄洋過海來到美洲，都是開了眼界見了市面的，精明著呢，沒有誰是好糊弄的。你以為他們是被容閎的一番話煽動起來的？這樣的話，誰不是早就耳朵里面聽出繭子了？他們現在肯跟著去打舊金山要塞，是因為真有利益啊！眼下在北美的華人才多少？算上在美利堅聯盟國種地的那些人，最多也就200萬。現在打一場必勝的仗，200萬人就擁有一個差不多150萬平方英里國家……他們洋人怎么說的？蛋糕做大了才好分！加利福尼亞王國這塊蛋糕實在太大。那位朱天子又離得太遠，能分得了多少？剩下的別說是200萬人，就是再多十倍也夠分！這里的情況，和咱們國內是不一樣的。”

白斯文思索著點了點頭。情況的確是這樣。美國西部這塊地盤雖然比不上美國中部和東北那么富庶，但是地盤畢竟夠大，礦產資源豐富，可以耕種的土地也不算少。如果給2億或是3億人分享肯定不夠，但是現在只有兩三百萬人，將來頂天就是兩三千萬。而且大都是再勤勞不過的華人，將來想不富庶都難啊！那位大明天子想的，大概就是盡可能做大蛋糕，好讓全中國人都夠分吧？

“蛋糕做大了，天下大概就能太平了吧？”白斯文若有所思地道。

楊秀清的回答卻是一聲冷笑。“如果真的是那樣，現在的美國就不會打內戰了，現在的歐洲就不會有那么多革命黨了！這種事情……復雜著呢！這人心啊，總是不足的。有時候蛋糕不大，大家倒能將就著過。因為大家都知道。怎么斗都是這樣，過好日子的終究是極少數。可要是蛋糕真的做大了，能夠過好日子的人也多了，想要來分一塊的人就會更多，反而會斗個頭破血流。

恩銘，你看個30年，這位大明的朱皇帝一定會為了分他的大蛋糕頭疼的！”

真有這樣的事情？白斯文細細地想了想。也贊同的點了點頭……朱濟世要30年后才頭疼，他白斯文現在就在頭疼！那么多的老婆，那么多的兒女，他的上千萬身家怎么分都不平啊！這個朱皇帝要是奪了半個世界，再讓七八億中國人來分，怎么看都是件叫人頭疼的事情。

現在的朱皇帝當然不會想到將來要把半個世界的財富和土地比較公平的分配出去是個多么讓人頭疼的問題——實際上什么民主啊。自由啊，選票啊……這種壞東西都是因此而產生的！

先發的那些帝國主義占據了這顆星球上的大部分富饒的土地和財富。結果惹得他們國內的工人階級眼紅得要死，不想做牛做馬一樣去勞動，盡想著用選票去參與分配，用斗爭去迫使統治者給自己分一杯羹。還昧著良心把統治者忽悠他們去當兵打仗時畫出的大餅當了真。最后就造成民主自由泛濫歐美了……

所以這做蛋糕和畫餅的時候，一定得小心謹慎，否則多半會害人害己！

而在加利福尼亞的華人們在努力做大蛋糕的時候，美利堅聯盟國的總統戴維斯正在畫一張看上去味道很好的香噴噴的大餅。這張大餅還有個名字，叫《宅地法》。是美利堅聯盟國的《宅地法》，不是美利堅合眾國的《宅地法》。事實上，林肯總統的案頭，這個時候也放著一部差不多的法律文本。這兩部《宅地法》，其實是兩件大威力的武器。它們的內容，都大同小異，就是將美國中西部的土地無償分配給美利堅聯盟國或美利堅合眾國的公民，以換取他們對戰爭的支持。在歷史上，這件武器是北方獨有的，因為美國大部分的土地都被北方所控制，南方沒有可供分配的資源。而眼下，密西西比河流域的肥沃土地，包括愛荷華州、內布拉斯加州、堪薩斯州、密蘇里州，還有一部分南達科他州和伊利諾斯州，都成了南軍密西西比軍團的控制區域。這些地區的土地，現在都成了戴維斯總統的武器。而紐約的那位林肯總統卻沒有多少可供分配的土地了，所以他遲遲沒有簽署這部著名的法案……

門外的腳步聲驚動了正在逐字逐句研究法案的戴維斯總統，他抬起頭來然后就看見羅伯特.李上將在秘書的引領下走了進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東線戰場的情況不佳，北軍組織起了幾波大攻勢，反正這位美利堅聯盟國的總參謀長現在的氣色看起來有點不大好看。他走到戴維斯面前，點了點頭道：“總統先生，您有事找我？”

看著自己的老朋友一臉憂慮的表情，同樣是軍人出身，了解戰爭殘酷的戴維斯總統淡淡地笑了笑，道：“羅伯特，不要擔心，到目前為止，敵人的損失還遠遠超過我們，我們會贏得最后勝利的，一定會的！為了最后的勝利，我已經決定簽署《宅地法》了，這是《宅地法》的草案，你看一看吧。”

說著話，他將《宅地法》的文件遞給了羅伯特.李。羅伯特.李先是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然后又逐字逐句細細看了一番，眉頭微微皺起：“總統先生，我能提一點意見嗎？”

“可以，可以的，請說吧。”戴維斯總統笑著說，“請你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因為這份法案其實是我們贏得戰爭的關鍵，你是總參謀長，應該可以發表意見的。”

羅伯特.李點點頭道：“總統，這份法案上規定只有未參加聯邦軍的美利堅聯盟國公民或州公民，以及愿意為聯盟國而戰的外國人，可以在宣誓并且繳納10聯盟元之后，才能獲得不超過100英畝的宅地的辦法是不妥當的。我認為，美利堅合眾國的公民同樣有這樣的權利，只要他們愿意效忠聯盟，哪怕他們現在是聯邦軍士兵，我們也應該張開雙臂歡迎他們。”

“羅伯特，你的意思……”

“只要肯從聯邦那里投靠過來，我們就應該接受并且分配土地！”羅伯特.李微微的一笑，“如果他們能從敵人的塹壕內爬到我們這邊來，就更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