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8章 以舊換新 下

大久保利通重重點頭，對這位已經加入大明國籍的大隈重信看了一眼，頗有些惋惜。這樣的人才，正是日本所需要的呀。怎么就加入大明國籍了呢？

可他轉念又想道：“這個大隈不過是佐賀藩士之家出生，想來也不是什么名門。就是留在日本又能做什么？現在的日本，出身才是一切啊！如果沒有大名的家格，是不可能當上大臣或是縣知事的。普通藩士出身的大隈如果回到日本，恐怕連個駐外國使館領事也沒得當，最多就是一個小秘書。現在的日本，真是沒有什么希望啊……”

是的，現在的日本很像中國的兩晉時期，百家士族壟斷權力。三百余家擁有大名家格以上的武士豪門完全壟斷了政治權力。只有大名家格出身，才有可能在日本政府和日本陸軍當中擔任要職。否則，就算是拿到十八個濟世大學博士學位，也照樣去當小吏。所以許多出身卑微而才華橫溢的日本人，都紛紛前往中國求學工作，很多人干脆加入中國國籍，成了大明皇帝的子民。

當然了，如大隈重信這樣，心里還裝著日本故國的新大明公民也是有一些的。但是他們的子孫呢？還有那些連武士都不是，在日本社會中根本沒有出頭之日的出身平民的才華之士呢？

想到這里，大久保利通就感到一種無力的感覺。本來以為公武合體可以讓分裂的日本團結起來，成為一個和大明帝國一樣的列強。可結果卻讓日本成了一個毫無希望的國家。有才能的人根本沒有辦法出人頭地，愚蠢而出身豪門者卻占據著一國政府的要職。

而國家的經濟同樣沒有什么希望。新政府背負著沉重的債務。每年財入的一半要用于償付利息。剩下的也就是給官員軍隊發發餉罷了，根本拿不出錢去投資鐵路、開辦工廠。商人們同樣沒有什么辦工業的熱情，就算投資工業也就是開糖廠或是水果罐頭廠再就是蜜餞廠什么的，和強國一分錢關系都沒有！當然，這樣的情況也不能都怨商人，歸根結底是日本加入了大中華關稅同盟，大明生產的工業品可以毫無阻礙的以零關稅在日本的土地上銷售……

最讓人無語的是，號稱的日本帝國居然沒有鑄幣權。國內流通的都是大明匯豐銀行的硬幣紙幣，鑄幣的利益完全歸了大明。而日本國內的有識之士提出要開辦中央銀行者，無不被新政府嚴厲斥責為擾亂金融！

西鄉隆盛似乎看破了大久保的內心，語調輕輕的道：“大久保君，日本沒有希望了，因為日本離大明太近，如果不能把大明帝國打翻在地，就只剩下被它奴夜迫的命運了……可是大明帝國卻擁有光復大帝那樣的天驕，我日本除了拜服在他的腳下，還能有什么選擇？好在上天沒有拋棄我日本民族。在大洋彼岸又給了我們一個新家。如果說加利福尼亞王國是屬于華人的天選之國，那這個將占有南美洲最南端富饒土地的新日本。就是我大和民族的天選之國！為了得到新日本，現在就必須要果然拋棄舊日本！就是把舊日本交給光復皇帝成為大明帝國的一部分也可以！”

西鄉的聲音，像是在說服大久保，更像是在說服自己，屋子里的另外兩人都在靜靜地聽著。

“……所以我們必須果斷抓住眼下的時機，拿出足夠讓光復大帝無法拒絕的條件，以取得他的支持。這個條件就是……讓日本成為大明的屬國，讓幸義公成為日本的國王！讓家幸公成為新日本國王，帶領全日本的有志之士去開拓一片新的更廣闊的天地……”

大久保一邊聽著，一邊在腦海中幻想著一個強大、繁榮、嶄新的日本，一個雄踞于太平洋彼岸的日本。和加利福尼亞王國一樣，新日本也將擁有一整套理想的體制，再也不會被舊日本的條條框框所約束……實際上，這樣的想法并不只誕生在西鄉隆盛心中。眼下日本的有識之士，都已經意識到了這樣一個事實舊日本已經完全無望，成為大明的屬國是唯一的出路！而遠在太平洋彼岸的新日本，才是希望之所在！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快說服德川家族特別是明子殿下接受這個以舊日本換取新日本的方案！一定要趁著北美戰爭尚未決出勝負的時機，聯合巴拉圭果斷出擊！如果法國得以從北美抽身，瓜分阿根廷吞并智利的時間就會錯過，將不會再來。這一次，大久保君，我們做的是決定大和民族未來千年的事情。所以我才會親自回來和大家一起努力。一旦成功，日本將能獲得新生！”

西鄉隆盛語音如鐵，最后一句，如刀劈金石，火星四濺。一直沉默的大隈重信也冷冷的加了一句：“時間已經不多了，北美戰爭很可能在1863年內結束，到那時日本將再無未來！”

大久保利通吸了口氣，重重點頭：“好的，我們一起努力，促成這件拯救日本民族的大業吧！”他艱難地站了起來，看著西鄉隆盛道，“西鄉君，現在同我一起去二條城見明殿下吧。”

大久保利通是隨時可以見到德川明子的，因為除了學習院奉行之外，他還有另外一重身份，便是太政大臣德川家幸的老師。當他帶著西鄉隆盛往二條城趕去的時候，德川明子正在和自己的兄長德川慶喜說話。今天這兄妹二人顯得并不協調，話語之中總有些冷漠之感。

“我難道不該繼續留在日本嗎？”

“那還用說。你是大明皇貴妃，伺候大明皇帝才是你的責任。”

“可我也是家幸的養母，沒有我，他根本不可能成為太閣，日本也不可能完成公武合體！”

“可是太閣大人很快就要長大，而且公武合體之后的國家也讓人絕望……”

兄妹倆少見的直話直說，二條城黑書院里面的氣氛也陰沉的都快讓人不寒而栗了。還好這間和室里面沒有第三人，否則聽到這些話，不嚇死也會被明子下令滅口的。

“絕望？如果沒有公武合體，絕望的不僅是日本，還有整個德川家族！如果讓你這個軟弱的家伙來領導德川家，神君大人留下的基業就要被斷送了！”

看到自己的哥哥啞口無言，明子的容色也緩了下來。她的父親德川齊昭在3年前就去世了，慶喜就代替父親成了德川家幸的代理人，以左大臣的官位總理日本內閣府的一切事物。實際上是和德川明子共同掌握實權。

但是兄妹二人的關系卻一直不好，德川明子一心想鏟除天皇家的子孫，而德川慶喜又一心要保護他們。為此雙方經常發生爭執。另外，對于明子掌控御番庭眾和新之組，慶喜也非常擔心。生怕這個嘗到權力甘甜的妹妹不肯交出大權讓家幸親政。

不過兩兄妹吵歸吵，卻都沒有想過要把對方鏟除。德川明子是一心維護德川家族和她老爹的血脈，這也是德川家族支持他的基礎眼下德川家族的血脈并不多，而德川齊昭的兒子們所占的比重很大。明子非常需要這些兄弟的支持。而德川慶喜的膽子又有點小，也沒有多大的擔當，根本不敢動明子。甚至明子一發脾氣他就不敢回嘴了，德川明子可以長期把持日本政權，大概和德川慶喜的軟弱是分不開的。

“兄上，現在有不少人建議日本向大明臣服，你覺得可行嗎？”德川明子看著哥哥，將話題拉回到正事兒上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