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2章 不可避免的宿命?

今天聚集在中國工人協會總部會議室里面的，都是風塵仆仆從中國各地趕來的工會領袖。

其中一部分是五大三粗的工人，比如上海造船業工人協會的副會長武七，上海碼頭工人協會會長往金龍等人都是沒有多少文化的粗鄙漢子。之所以成為工會領袖就是為人仗義肯強出頭替工人說話。而且都是干力氣活出身，尋常的地痞流氓根本打不過他們還有造船廠和碼頭上的壯漢子。上海的警察倒是用擾亂治安的名義逮捕過他們，可是那一套保護資產階級的法律體系同樣也能保護這些資產階級的掘墓人。幾個東林黨派出來的大律師在法庭上一通辯護就幫他們脫了罪……沒錯，是東林黨插了一杠子！上海府是濟世青年黨執政，東林黨在野，而且上海的資產階級和知識分子大多支持濟世青年黨。東林黨就只能拉攏一些擁有投票權的技術工人、人力車夫和小商小販等等這些納稅超過一定額度的中下層人士。

說起來真是讓人難以相信，當年用拳頭打了東林君子的勞動人民，現在卻成了東林黨人拉攏的對象。所以上海的工會大多被東林黨保護，因而不是上海府當局可以隨便鎮壓的。而且，現在代替朱濟世處理日常政務的皇太子朱國雄又認為工人運動合法合理。至少不能因為工人成立工會就出動軍警抓人打人——大明的法律是要保護所有人的！

這樣的蓬勃的工人運動自然讓一部分知識精英看到投機的機會——現在大明的知識精英也在貶值了，大學和專科學院的數量越開越多，每年畢業的學生都有幾十萬之多！當然不會有20年前那樣的高薪和前程了。而且政治和商業的格局也已經確立。用馬克思、恩格斯他們的話說。已經進入了“壟斷資本主義”的階段。雖然機會還是不少。但是要飛黃騰達也沒有多年前容易了。而通過工會活動從政。在某些法律、政治專業的知識分子看來，也是一條可行的出路。這很有一點罷工鬧事收招安的意思……畢竟不少工人手里也有選票，他們把票投給誰，往往就是工會領袖一句話的事情！所以濟世青年黨和東林黨都希望籠絡一些有影響力的工會領袖。因而今天還有不少西服革履帶著眼鏡，一看就有點學問的家伙坐在這間裝飾簡樸的會議室里面。

主持會議的蔣肇聰掃了眼一屋子的人們，心想，說不定這里就有未來的尚書甚至是左相吧？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身為中國最早一批“工會政治家”，蔣肇聰這些年算是混得風生水起。先是香港皇家工會副主席。然后又在國內樹起了中國工人協會的牌子。一開始的時候居然引起了錦衣衛的關注，還好自己聰明，搭上了毛大指揮使的線，成了錦衣衛的密探……呃，這可不是背叛中國工人階級，只不過是和政府展開一定的合作。錦衣衛擔心中國工人協會被敵對國家滲透，而蔣肇聰本人同樣是奔著立憲議會下院議員或是內閣尚書的位子而去的，可沒有打倒反動王朝自己當皇上的想法。

而且這個中國工人協會不過是一個松散的工會聯合會，下面的工會領袖也不是他這個會長任命的，而是工人們選舉出來的。代表的是工會會員的利益。而那些工會會員們想要的都是實實在在看得見的利益，比如增加工資、縮短工時什么的。就算有更高的針對政府的要求。也不過是增加排屋面積（有就不錯了，居然還要增加！）、改善排屋區的環境、提高免費義務教育的時間到九年、實行工人退休金制度和免費醫療制度等等……鬧革命奪取政權什么的，永遠都不是大多數平民百姓的想法。至于工人領袖們，往上看看也就是當個呼風喚雨的政客而已。今天大家匯聚到此，不就是為了這個目標嗎？

一個帶著眼鏡，約莫三十多歲的工會領袖正在滔滔不絕講著道理：“……現在這種情況，正是我們成立工人政黨的最佳時機。國際上很快就要打世界大戰，國內也在動員，這個時候上上下下都求內部安穩，只要我們采取合作的態度，朝廷不會同我們為難的。這是咱們的機會，一定要抓牢了。”

“是啊，憑什么我們工會要把手里的選票給這個黨那個黨？”曾經被上海的資本家買通警察局逮捕過的武七大聲嚷嚷，“他們濟世青年黨當年還靠著咱們工人的拳頭打跑在南京請愿的東林黨人，現在他們憑什么騎在咱們工人脖子上做老爺？這可不公平！”

一名姓陳的工會律師聞言一笑：“武七，這是搞政治！講得就是利益交換。現在朝廷一心打世界大戰，是用得著咱們的。所以這個黨是能成立的，再過幾年大選一場，咱們這些人說不定就是議員尚書了。”

另一個一看就是勞工出身的工會領袖馬上接過了話題：“陳律師說得對，朝廷現在一心打仗，只要我們肯幫著朝廷動員，成立政黨絕不是什么大事。現在形形色色的黨還少嗎？多咱們一個社會黨也不多嘛！”

社會黨能和那些雜七雜八的黨比嗎？蔣肇聰心里一笑，哪家工會不是聚集了成千上萬的精壯漢子？連江湖上的青紅幫都不敢招惹大工會的。要是幾十個上百個大工會組成一個黨，下面就是幾十萬上百萬人！其中捏著選票的也有十好幾萬！這可不是一般的力量。不過這個黨到底能不能馬上成立，還得看上面的意思……雖然工人階級走上政治舞臺是大勢所趨，但是現在畢竟是圣天子在世啊！他要是不點頭，這事兒還得緩緩。

而“圣天子”朱濟世這個時候，卻在為這個將要成立的中國社會主義政黨而頭疼。中國工人協會的活動，他當然是了如指掌的。毛仲民每十天都會向皇帝匯報一下各方面的情況，其中就有包括工人運動的事情。其實大明朝廷各方面都不大在意工人運動，也就是朱皇帝比較重視一些。

因為他很清楚工運的后果——且不說社會革命推翻大明王朝，就是搞出個“競爭之外的大明工人階級”，也有可能讓整個國家步了歷史上西方資本主義的后塵，走上高福利社會的路子！看看現在大明帝國的社會，什么“排屋計劃”，什么“免費義務教育”，還有正在醞釀的免費醫療和退休金計劃，那樣不是福利社會才有的？現在才1875年啊！等到這個時空的2015年，大明帝國得鬧成什么樣啦？可是壓制工運也不是個辦法，就如皇太子說的，不能保護工人的法律也不能保護皇帝……大明的法治是很不容易樹立起來的，而且基礎還不穩固。如果不悉心維護，自己眼睛一閉，國雄就該頭疼了。

想來想去總是找不到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我們的朱大皇帝也只能從反動王朝的利益出發了——按照現在的路子走下去，總有一百幾十年的太平盛世可以過的，大不了最后搞出個山寨版美帝。

他在溫泉宮御花園里對前來匯報的毛仲民說道：“仲民，社會黨是可以成立的，但是錦衣衛一定要對它嚴密監控，要防止社會黨變成民意黨，要防止社會黨和國際工人協會建立聯系。《政黨法》上面已經規定了，大明帝國的政黨，是不能接受外國勢力的資助和控制，這是個原則，對于所有的黨都是一樣的！”(